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桃花馨香杳渺而来,凌其微闪现至殿外,果然是沓尘带着瑶瑶来了。
“师尊,瑶瑶师娘。”
凌其微欢快地飞至瑶瑶身边,挽着她的手臂。
在混焰禁地终战之前,沓尘决心捍卫正道,为确保瑶瑶复生无虞,将用稷饴泽涵养已久的桃花瓣栽种在天南潼海后,才抱着寄身天地的凛然心念,与御霄宗上祖对峙。
天南潼海是片与世无争的净土,有着天然止战的法阵,各族在其间相安无事,此海亦有助于休养生息。
那桃花瓣在潼海不过一月便生出茁壮的枝干,三月花枝茂密,半年树已成形。一年间,吸收天地纯净之气,慢慢蕴蓄着。
因那桃花瓣有瑶瑶的残识,与她的转生魂魄有感应,沓尘便带着桃花瓣找遍世间角落,等待瑶瑶各个魂念转世结束,才将它们收集于法器中。待凝成一体,再赋于桃花树,不多时便使瑶瑶复生。
“其微,我还没答应嫁给他呢”,瑶瑶得意地仰头看着沓尘,“我好不容重生而来,两百多年过去,世间都变样了,我总得去别处看一看,瞧一瞧现在的好儿郎有多么俊俏才行。”
矜雅自持已久的沓尘一时不知所措,长期以来的清心绝念让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如此欢脱娇俏的瑶瑶,嘴唇张张合合,最后只道一句:“你要去哪儿,我与你一起。”
永生永世,绝不会再与她分离了。思念一个人的感觉让他备受煎熬,只得将所有的凡心杂念融于修行中,却在不经意间被来回拉扯。
凌其微见此情景不由得笑了笑,师尊竟也有此慌乱的时候。
“徒儿,那啵啾而今如何了?”
“自那日用稷饴泽浸润着,在枝干褪下浮皮时,把它放回了柏咎树心。已移到魔渊灵洞的柏咎树长势良好,这段时间也一直用灵力滋养,希望它能早日醒来。”
“那日要不是有它,想必当时混焰禁地中的人非死即伤,到底是有灵性的上古灵植,为师相信它会恢复如初的。”
晏相期风尘仆仆地回到魔渊,察觉到此时风中多了几丝外人的气息。
瑶瑶远远瞧着来人,打趣道:“魔尊怎么成日忙碌,何时成婚呀,可得请我们喝一杯。”
晏相期眉眼带笑地望着凌其微,声音欢欣泠然,“快了。”
“不知峰主日后有何打算?”
沓尘清浅一笑,揽着瑶瑶,对晏相期道:“魔尊,莫再叫峰主了,以后称我为沓尘即可。我已自请离山,以后与瑶瑶二人看遍远阔山河,逍遥自在。今日也是来与你们辞别的,以后有什么事传讯就好。”
瑶瑶指指凌其微狡黠地对沓尘道,“哎呀,你叫他魔尊多生分,这得叫徒婿呀,其微你说是不是啊。以后我这个小花妖行走四海,报上魔尊徒婿的名号,也没人敢与我作对了。”
“有我在,绝不会让你受了欺负。”沓尘宠溺地揉着她的头发。
凌其微心里啧啧称叹,没想到师尊爱人时的模样甚是温柔,与以前那个墨守成规、冷情淡漠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
渡过那危急存亡的难关,如今各界竟空前和平。修仙各门派也不再对魔妖等族赶尽杀绝,只有面对为非作歹之徒才会出手,魔妖二族而今也鲜有戕害人间、肆意祸乱之事。
这一年来,晏相期忙着重塑魔界秩序。
陆止泊也完全掌控了妖界的权力,作为妖皇,他清理了暗使之流的余孽,一心致力于将豁森谷打造成温馨、太平之处。
妖界安安稳稳,陆止泊自然常常不在豁森谷,他一心牵挂着流霭,得到御霄宗现宗主的允诺,倒是可以时不时在那里小住。
御霄宗忘澜峰。
“如今师姐也不在这里,我好想她呀!”流霭与陆止泊正盯着忘澜峰内门子弟练习,她看着那些根基还不稳的弟子,想起了曾经的自己,她一直是在师姐庇护下修炼成长起来的。
“你想我,我这不就来见你了!”
凌其微的声音传来,流霭眼睛惊喜地大亮,“师姐,真的是你”,她紧紧抱着凌其微不撒手。
“咳咳……”
“噢,晏师兄也来了。”
流霭将陆止泊推到晏相期身边,“不如你们二人先叙叙旧吧,我和师姐还有好多话要聊。”
陆止泊无奈地笑了笑,请晏相期去了他的住处,两人把酒言欢,说着未来的打算。
“师姐,师尊走了之后,沉风师兄被宗主任命为忘澜峰峰主。自你走后,忘澜峰也无甚厉害的剑修,我倒是成了他们的陪练了,想走都走不成。”
“师姐,你再等我段时日,等这些内门弟子有所长进,等再招纳些新人进来,我就去找你,咱俩一起闯荡,打出名号。”
“好,我等着你。”凌其微已近一年未踏入过这里,此行一来是看望流霭,二来想为啵啾找些灵草来炼丹药。
正聊着,一个熟悉的声音传音而入,“女娃,来了御霄宗也不知道来看看我,小老儿可苦得很呐。”
凌其微恍然一笑,是宏绰,“尊者,我才刚落地就被你发现了。”
她被流霭引着,去了宏绰那里。
一见面,宏绰就大吐苦水,“这真不是人待的地方,要不是盈蚀当了宗主,让我帮衬他些时日,这里我可是一天都待不下去。规矩那么多,事情又杂,啰里啰嗦,烦都烦死了,还是我独身游历自在得多。”
“你的小相期,我的好师弟去哪了?我要跟他说说,师父去后那道情门不是缺个掌门么,我去当算了,歇上个时日,我再四处游履。”
“哟,说着是找我,原来是找他啊,我白来看你了。”凌其微撇撇嘴。
宏绰近前,看着凌其微和流霭笑着,“我这不是,这不是待得太烦了么,天天那么多人来烦我,我头发都要更白了。你帮我去跟师弟说说,让我去道情门歇一阵子。不过,千万别跟盈蚀说啊,他若是知道我要走,定会拦着,他一求我,我就会心软。所以,我要偷溜。”
“行吧,我帮你说说,但是你也帮我一个忙吧,帮找些灵草。”
“好说好说,这都是小事,小老儿的自由才重要。”
凌其微与宏绰达成一致后,跟着流霭去见了沉风,毕竟还有事要向他禀告。
“师……峰主!”
殿上的沉风神情通达,“无妨,如以前那样叫我师兄亦可。”
凌其微观察着他,心境澄明,理昭邃晓,气自旋萦,吐纳得进,这是“取诸六气,返游无穷”的乘天境?
“恭喜师兄,乘天境初阶,相信过不了多久便可登上仙途!”
沉风轻笑,“顺其自然,我还有许多未竟之事,如今虽是俗务缠身,但每每有造福百姓之事,我甘之若饴。”
看着原书男主清净博爱,踔然独立,找到了一条明朗的属于他自己的大道,凌其微也颇觉欣慰。
“师兄,终战之后,师尊执代宗主之事时,交代我查清各门派昔日被藏虹等人侵占的灵宝、矿脉,现我已记录在册,后续如何,还请师兄定夺。”
凌其微以灵力托着录册送至沉风面前,只见他翻看后眉心紧蹙,“师妹放心,我即刻便去与盈蚀宗主商议,以期尽早将侵占之物归还。”
如此,凌其微便放心了。
晏相期带着陆止泊找了过来,没再让她多聊两句就急匆匆拉着她走。
凌空飞在回魔渊的路上,“怎么这么着急呀,还想多留一会儿。”
晏相期握紧了她的手,“回去准备些东西。”
“什么?”
“聘礼!”
聘礼?凌其微一时间诧异,“什么聘礼?”
“当然是迎娶你的聘礼。”
晏相期停下来,注视着她的眼睛,“方才,我已找过盈蚀师兄和宏绰师兄商议,到时成婚,你在御霄宗出嫁可好?”
凌其微红了脸,想到要与他成亲,心里甜甜的,可一想到会有一堆繁琐的事就生了怯意,“怎么这般复杂,我们就在魔渊简单举办个仪式就行啦!”
“不,我们在人界时没能得偿所愿,而今我已有能力实现这一切”,晏相期轻轻抱着她,在她耳边祈求着:“所有的事都无需你来操心,我自会筹备得当,不让你有一点心烦。依我吧,好不好,如若不然,我怕是会抱憾终身。”
凌其微看着他如此爱重,深深亲了亲他的脸,“好……呀,依你。”
“陆止泊和流霭什么时候成亲呢,我们俩一起出嫁多好!”
晏相期把凌其微的随口之言放在了心上,当日便与陆止泊商量,得知流霭也有如此想法,才放了心。
没几日,来自魔渊和豁森谷的聘礼双双被送至宗主盈蚀面前。
宏绰心里叹了口气,又笑开了花,也罢,再多留些时日,等女娃从这出嫁,自己再溜走吧。
盈蚀忙得不可开交,一边联系沓尘,一边与晏相期、陆止泊走完前期的流程,而后商量婚礼细节。
两边议定,凌其微和流霭都从忘澜峰出嫁,在御霄宗博赡宫举办仪式,礼成后再各自回魔渊和豁森谷。
距婚期还有三个月,晏相期每天早出晚归,晚上还要躲在房里,不给凌其微进去。
直到有一天,晏相期牵着她来到一方礼盒前,打开的瞬间,惊艳了凌其微的往后余生。
先入眼帘的是一件璀璨精妙的嫁衣,一针一线,皆是来自东海旨阳山上消失已久的神鸟掉落的羽毛,绣工精致,纹样上串着南天池早已湮没秘境里的鲛珠,衣服的颜色是用西沙昆仑虚千年绽放一次的阆琼花染成的,潋滟流光是天北巅极深藏地心的凝玺淬炼而成。一整套的头面,更是穷尽难集之物,看上去珍稀华贵。
费了晏相期很多心血呀,凌其微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是环抱着他劲健的腰,“谢谢你,这般辛苦都是为了我,我很喜欢,会记着一辈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