“丧心病狂！丧心病狂！”
“这伙歹徒的行为简直是穷凶极恶！令人发指！无法无天！灭绝人性！”
凌晨五点的海清市赤霞区警局会议室内，桌子被敲得山响，上面的保温杯摇晃不停。一位大腹便便的地中海男人正在大发雷霆。会议室里挤满了人，从高级警官到街边巡警都被紧急召集过来了。
“局长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站在会议室外面的警员低声问道，凌晨被叫醒过来开会的怨恨不敢流露丝毫。
“因为他还有两个月就要退休了，最后两个月呀，辖区内出了大事，撂谁能不恼火呢。”
“什么事？死人出命案了？”年轻的警员一个激灵，先前的困意消失得无影无踪。
“比出了命案还严重，赤霞灯塔大厦被人淹了，现在整栋大厦都泡在水里。”
“什么？”年轻警员瞪大了眼睛，稚嫩的脸上满是疑惑。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48小时内必须把这伙人全部给我抓回来！真是岂有此理。全部人把手上的其他案件放一边，都给我去侦办这起要案。”
“高明，俞菲，你们两个负责带队，马上出发！”
“是，局长。”
两人站起来敬了个礼，走出会议室，身后跟着大批警员。
“昨晚谁值班？那边什么情况？”
“报告高副局，是我。昨天夜里大概一点左右，局里响起了警报，赤霞灯塔大厦那边触发了联防预警。随后我这边就接到了灯塔公司那边的电话。他们说地下层被不知从哪来的水给淹了。”
“这是出警同志传回的现场画面。”值班警员拿出平板电脑，给他查看。
高明拿过平板，只看见街道上到处都是过膝的水流，现场的三两个警察被积水阻碍，行动艰难缓慢，再加上是深夜，根本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概三点半左右，灯塔公司那边再次来电报警，表示有人掘开堤坝，挖出沟渠，把海水从西南停车场入口灌入大厦。”
“掘开堤坝？赤霞灯塔大厦在海边，那可是海堤！”高明震惊道。
一般来说，沿海城市都会高出海平面许多，但海清市要稍微特殊一点，部分区域的地势是低于涨潮时海平面的，因此海清市有着长长的围海大堤，这也成了有名的景点。
赤霞区地势也没有低于海平面太多，若是围海大堤被破坏，海水倒灌入城市，倒也不至于危及群众生命安全，只是会影响市民们正常出行和造成较大的财产损失罢了。
“我想被掘开的应该不是海堤。”旁边的俞菲说道。
尽管凌晨时分被紧急召集，她的着装依然整齐干练，秀美的脸上也没有疲倦的神色。
“是湖堤，昨晚并没有涨潮，海堤被掘开也不会有水涌进来。而且也不可能有人能够悄无声息地破坏围海大堤。”她扫了几眼高明手上的平板，推断道。
“湖堤？临海湖？”
俞菲点点头，跟高明一同坐进警车里。
赤霞灯塔大厦建造在海边，旁边就是临海公园，公园里有一个巨大的咸水湖。
“临海湖在涨潮时连通大海，储水量巨大，跟一个小型水库差不多，决堤后估计附近区域都泡在水里。”
一辆辆警车拉响警笛呼啸而过，大批警察赶往事发现场。
“咦，街道上的积水不多！”俞菲借着微亮的天光观察车外的街道，这里离灯塔大厦很近了，路面只是稍稍湿润。
“因为水都灌进赤霞灯塔大厦里面了。”高明停下车辆，脸色严峻地望着灯塔大厦停车场入口的粼粼波光。
甚至有条鱼儿窜出水面掀起一圈涟漪。
“我的天！”
到场的警察们看到眼前的场景都不禁有些呆滞。
“谁是这里的负责人？”俞菲最先反应过来，询问迎上来的一群黑衣人，看着装，他们是灯塔大厦的安保团队。
“警官同志，我是。”一名穿着黑西装的壮硕男子上前应道。
“有没有人伤亡或者失踪？”
“据我所知，暂时没有，大家都撤出来了。”安保队长答道。
“这是怎么回事，你详细说说。”俞菲皱着眉头问道，拿出笔和空白的本子，并把肩上的记录仪打开。
“呃…我其实也不太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就行。”
“昨天晚上，我照常值班，巡查大厦，一切都很正常，没有异样。随后就回到了办公室里休息，你知道的，我们值夜班的会稍微放松些，管理各方面也没有白天那么严格。”
“当时我就在办公室里玩手机，隐约间听到一声闷响。”
“闷响？什么样的闷响？”
“就...就轰隆的一声。”安保队长双手比划着，尽力地模仿当时听到的声响。
“听到声响之后呢？”俞菲一边在本子上记录一边询问道。
“听到声响后，我就在对讲机里跟兄弟们确认，问他们知不知道怎么回事。负责西南门的同事就回应了，说是外面有工程队在施工爆破。那时都是将近凌晨一点多了，我有些犯困，也没多想什么，就没出去看。”
“再过一会儿，水就漫进来了，电也停了，周围一片黑暗。”
“水漫得很快，大家都很慌乱，当时谁也不知道水是从哪儿来的，只能往外跑。”
“你们的办公室是在地下一层是吧？”俞菲问道。
她眉头轻皱，料想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了。安保人员在那种情况下，自然是一头雾水，什么都搞不清楚。
“对，在地下一层。我跟两个同事刚出了监控室，就听到有人大喊：溃堤了，赶紧往东门或者北门出去吧。”
“是谁在大喊？”俞菲和高明对视了一眼，敏锐地嗅到了异常的气息。
“当时里面很黑，没有任何光源，匆忙间我拿手电照了下，没能看清楚，好像是一个消防员，带着头盔背着灭火器。”安保队长努力回想昨夜的场景。
“消防员？马上核查一下，看看昨晚消防部门有没有出警记录。”高明冲旁边的警员说道。
“你继续说！”
“跑出大厦后，第一时间报了警，随后组织同事们巡查。结果发现西南门那边的值班同事被人绑了起来，一条河流正在往大厦里灌。”说到此处，安保队长的脸上仍有震惊之色。
“我人都傻了，只能报告给公司分部的领导。”
“被绑的安保人员在哪？带回分局配合调查。”俞菲说道。
西北门被绑的安保非常重要，他们很有可能见过犯罪嫌疑人，被罪犯逼迫着回复了安保队长的询问，放松他们的警惕。
“看到水往里面灌，你们没试着把入口堵上吗？”高明问道。
“我们试了，但没办法，水流太大了，怎么堵啊？”安保队长苦笑着应道。“几个防雨用的沙袋，根本不顶事。”
“有这么大的水流？走，我们到西北门去看看。”高明很疑惑。
按理说，他们不应该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挖出几百米长的水渠。除非动用了多台大型挖掘设备。可若是在灯塔大厦附近部署了多台挖掘设备，怎么会没人知道，或者留意到呢？
高明俞菲等人到了西北门，望着临海湖通过来的水道。湖水流干后，遗留下的痕迹真如一条小河般。足有数米宽，深愈一米多。
这样的水流，莫说几十个赤手空拳的安保人员了。就算有大型挖掘设备在，都要花好大功夫才能堵上。
等到安保队长报告，半夜里层层传递上去，再把挖掘设备运过来，那都是两三小时后的事了。
“这么大的水渠，他们是怎么悄无声息挖出来的？”高明更加困惑了。
“不是挖的。”俞菲弯下腰，戳了戳地上的泥土。
“这伙歹徒非常聪明，或者是他们之中有个智商很高的策划者。”
“临海湖到灯塔大厦西北门这片区域的泥土很松软，绝大部分是沙子，他们利用了水流的冲刷效应。”
“先在两点间快速挖出一条小渠道，然后炸开堤坝和入口的阻碍物。强劲的水流会裹挟着大量泥沙流入地下车库，从而使得沟渠越来越大，在短时间内就灌满了灯塔大厦的负层。”
“TMD，这伙人真是该吃几颗花生米。万一涨潮了，缺口还没堵上，这不得把大半个海清市给淹了，简直是丧尽天良。”听完俞菲的推断，高明义愤填膺地说道。
“那倒也不至于，想出这个办法的人，也一定知道缺口在涨潮前就会被堵上，他们的行为只是针对灯塔大厦。”
俞菲凝视着远处已经被堵好的缺口说道，策划这起事件的人还是有点良知的。并不想波及无辜，特意选在落潮的时候，即便是把临海湖的水放光，也不会造成太大的危害。
退一步说，缺口真的没堵上，也不至于淹了海清市多少地方。这座城市的地势虽然比较低，但绝大部分还是在海平面之上的。
“现在的问题就在于，他们为什么要把水灌进灯塔大厦的地下层？”俞菲转头望向高明，了解那伙人的犯罪动机，才能更快地破案。
“商业竞争？”高明沉默片刻后说道，通常情况下，无非就那几种动机。
“应该不是，灯塔集团作为世界最大的综合性企业，涵盖了诸多领域，而且几乎都是垄断性的，可以说是没有竞争对手了。”
“引水淹一下小小分部能有什么用处？风险极大又没什么收益的事，算得上灯塔集团竞争对手的人哪会做。”
“也是，现在线索还太少，没什么头绪，等他们把大厦里的水抽出来后再看吧。”高明挠头道。
暂时不知道动机并不影响调查，可以做的事有很多。比如说给在场的人录口供，调取附近的监控视频，还要查询市区施工的许可和记录等。
那伙人快速挖出一条小渠道，必定还是动用了挖掘设备的。沿着这些线索追溯，抽丝剥茧，很快就能把犯罪嫌疑人逮捕归案。
在警察走访调查的同时，数十台大功率抽水机也在工作，把灯塔大厦里面的海水抽出来。
“嗨，这回可够他们忙活的了，里面除了水还有大量泥沙，没十天半个月可清理不出来。”俞菲感慨一句，为灯塔分公司的人默哀片刻。
“大伙儿先去吃点东西吧。”俞菲拍手召集身后的警员说道，现在才早上七点多，接下来的一整天还有大量的工作要做，不吃早餐可不行。
“菲姐，你不跟我们一起去吗？”
“我呀，我得赶回家一趟，把女儿送去幼儿园先。”俞菲理着鬓角微笑道。
“噢，行，那我就先跟前辈们去吃了。”年轻的警员说道。
他刚从警校毕业不久，初出茅庐，略显稚嫩的脸既坚毅又充满朝气，工作勤恳努力，在赤霞警局很受欢迎。
“老板，打包一份煎饼和豆浆。”
“打包给谁呢？”
“菲姐回去送女儿上幼儿园了，应该没空吃早餐，给她打包一份咯。”
“哟，挺上道嘛，伟仔，知道巴结下俞队。”旁边的老油条们笑着说道。
“哪有，都是前辈，还要靠你们罩着我呢。老板，都算一下多少钱，我买单。”他抬手示意道。
“不用，说笑而已啦，你新人才那丁点工资，怎好要你请吃早餐呢。”
“就是，你打包一份给菲姐就行。”其余人也说道。
“俞队家里这里不远，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她女儿还这么小，老公那边又还没退下来，都没什么时间陪孩子的。”
“做我们这行是这样的啦，没几个能顾得了家的。”
一群人边吃边聊，不时地讨论着这次案件，吃完早餐后，他们就投入工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