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奇本以为能在黑百合街的据点直接回到科斐大教堂，没想到……
“黑百合街的传送净刻坏掉了，你们要坐马车回去。放心，黑百合街的租赁马车，估计只有神才能弄清楚它的踪迹了。”
据点一楼的杂货铺光头老板笑呵呵地解释道。
泽奇点点头，心想：“也是啊，如果这里能直接传送到教堂的话，那天就不会用马车把我和娜娜载过去了。话说……那天露易丝迟到，就是因为要过来治疗雅克先生吧？如果能双向传送的话，也不用花这么多时间了。”
想到这里，他看了看身旁沉闷的雅克。雅克看上去虽然身体完整健康，但精神上总是萎靡不振的，不知道那天晚上在燕云区受了什么刺激。
泽奇在心中得出了一个结论：“看上去是心病。”
他们在楼梯上坐下来等马车，泽奇和娜娜凑在一起看维克多·伯斯的新作《南国佳人盛衰记》，两个人刚开始还能勉强同步，过了一会儿，泽奇和娜娜读的页数就隔了不少了。
娜娜不满地说：“明明看上去是爱情小说的……伯斯肯定去南边旅游了吧，怎么全都是景物描写。真没意思。”
泽奇专心致志地看着后面的情节，并不回话。
“这里在黑暗时代之前有个美丽的名字，叫‘兰底斯’。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们抛弃了这个在古代有着特殊含义的名字，转而把这座城市命名为‘落城’。就中原因已经不可考证……我之所以知晓落城的这些故事，正是因为我心爱的姑娘来自于那里。
“我和她相识在孔这座纸醉金迷的大都市中，然而孔茨的铜臭味和一连串贵族头衔最终改变了她……她为了我失去了曾经美好的灵魂。在这里，我要写下这个故事，不仅是为了我，还是为了纪念我曾经认识的那个落城美人……”
伯斯的小说总是要等一会儿才能进入正轨。
坑坑洼洼的街面让马车内部颠簸得看不了书，他们只好无奈地收起了小说。
娜娜说：“这本书放我那里吧。”
“不要，你晚上不是有事情吗。放在你那里，晚上你又不会读。”泽奇夸张地把书护在胸前，不让娜娜把它拿走。
她气鼓鼓地反问：“难不成你没事做吗？”
泽奇想了想，回答道：“暂时没有。”
“……”
她不满地皱起眉毛，神色带着几分嫉妒：“凭什么啊……”
泽奇得意洋洋地翘起尾巴笑道：“缘分，都是缘分啦。现在我还没有任务……让娜小姐他们应该要开个会议之类的吧，现在还没决定派谁去呢。”
“什么事情？”
“唔，我也不太清楚上面是怎么决策的。我只知道，我们要去调查里拉修道院。”
娜娜从没听过这个名字，疑惑地问：“那是什么地方？”
正当泽奇准备回答她时，坐在马车另一侧的雅克皱眉道：“你不应该和她说这些。”
“可是……我们不都是守望者吗？”
“她是长约者，你是即终者，这不一样。而且……”雅克厌恶地顿了顿，接着说，“就算是内部的人员也不要太相信了。”
娜娜忧愁地颦眉，闷闷地说：“我知道了，以后我不会问这些了。”
雅克不顾他们的低落，继续说：“这对你们都好。”
阴云密布的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冰冷的风试图突破窗帘的阻拦，进到这个小小的车厢中来。他们没再说什么了，耳边虽然充斥着马蹄声、雨声、车轮滚动的声音，但泽奇却觉得非常安静。
……
秋天，白昼的时间变得越来越短，让泽奇感觉很不习惯。他靠在走廊的栏杆上看了几页，天色便快速地黑下来，沉沉的黄昏，连夕阳的余晖也没有，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
楼下庭院里的小路上有人走了过来，他的腋下也夹着一本书。
“没想到那里有人……外面不是在下雨吗？雨天在户外看书？”泽奇的视线追随着那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心里胡思乱想。
他的身影被建筑物遮住，消失了。正当泽奇准备回房间去的时候，刚刚在雨中行走的男人出现在了他的身旁
陌生男子的声音很有磁性，他和善地对泽奇打招呼：“晚上好。”
“晚上好。”
泽奇没想到会和他撞上，因为刚刚的“偷窥”，他心中不由得升起了难以言说的异样之感。
向他打招呼的男子看上去二十七八的年纪，头发颜色和泽奇一样，但却是卷发。眼睛是湖蓝色，给人柔和亲切之感。
他的衣着朴素而得体，刚才在雨中行走，身上却没有一星半点的水痕。
他对泽奇微笑道：“你是新来的那个即终者吧？让娜小姐和我提起过你。”
“是的，你是？”
“我叫埃蒂安纳·曼兰，以后由我来教你法术。没想到我们提前见面了，说明我和你之间很有缘分呢。”
泽奇不知道这种场合应该怎么回答才好，他只能对埃蒂安纳回以微笑：“哈哈……真巧啊，曼兰先生，你也在这边住？”
埃蒂安纳摇摇头：“我喜欢到下面的花园里读书，那边很安静，不会有人打扰我。”
他看见泽奇也带着一本书，问：“你也喜欢看书？”
“呃哈哈，只是流行的小说故事罢了。”除了这种娱乐消遣的小说与法术书籍之外，其他类型的书他完全没有兴趣。
埃蒂安纳看了看他的书：“那是《南国佳人盛衰记》？我在报纸上看完了这本小说的连载，没想到这么快就有单行本了。”
“你也喜欢这本小说吗？”
埃蒂安纳勉强地笑了笑：“还行吧。维克多·伯斯以前的小说更好，这一次的……和他从前的水平相比，差了很多。比如女主角最后……”
“等等！”泽奇见他马上要透露后面的情节，立刻打住了埃蒂安纳。
埃蒂安纳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抱歉，我忘记你还没读完了。等你读完，我再和你说说这本小说吧。不过，和市面上其他小说比起来，维克多·伯斯的这本新作水平也很不错。只是和他的巅峰差一些……都怪他的债主逼得紧，要不然还能再打磨一段时间。”
泽奇听他这么说，好奇地问：“曼兰先生，您认识维克多·伯斯？”
“呵呵…，我和他有几分……交情，”埃蒂安纳想起了什么，摇了摇头，“所以，他现在还欠我三千库塔没还呢。”
“诶？他居然欠钱……”
泽奇一直以为凭维克多·伯斯小说受欢迎的程度，他肯定是大富豪呢。
“你好像对他很感兴趣。”
“啊，嗯。我喜欢他的小说。”
“是吗，有时间我可以带你去见见他。他就住在这附近呢。”
泽奇没想到埃蒂安纳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兴奋地说：“真的吗？太感谢您了，曼兰先生！”
埃蒂安纳苦笑道：“等你见到他本人，你就不会这么兴奋了。”
泽奇笑道：“见到他就很不可思议了。”
“但是我有个条件。”他泼了泽奇一盆冷水，却丝毫不见泽奇失落的样子。
泽奇迫不及待地问：“什么？”
“在法术课上配合我一些，不要捣乱，认真听讲。”
“这是当然的，就算您不把它作为条件，我也会好好听课的。说起来，我们什么时候上课呢？”
“明天吧，正好你和我都有空。”
“其他的同学呢？”
埃蒂安纳笑道：“只有我和你两个人。即终者内部只有你需要学习基础法术知识，其他人都是熟手。和你一起来的那个女孩儿，有另一个专门的慰藉者教她。”
泽奇有些心虚：“没想到要独自面对老师……就算是法术课，也觉得毛骨悚然啊。”
“那么，今晚请你早点睡吧。我想尽可能快地教完你，这样也方便你后面的工作。”
“明早就要开始上课吗？”
埃蒂安纳点头：“早上六点，如何？”
“……”
“太晚了吗？要不要改到五点半？可我想那时候天还是黑的……六点的话，再过一会儿天就亮了，倒是不用点灯。”
泽奇崩溃地问：“八点半行吗？”
埃蒂安纳非常意外，他疑惑不解地问：“八点半？那也太晚了，你身体不舒服吗？”
“呃……我想多睡一会儿啊。”
泽奇本来是打算这么回答他的。可是……虽然埃蒂安纳非常和善，但终究还是个老师，当着他的面说这种话，未免也太张狂了。
“那七点半行吗？”他折中地问道。
“也好，不过你可不能迟到。你知道秘本馆怎么走吗？那里有几个房间，我们可以挑一个作为教室。”
“秘本馆？就在教堂内部吗？”
“是的。那里存放了圣德宗收集的法术资料，基础的一些读本也有。数量很多，保存得也非常好。”
“可那需要很大的面积吧？我完全没有发现哪里有大房间……”
埃蒂安纳愣了一下，随后笑道：“那是法术开辟的空间，等明天我和你解释吧。看起来你不知道怎么去秘本馆，大厅左侧第五扇门便通向那里。明天早上记得早点出发，万一你迷路了呢？”
泽奇点点头：“我明白了，明天我一定按时到。”
“对了，既然你对文学与法术都感兴趣，要不要试试《天曲》这本诗集？”
埃蒂安纳扬扬手中那本厚得像砖块一样的诗集，湖蓝色的眼眸中满是期待。
泽奇看着那本书就头疼，但他又不好直接拒绝埃蒂安纳。他思索了片刻，硬着头皮说：“看完这本小说，我会去试一试……”
“《天曲》的作者是四百年前的顶级术士，受到引保天使的庇护。这本诗集不仅仅是一本诗集，还隐藏了他对法术、命运的暗示、预言。天正教会、贵血派、博爱会以及孔茨大学法术院都在研究它，我们也不例外。我个人认为……”
埃蒂安纳的话多少带着几分自言自语的色彩，他说了一大堆，才注意到泽奇快要晕掉了。
他笑道：“抱歉，我说得太多了。研究它是很深奥的事情，现在还不适合初学者。如果你以后有兴趣的话，我可以教你基础的解读方法。”
泽奇开了个空头支票：“好的好的。”
“那么，祝你晚安。我得回家去了，明早我在秘本馆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