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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韫棣的心事

    东天里遮月的乌云逐渐散去,明净苍穹里露出一顶皎白的圆月,衬的夜色幽静清冷。

    走出沧溟宅院子的杜韵抬头望了一眼月亮,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混着泥水血渍的脏污赤脚。

    苦笑。

    “如此走回云岚阁,脚丫子怕是要废掉了”她喃喃自语。

    绣鞋被她落在吓唬江琴的屋内了,她可不想又折回去拿。

    “阿姐”一旁高大的木棉后传出一个声音。

    杜韵诧异转头去看。

    树后走出个身着蓝袍的清瘦少年,目光先是在她周身扫过,眉尾一松,

    又在看见她脚丫子时微微蹙了起来。

    稍显苍白的面上挂着关切又无奈的表情,小心的提着一双漂亮绣鞋的手指紧了紧。

    杜韵盯着少年手中的绣鞋,眉眼具弯“韫棣”她笑着奔了过去。

    “你怎么来了?”

    “不放心你,来看看”少年淡道,躬身将绣鞋放在了杜韵脚边“我就猜你要丢了鞋,特意准备了”

    杜韵在少年墨黑的发顶上敲了一下,咯咯的笑“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快穿上,我们回去吧”少年起身,叹气,顺手将杜韵散在脸边乱糟糟的乌发别到了耳后。

    “我不穿”杜韵低头将绣鞋拾起来抱在怀里,脆生生道。

    少年微怔“为何?莫要使性子,雨天地湿,不穿鞋会着凉的”

    “你倒是会挑,拿了一双我平日最喜欢的,一直舍不得穿的绣鞋”杜韵不满道。

    那双绣鞋云锦做面,上面绣了一支孤梅,侧面镶着一颗圆润的粉色珍珠,样子简单,却最得杜韵喜欢,平日了都舍不得穿,更别提在雨后泥泞的路上穿。

    她可舍不得。

    “一双绣鞋而已”少年不解,搔头。

    “不一样,这双鞋是顾先生送我的”

    她爹送她的绣鞋,怎能一样。

    少年闻言眼里划过一抹情绪,随后又归于平静,并未多问,只说“那我背你回去吧”语罢在杜韵面前蹲了下去,清瘦的脊背微微躬着。

    杜韵顿住,心想韫棣那竹竿一样的身板,哪里背的动她,她在他的脊背上轻轻一戳,“我最近吃的多,重了不少,你这小身板,还不得被我压死,旁人看见了,定然会说我以大欺小,背什么背,我们走回去吧,索性我的脚已经脏了”她催他起来。

    “上来吧,你那么轻,我背的动”韫棣没有动,扭头示意她赶紧上去,语气有点固执。

    杜韵顿了顿,最终叹了口气试探的爬了上去,只是爬的小心翼翼,别别扭扭的,她不敢将自己的重量都放上去,害怕将韫棣给压坏了。

    韫棣却毫不吃力的将她背了起来,朝前一步一步走的极其平稳。

    “小子,可以啊,当真背的动”杜韵见无碍,才终于放心大胆的放松了身子垂下头去将脑袋窝在了韫棣一侧肩头。

    韫棣步子一停。

    而后继续向前走。

    月朗风清,一路上杜韵趴在韫棣肩头叽叽喳喳的说了不少话,韫棣都一言未发,安静的听着,偶尔睫毛微微动一动。

    杜韵觉得不对劲,平日里她无论说什么,韫棣都会答上几句,如今沉默的有点反常。

    余光瞥过去,少年的脸色在月光下透着一股苍白,低垂的眼帘下似乎藏匿了某种深沉的心事。

    “韫棣,是不是我太重了,你累了,要不你放我下来”杜韵试探着问。

    少年摇头。

    “韫棣,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瞒着我”

    少年睫毛一颤,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杜韵心中叹气,韫棣不想说,她也不好再问下去。

    “我今日整治了江琴,心里很是痛快,你也不能不开心,知道吗”

    她只能用这种方法,让他开心一点。

    谁知听了她的话的韫棣忽然停下了脚步,他稍稍偏过头看向她“你真的开心吗?”

    少年的眸光清亮深邃,杜韵心尖一颤。

    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他。

    其实她一点也不开心。

    “此话何意”她不动声色。

    少年沉默了一瞬才开口“我在门外无意听见你与那人的谈话,杜……若怀……当真是你娘与旁人所生?”

    提起此事,杜韵的好心情瞬间荡然无存,“胡说”她的声音冷了下去,

    语气十分坚定。

    “你怎如此坚定”少年像是没有发现她生气了,固执的追问。

    “韫棣,此事你听了也就听了,可我告诉你,公孙烈他在胡说,若怀他确确实实是他公孙烈的儿子,他可以侮辱我娘,但你不能质疑我娘”。

    杜韵的语气已经极其不悦。

    “我……”

    “算了,算了,我心情不好,不用你背着我了”不等韫棣说完,杜韵便从他背上挣扎着跳下去,越过他负气离开。

    头一次看到杜韵对他发那么大脾气的韫棣,一边懊恼,一边担心韫棣赤脚踩着什么尖锐的硬物伤了脚,白着脸急急追了上去。

    “好好好,我知道了,是我问了不该问的话,是我的错,阿姐莫要生气”他扯住杜韵的袖子温声致歉。

    见他一幅不知所措的样子,杜韵心里的气顿时消了一大半,也知是自己敏感了,她以手抵唇轻咳一声,将怀里的绣鞋往地上一扔,蹭蹭两下往脚上一套“知道就好,地上积水已干,我就不用你背了”语罢朝前迈开了步子。

    韫棣知道她不生气了,轻应了声不急不缓的跟了上去。

    月光越发皎洁,二人在无边寂静的夜色里一前一后的走回了云岚阁,进到院子后,杜韵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着丫头去烧洗澡水,吩咐完便朝自己的房间里走,一直跟在她身后的韫棣忽然叫住了她。

    “怎么了”她在台阶上转身,不明所以的睨着他。

    “所以说,当年公孙烈明知江琴有杀害顾若怀的心思,最终因为自己的猜忌放纵了江琴吗?”韫棣斟酌着问出口。

    韫棣所问,乃事实,杜韵点头“他最终会为他当年的放纵所后悔的”。

    语罢杜韵进了屋,好似不想再多说。

    独余韫棣还站在院子里。

    一地月光莹白,少年的周身慢慢渗出丝丝缕缕的哀伤,他一动不动的站着,低敛的眼帘下一双眼睛里已经布上了血丝,垂在身侧双手也在轻轻发抖。

    若杜韵此时出门来,定能发现少年的反常。

    可是她是个偶尔心细,偶尔又神经大条的人,对于韫棣的反常,她

    直到很久很久之后才发现。

    第二日,杜府上下皆知江琴倒台,往日恩怨情仇也被众人知晓,一时间众说纷纭,公孙烈忙着下令让府中下人不要嚼舌根,杜韵则在云岚阁里万事不闻的呼呼大睡了一整天。

    直到傍晚,许青州差人去请她,她才慢慢悠悠的晃出了房门,懒洋洋的沐浴着温暖的夕阳往清波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