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他正倒挂着躺在车厢里，很难受的姿势，阳光斜着打在他的脸上，光线有些刺眼，他扶着地板想要爬起来。
“别动。”
这是克里斯苏醒是听到的第一句话，简简单单，但搭配着抵着他脖子的两把尖刀显得格外有力。
两把刀粗看上去是一片钢片，然而仔细观察才能发现，上面密布着细碎的纹路，似乎是发现克里斯注意到了，尖刀沿着纹路展开分成几十块小刀片，刀片快速交错着，肉眼只能捕捉到残影，毫无疑问，只要稍微碰到一下都得刮下一大块肉来，十足的杀戮机器。
说好的不喜欢死尸呢？这刀活生生地就是为了制造尸体而做的啊。克里斯乖乖地维持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只看着尖刀末尾的机械一直连在罗塔莉的铁箱子上，直到对上了罗塔莉那一双血红的眼睛。
克里斯很快意识到她这么说的原因，马车里挤得就像塞进鱼罐头里，尤其是斯林格塔的龙翼占了大半的空间，令人恨不得切掉多挤出一点空间来。
“你是唯一一个苏醒的。”罗塔莉挤出一句话来，平淡的像是不加盐的稀粥，甚至连甜味都尝不出来。
“我还说多谢夸奖吗？”
“...说吧。”
“我开玩笑的。”克里斯一脸灿烂的笑容。
“太过恶劣的品格是你死亡的原因。”
尖刀似乎更近了一分，克里斯立刻调整面部表情，以符合周围的气氛。
“我想问点问题。”
“你问。”似乎看到克里斯终于严肃起来，两把刀稍微缩回了一点。
“我的马呢？”
“...你竟然在关心这个吗？”罗塔莉的表情就像对剑的时候对面掏出了枪一样怪异。
“这是很重要的问题，关乎到我在警局的声誉。”
“带着纳塔西逃走了。”
“没死就好。”克里斯松了一口气。
“为什么要这么问。”
“这里少了两个灵魂，虽然看不到外面，我得找一个界面连接外面。”
克里斯的身体开始退化成影子飘散，而声音，出现在娜塔莉身后。
“你想干什么？”罗塔莉的声音出现了一丝焦急。
“别乱动，我就呆在你的影子里，这样才能看得到外面，话说回来，你是怎么挡住它们的视线的。”
“这不重要，你要在里面待到什么时候。”
“很快，已经看到了。”
克里斯穿过罗塔莉的影子连接到了车厢壁外面的“水面”，看到了外面的场景。
简单来说，除了车厢顶，克里斯找不到一点地方没有活尸站着，密密麻麻的活尸几乎堆满整条小路。
“这么多...教堂的支援怎么还没到？我明明把信使送出去了。”克里斯在影子里咬着手指自言自语道。
“如果你说的是这封信的话。”罗塔莉拿出几张破碎的羊皮纸，“有一些在我手上。”
克里斯退出到影子之外，他难以置信地盯着罗塔莉手里的羊皮纸，自己龙飞凤舞的字迹是绝不可能认错的。
“怎么回事...”克里斯感觉自己的记忆似乎谁都能来一下，已经没有可信度了。
昏迷前的记忆，停留在巨型活尸的吼叫中，但信使确确实实地送出去了。
“当时我们刚从村庄逃出来，正在做整顿，之后巨型活尸开始吼叫，数不清的活尸从土里冒出来，之后你们全都昏迷了，我也差点...”罗塔莉的声音不带一点起伏，只在最后有了一点波荡。
“代替你进入梦境的，是原本那个罗塔莉对吧。”克里斯说道，保持着上半身露在外面的姿势挂在墙上，看起来像是在表演魔术。
“你知道？”罗塔莉愣了一会。
“你像是封藏起来的另一种灵魂，之前一直是由她决定行动，但现在因为什么原因改由你来指挥身体了。”
“确实如你所说，是这样如此没错。”她似乎有些低落，不过还是肯定了克里斯的话。
“很纯粹，纯粹的鲜红色，只有杀人者才会带有红色，而你的灵魂，全是这种颜色。”克里斯接着说道，但下一秒有自我否定似的说：“不对，还夹杂着一点白色，同样是如此的纯粹，两者却正在融合，看起来像是加冰的红酒。”
“好奇怪的比喻。”
“流传于切诺瓦尔贵族之间的俗语而已，代表着忏悔的人，意思是粘满鲜血的手得以洗净。”
“是这个意思么。”罗塔莉的表情有些微妙，欣慰和痛苦同时出现在脸上，这也许是她迄今为止最丰富的表情了。
“有时候也代表妓女嫁人，虽然开始守贞，但之前沾染的污秽不可能洗净。”
尖刀准确的抵在他的脖子上，似乎下一秒就能切断。
“在芬妮给你下傀儡术的时候你就一直醒着吧，原本的你沉睡时就会唤醒现在的你...有点绕了。你有名字吗？不知道怎么称呼才可以区分开你们俩。”
“...”罗塔莉沉默着，眼角低垂着似乎在回想什么，良久，她回应道：
“铁狼，他们都这么叫我。”
“听起来可不像称呼女孩子的名字，他们知道你吗？”克里斯指了指一旁昏睡的人，得到了否定的回答。
“迄今为止，还知道我这个名字的活人，只有你和我...不对，三个人。”罗塔莉迟疑了一下补充道。
“听起来像是威胁。”
克里斯捏开抵着脖子的刀片说。
“别在意，我只是不希望太多人知道这件事，既然你知道了，那么希望你替我保密。”
“当然可以，但这个保证得等我们逃出去了才有践行的意义。”克里斯难为的挠着后颈说。
“很难从这里出去，外面的活尸太多了，多得很不对劲，一个小村庄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克里斯难得正经的分析起来。
不过纳塔西逃出去了，那么怎么也能传达到消息，教堂那边，或许已经开始着手净化仪式了，多少还有一点希望。
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在净化降临之前离开这里，免得被净化波及，变成莱特的忠实信徒。克里斯最关心的是这个问题。
他瞄了一眼周围昏睡的人，嘴角挑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