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夜一入水府就看到敖青大人在对着一个陌生之人说话，看起来像个海族，就是不知道是哪里来的。
打量着那人惨淡的面容，摩夜心想：敖青大人又收了一个部下，不过看起来怎么这么苦大仇深生无可恋的样子，真是不知好歹。
对着敖青大人见礼之后，摩夜便很自觉的游到鲛沙和鲅十八那边，并和他们打着招呼，鲅十八却给了他一个噤声的手势，摩夜立刻会意。
那边的波罗看见有一条小黑蛇进来，心中一惊，他感知到这小黑蛇的实力比他巅峰时期也不遑多让，这么厉害的角色看他样子也是这小螃蟹的下属，怎么可能？
这小螃蟹是谁？这么厉害的强者怎么就让我给遇上了！倒霉透顶了。
李潜只向摩夜挥了挥螯钳，继续问波罗：“为何从舍馆水府中出逃？”
“这是不是逃跑，而是遵循我们古老的习俗？”
“难不成是战略转进？”李潜想起了前世的某个经典大撤退。
波罗摇头：“也不是。”
“那是为何？”
波罗解释道：“在魔主的统御下，我族所有人向来是独来独往，强者生存，弱者消亡，有时候同为一族，也会存在彼此竞争。现在好不容易来到了这方世界，不断壮大自身才是最重要的，而不是在这里和你们作无意义的战斗。”
原来如此。
“第一个被抓住的家伙你认识吗？”
“那么蠢的东西我怎么会认识，不知形势，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逞强斗勇，落得这下场那是他活该，是他太蠢而已。”
“难道你们还会审时度势？”
“当然，我不就趁没人看管的时候就跑了嘛！”
波罗说到这里，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肌肉一阵抽搐，接着一叹：“虽然还是没有跑掉，但是我和那些蠢东西可是不一样的。”
“不，在我看来，你们都一样。”
“你说得对！”波罗心中却是想道：你强你有理，我弱我理亏。
这世间很多道理往往用嘴巴说讲不清的，但是用拳头却可以很快讲清，而那些崇拜优胜劣汰的域外天魔们，都对这一至理奉若圭臬，刻进了他们的骨子里。
他们今日能对强者卑躬屈膝，他日对上弱者也会毫不留情的生杀予夺。
他们轻视生灵，劫掠万物。
他们内心深处无比傲慢自大，在对其他生命欺凌作恶之时，也就觉得理所当然，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我强，我就是一切。
你弱，你就是罪孽。
李潜接下来与波罗的一番对话持续了整整一日，从域外天魔的种族组成到他们的发展历程，从域外天魔的集体行动到他们的个体行为，从域外天魔的行事逻辑到他们的日常活动，都一一问了个遍。
在这对话期间，不仅无数次刷新了李潜的认知，还让在旁边听着的二人一蛇心神频频震动。
这是怎样邪恶的一个种族啊！
他们把杀戮掠夺战争视为与其他种族对话的手段，把灭亡奴役压榨当作对付其他种族的最终目的。
李潜终于理解师傅听到域外天魔入侵时那种心态，与这样无穷无尽的亿万邪魔作战，谁能说自己一定能幸免于难。
师傅她能一往无前，无所畏惧，我又有何不敢。
死则死耳！
又不是没死过。
……
鲛沙和鲅十八早就从李潜口中知道了域外天魔的存在，对此还是有一些心里准备，旁边的摩夜却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此时他一脸懵逼，这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了？
麻蛋，我好像摊上大事了！
不对不对，妈耶，是整个四海界都摊上大事了！
李潜和波罗的对话结束后，水府之中一时无人说话，气氛沉闷压抑，波罗终于忍不住问道：“你究竟想怎样？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
“你已经不是你的了，而是我的，明白？”
“明……白！”
“那就乖一点，少说多做。暂时隐藏这具躯体的原本身份，跟着我们别乱跑，等以后有机会自然有用得到你的地方。”
“明白。”
波罗终于吃了一颗定心丸，不用担心自身安危，他看了水府中的其他人几眼，想着：不知道这个小团体里面还有没有自己的位置。
诅咒……唾弃……背叛……取代……
这几个字眼，像毒蛇死死缠在波罗心间，交叠起伏；又似虫豸在身上啃噬，奇痒难耐。
该死啊！
这是……
未曾设想的道路。
……
过了一会，鲛沙找上了波罗，问道：“你认识我吗？”
波罗奇道：“我应该认识你吗？”
“好好想一想。”
波罗立刻明白了鲛沙问的究竟是谁，他不是在问自己，而是在问这具躯体的原主人尤肆，想明白了这一点，波罗略微思索，就从原主的记忆中对上了眼前女子的相貌，惊疑不定的问道：“你是……鲛沙？”
“正是。”
鲛沙此时对波罗是满腔恨意，这魔物害了龙宫之人，尤其还是自己相熟之人，不过鲛沙却也无可奈何。
眼前这种外来的魔物已经入主并融合了原主人尤肆的记忆，让她感到十分茫然，他到底是魔物波罗还是故旧尤肆？
假设他真的完全承接了尤肆的记忆，那么是不是说明尤肆以另一种方式依然活着？虽然是被动的一方。
假设他保留着尤肆的个人情感，在沉睡的时候也被一并融入，是不是代表着尤肆也在一定程度上反过来影响了对方？
看他的面部表情，肢体动作，甚至是语气都和以前毫无区别。
要不是听了刚才敖青大人对他的问话，鲛沙完全看不出对方的身体里面其实已经换了一个灵魂。
如果域外天魔都有这样的手段，那么四海界会有多少海族就这样在无声无息中被替换，其中又有多少会是自己的熟人呢？
想到此处，鲛沙浑身冰凉，恐惧心寒。
这是对么可怕的敌人啊！
他们会变成我们，变成我们熟悉的亲人朋友，然后在不经意间就会展露他们的獠牙，将自己吞噬。
我们能战胜这样的敌人吗？鲛沙在心里这样问自己。
或许自己不能，大部分海族也不能，但是在敖青大人的麾下，我们或许能……吧。
和敖青大人相处的时间虽然短，但是鲛沙却对他充满了信心，因为敖青大人好像什么都懂，连这么可怕的域外天魔也甘愿俯首臣服，还有什么是他办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