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尔曼和让娜离开了，大厅中只剩下夏尔、泽奇与娜娜三个人。

    夏尔似乎不习惯和陌生人交流，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叫泽奇与娜娜在旁边的空位上座下。

    “呼……”他深呼吸了一下，“首先，你们有什么问题要问的吗？”

    “昨天晚上，是格斐小姐救了我们吧，可她为什么要救我们呢？”娜娜既是问夏尔，又是问泽奇。

    那条小巷是非常偏僻的，更何况最近由于阴翳的问题，燕云区的人们晚上都不怎么出门。娜娜本以为她会在教会的监狱里醒来，或是……到达天国。

    夏尔回答道：“你们以后不要称她的姓，她不喜欢。让娜小姐欠了你那位朋友什么东西，具体我也不知道，等会你们两个单独说吧。”

    泽奇回道：“其实我也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这个问题你们应该去问她。不过，她昨天晚上正好在燕云区那边调查阴翳。她被灵视天使眷顾，应该是感觉到你们了吧。”

    “灵视天使……”泽奇好久没有听见这个名字了，一瞬间竟然感觉到十分陌生。

    夏尔看见泽奇的茫然，叹道：“你们不会连十二天使的名字都不知道吧。”

    泽奇回道：“当然知道了，只不过我对后面几位天使比较陌生，刚刚反应慢了一些。毕竟受他们眷顾的人很少，而且……我也没见过他们掌管的法术。”

    当然，测试册子上的基础法术不算。

    “是吗，那你按照顺序说一下他们的名字。”

    泽奇流畅地说道：“光天使，火天使，水天使，风天使……”

    夏尔立马打住了他：“我说的是正式的名称，不是民间取的外号！天哪……”

    “这不都是一样的吗？”

    “让娜小姐说你被十二个天使眷顾，现在看来……天使们真是白白地喜欢你了。”

    娜娜笑道：“天使们的正式名称，和他们掌管的法术密切相关。泽奇你的叫法比较片面，会造成对法术的误解。”

    夏尔满意地点点头：“看来天正教会的法术基础教育还行。”

    这是娜娜从书店里买来的法术教程上学的，但她并没有告诉夏尔。

    “好吧，那你来说说。嗯……抬头，按照从上到下，从左到右的顺序来。”

    夏尔想到了天花板上的画，示意两人也和他一起看向头顶正上方。

    “这边的是‘力天使’们，就是泽奇刚刚说的四位天使，他们的正式称呼是‘星月天使’‘熔火天使’‘涛海天使’与‘惠拂天使’，分别掌管光、火、水、风。”

    “不错，名字你也知道吧？”

    “嗯，‘星月天使’是莱特，‘熔火天使’是赫菲，‘涛海天使’叫纳瓦，‘惠拂天使’叫斐勒。”

    夏尔示意她继续。

    “左边的最后一列天使是‘慰藉天使’迦门和‘庇护天使’以伯，他们两位是‘守天使’……”

    她还想继续说下去，但夏尔已经认可她的水平了，他示意娜娜停下来，叫泽奇说出右侧天使的名字。

    “呃，神与救世主弥瑟右边的这两个天使，是‘惩罚天使’以瑟和‘无失天使’玛格，他们和前两位一起，都属于‘守天使’。接下来的两个是‘渴欲天使’乌厄和‘训咏天使’雅撒。最后两个是，呃，那个……”

    他卡了一会儿，灵光乍现地说道：“‘灵视天使’和‘引保天使’！”

    “名字呢？”

    “忘了。”泽奇坦荡地承认道。

    夏尔被他的回答噎住了一下，无奈地解释道：“你的顺序说错了。最后一列，按照上下的顺序是‘引保天使’与‘灵视天使’。他们的名字分别是约若、达满。从最左侧开始，前面四位被称为‘力天使’，因为他们掌管着法术中最明显的强制力量。神与救世主的左右分别有两位天使，他们四位是‘守天使’，他们的法术能维持系人世间的秩序与规则。最后四位是‘极天使’，他们的法术能影响人的精神与梦境，是距离神最近的天使。这是最基本的法术学知识，你应该牢牢记住。更何况，他们十二位都眷顾着你，你理应对他们心怀敬畏与感激。”

    夏尔又感叹道：“任重而道远啊。”

    “玛赛先生您不用担心，泽奇很聪明的，他只是在一些细节上比较粗心。”

    “叫我夏尔就好了。”他挥挥手，并不回答娜娜后面的话。

    “你们刚刚加入‘守望者’，我还要介绍一下我们内部的情况。‘守望者’是隶属于圣德宗的秘密术士组织，我们的存在对外界是不公开的。你们也看到了，在你们加入之前，我们都戴着面纱。”

    泽奇和娜娜点点头。

    “‘守望者’内部分为执行任务的‘即终者’与负责后勤的‘长约者’。‘长约者’内部还有细分，待会儿我会把娜娜带到他们那边去。我和让娜小姐都是‘即终者’，你也会是我们的一员。”他对着泽奇说道。

    “站在我个人的立场上，我是反对你们成为‘守望者’的。除了你们两个之外，其他成员都是从圣德宗内部选拔出来的、拥有坚定信仰的优秀术士。”

    他们两个都听出了夏尔的的言外之意：娜娜的信仰不够坚定，泽奇的能力不够‘优秀’。

    圣德宗是与天正教会在教义阐释上出现巨大分歧的新教，它的创立者叫卢狄。卢狄的出身很卑贱，但凭借着他的天赋，他在教会中获得了一定的地位。他曾经是阿库塔教会中的一名“弥瑟追逐者”，恪守着救世主弥瑟的训言。卢狄在阿库塔的教会中见到了许多腐败和堕落，这让他逐渐失去了信心。

    于是，他决意前往天正教会的中心、教皇所在的圣地——“咏城”，寻找他的答案。“咏城”正如其名，到处充满了对神与弥瑟的赞美，唱诗班的声音传遍了每一处街道。然而，他在这里还听见了醉汉寻欢作乐的笑声、妓女娇媚下流的勾引、金银宝石落在赌桌和修士们钱袋里的声音……到处都是追逐感官快乐的修士，甚至教皇本人也是其中一员。

    他们忘记了自己曾经立下的誓言，他们忘记了神与弥瑟的训诫。他们垄断了法术与天国的门，从平民身上榨干最后一滴鲜血，只为满足他们的贪欲。

    卢狄在咏城的大教堂前贴上了他的质问，他要求教皇整顿教会的腐败，要求教会的十二学派公开所有净痕，要求骑士团停止对独立术士的追杀……

    毫无疑问的，卢狄的质问与要求没有得到回答，等待他的是铺天盖地的追捕。但是他的主张被世人认可，不仅有普通人暗中支持卢狄，许多术士也赞成卢狄的想法。

    卢狄身上有无失天使的眷顾，又有贵族、术士帮助他，他一边逃避着教会骑士的追捕，一边宣扬自己的主张。

    认可他教义的信徒组成了圣德宗，在多次大屠杀后，他们最终取得了合法的地位。

    “天正教会在以前想要把我们赶尽杀绝。而我们之中被天使眷顾的人，就运用法术来保护自己和别人，这就是‘守望者’的起源。现在天正教会在明面上不为难我们了，守望者们不需要和天正教会公开作战。但是，你们也遇见银月裁判所的家伙了，天正教会暗地里还有其他勾当，它展现出来的只是冰山一角罢了。只有傻子才会束手就擒、坐以待毙。没有战争的时候，各国也有军队。与其祈求他们的宽容，不如‘让’他们宽容。更何况……他们内部非常恶心，我可看不下去。”

    “既然你们，不，我们。我们不用和天正教会对抗了，那平时一般要干什么呢？”泽奇问道。

    夏尔嗤笑一声：“谁说不用和他们对抗了？我们只是在明面上保持和平罢了。如果没有守望者制约教会，他们将会肆无忌惮地实现自己那些恶心的欲望。”

    说完这句话后，夏尔对娜娜说：“你亲眼看见了他们内部的腐败。教会在很多年前就已经烂掉了，你无法改变它。银月骑士甚至还要来追捕你。加入守望者才能发挥你的天赋。神与天使们的赐福，不应该去满足人的私欲。”

    娜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泽奇不知道夏尔是否了解生肉法术的真面目，只是试探性地回答道：“银月骑士不是因为娜娜杀人而追捕她的。”

    “她用‘生肉’法术的原初效果杀了人，所以银月骑士才来追捕她。教会欺骗了人们。你们知道的法术，一部分是被教会筛选后的安全法术；一部分是他们隐瞒了法术效果的法术，人们如果不知道法术的真实效果，那么他们自然也无法完全地使用这些法术。大部分中高阶的净痕被他们严防死守，不肯透露给外部，他们就借这这种垄断的权力，建立自己的威信和权势……很多事情，明明使用那些中高阶法术就可以解决，但他们就是不肯用。”

    说道这里，夏尔不由得想起很多年前的事情。但他没有沉溺于其中，很快就回过神来。

    “不过现在比几百年前好很多，普通人也能享受法术带来的便利了。虽然我不喜欢教会，但他们内部的一些改良派还是有一定作用的。真是搞不懂他们……明明他们可以来圣德宗，却偏要固守在那个死而不僵的教会里。”

    教会在宗教改革的“异端”影响之下，丧失了以前一家独大的威势。虽然他们不愿意让步，但圣德宗等其他法术组织，让他们不得不让步。

    “唔，你们可能觉得我说得很乱吧。但这也没办法，谁叫你们两个不是按正常途径加入的呢。”

    “咚——咚——”

    沉闷的钟声似乎从四面八方传来，泽奇很少在教堂内部听到钟声。宽阔的大厅里，似乎有天使随着钟声来到此处注视他。

    夏尔早已习惯这钟声，他听到后皱了皱眉：“露易丝还没来吗？”

    “露易丝？”

    露易丝负责管理‘长约者’们，她应该来接你的。啊……真头疼，她总是不守时！”

    娜娜安慰道：“也许几分钟之后她就来了，您不用这么激动。”

    夏尔挥了挥手：“我的眷顾来自无失天使，我知道不用急，但是我很急。”

    长时间使用法术的术士，尤其是只使用一个天使所掌管的法术的术士，会被这类法术的特性影响。有的会直接表现在外貌上，比如娜娜金色的眼睛。有的则会表现在日常性格、举动上。

    夏尔自言自语道：“她这是在浪费在场三个人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