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客坐落有秩后，张弛又回到了柜台，流香姑娘的目光顺着张弛的身影移动，每时每刻都在关注这个男子，她不知道这样一个偶然在青楼遇见的公子还能给自己带来什么惊喜。他就像一本厚厚的书，这页看明白还会有下一页，不知道何时才能翻个完全。

    走到孟掌柜的身边，还没等他开口，张弛便说道，“怎么样，孟叔，早听我的是不是早就成功了，还省得折腾。”

    孟掌柜机械的点着头，还沉浸在刚才的炸裂的场面之中。丝毫没有在意张弛已经开始不叫掌柜改叫叔了。

    “你们这弹曲的不行，好像是刚入门那种，曲调虽然能弹个完整，但是流畅程度还是不够，而且曲子太单一了。这人来人往的，总会听够的，新鲜劲一过怕也吸引不到什么客人。”流香姑娘用婉糯的声音说道。

    流香姑娘呆着的时间里，不光再看张弛也在感受酒馆里的氛围，她还是第一次见平常小店回放曲子在屋内的，平常要是说吃饭就该是吃饭的地方，喝酒就该是喝酒的地方，再添别的元素还真的没人尝试过，最多也就是专事专办，没有推广。

    见流香姑娘跟张弛的意见相同，孟掌柜才开始郑重的考虑这件事，他一介槽人根本不同什么音乐，曲子的好坏也听不出个大概，不像是流香姑娘从小学艺，本身就是琴艺的高手，简单听听就能知道一个人的书评高低。所以这话在专业人士的口中说出可信度还是极高的。

    “确实，但是我们也没钱顾得好的乐师，只能暂时用他们喽。”张弛也装过很懂乐理的样子说道。

    孟掌柜继续点头，这头今天势必要点掉了为止，因为他发现自己在这二人之间插不上什么话，两人句句都是事实，没有什么可供他言语的，除了换种说法阐述事实，也没有其他可说的，而且孟掌柜也不是个喜欢说废话的人，自然只能点头表示赞同。

    “要不流香姑娘赞助我们几个呗。”张弛有些玩笑的说道。

    “奴家可没那权力，奴家就自身可以调配，要不我来给你们弹琴，也不需要什么费用，只需要给我赎身便好。”

    “赎！多少钱，报个价，让我们孟掌柜的给你批个款，这样的美人还有超高的琴技，怎样都不亏。”

    张弛看出了流香姑娘眼中的含情脉脉，他实在承受不起，于是干脆把这差事推给了半百的老掌柜。

    嗯？一直点头的孟掌柜发现不对劲，怎么谈着谈着就要给花魁赎身了，孟掌柜没吃过还没见过吗？哪一个花魁不是人家老鸨子的摇钱树，哪能轻易的赎身。但是他还是试探的问道：“赎身，要多少钱啊，姑娘。”

    “不多不多，也就是几千两纹银罢了。”流香姑娘的笑容更加的灿烂，就好在在黑暗之中看见一丝光明一样，迫切的想追逐着光的方向。

    罢了？？？孟掌柜顿时语塞，虽然说酒馆也能拿出这么多现钱，但是这跟掏空他们养一个名妓有什么区别呢？

    见孟掌柜久久没说话，流香姑娘自知自己的期待还是落空了。也在意料之中，谁会为了风尘女子花上几千两去赎身呢？几千两都够在城里买上一个上好的宅院了。虽然说现在是全民修行的时代，钱变得不值钱了，但是也不是任何一个人家都能随随便便就能掏出几千两的。

    还好，张弛是个和稀泥的高手，看着场面瞬间凝固，自己甘愿化成搅拌棍，是要把凝固搅稀稠，当然之所以凝固这里面也有张弛的原因，他责无旁贷。

    “流香姑娘，来都来了，咱俩到台上耍耍？”张弛指着下去歇场空出来的台子说道。

    “耍什么？”流香姑娘说的心不在焉。

    “我唱一小段，你来弹琴。”

    “公子还会唱曲？”流香姑娘更显惊讶，但是静下想想好像也合理，才子本风流，会写诗自然也会唱诗喽。

    现在的曲子多少都是由诗词改变而来，还有一些是由戏曲改变，就是不知道张公子要唱的是前人的诗词还是自我创作的诗词呢？

    流香姑娘充满好奇的跟张弛走到台上，请走琴师后，流香姑娘轻抚一下琴，琴不是好琴，音有些不准，而且声音有些轻抚。

    “什么调？”流香姑娘问道。

    “你看着弹，这曲应该还没人唱过，你看配什么合适。”

    “倒是给我出了个难题。”

    虽是难题，但是对于流香姑娘这种琴艺高手来说也不算是什么难事，经常在风尘场所混迹，经常会有客人提议要唱两句，而且很多都是自己编排的口水歌，流香姑娘没少被拉着伴奏。

    两人点头确认，张弛便开始开口。本以为是轻松事的流香姑娘在听到前几个调出口后，感觉非常的怪，好像之前她从来都没有听人这么唱曲，难道是什么上古失传的曲调？稍作调整，流香姑娘的琴声也跟了上去。

    看到台上张弛和流香姑娘合作唱曲，台下的众人瞬间安静下来，这种场合可是难得，之前最次都得到怡红院付费观看，还未必能听到流香姑娘亲自弹唱，现在自己只需要付个酒钱就可以获得这种待遇，他们怎么会不知道珍惜呢？

    只是这曲，怎么请起来这么怪呢？

    “给你一张过去的CD，听听那时我们的爱情，有时会突然忘了，我还在爱着你，再唱不出那样的歌曲，听到都会红着脸躲避，虽然会经常忘了，我依然爱着你。因为爱情，不会轻易悲伤，所以一切都是幸福的模样，因为爱情，简单的生长，依然随时可以为你疯狂。因为爱情，怎么会有沧桑，所以我们还是年轻的模样，因为爱情，在那个地方依然还有人在那里游荡，人来人往。”

    刚开始听起来很怪，但是越听越被这种缓慢且美丽的曲调所吸引，就是属于那种看一眼就会爆炸，但是越看越爱不释手。

    流香姑娘不仅听出了曲的美丽，还听出了歌词的美丽。不同于诗词，这首唱曲用的都是通俗易懂的词汇，又跟那些口水诗改编的歌不同，相比起来又有些感情在其中，算是一种打破世俗的新尝试？

    “张玄公子这诗才了得，没想到这唱曲的功夫也是这般出色，实属天降奇才啊。”

    “你所说为什么别人家就能生出张玄公子这样的孩子，我们就不能呢？上天不公啊！”

    “瞧你大字不识几个，怎么还盼着孩子飞黄腾达呢。”

    台下的讨论生伴随着乐曲在悄悄的进行，人们纷纷赞叹张公子的才华横溢，倒是旁边弹琴的流香姑娘少有人谈起。

    这张弛何时还有这么一手，这还是他们之前认识的那个半天憋不出来一个屁的张弛的吗，刘端趴在门边看着台上的景象有些恍惚，就感觉自己的记忆出现了混乱一般，两个人无论自己如何去比照都无法做到现实与记忆重合。

    难道是因为被柜子砸到的缘故，刘端只能这么想，因为前后的改变真的是太大了，简直就是两个人，或许自己也应该被柜子砸一下，自己这窍也能打开？不光是刘端一个人这么想，其他的同僚也是如是的想法。大家都是看着张弛从之前的内向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其中的反差他们要比谁都清楚。

    流香姑娘也有些失神，本来听着前几个音以为就是张公子随便唱着玩的，没想到成曲竟然是这般的惊艳。流香姑娘都能想到今天这帮人走出酒馆，这首怪怪的歌一定也会像之前的那首诗一般流传出去，又会成为众多歌姬纷纷传唱的经典。

    这张公子，真的让人琢磨不透。

    想着想着，流香姑娘也开始不自觉的哼唱起来，这对懂音乐的人来说，记一首歌不算什么难事。只是她没想到这歌竟然这么有魔性，能让人不知不觉的哼唱起来。要说一起的曲子都是高山流水，只会在特定的场合才会有人歌唱，但是这个首歌就打破了传统，即使是世俗的小巷子，小商小贩也能唱上两句。

    是真真正正的从高墙内院走到了世俗坊间的一种变革。

    这是一个常年唱曲人的嗅觉。

    张弛唱罢，望着台下一群人窃窃私语，感觉有些好笑，要是在前世就自己这个唱歌水平，平时不都敢轻易开口，但是现在不同，这个世界的人也没听过原唱是什么动静，那么自己唱的再普通，也没人会说三道四，只会觉得稀奇。

    拉着流香姑娘谢场之后，两人一同下台。

    “张公子，此歌一出怕是整个徐州都要传遍公子的大名喽……”流香姑娘发自内心的说道。

    张弛不以为然，出名那也是张玄的名，管他张弛什么事。但是加上之前的事，自家大哥怕不是要被塑造成一个文武双全的人了。

    但是在话语上，张弛还不能说的太过，谦虚的说道：“过誉了，这歌也就那样，比不上古人的高雅曲调，这东西上不了台面的。”

    “张公子说笑了，要是这个世界上全是高山流水的作品，那么寻常百姓便失去这方便的乐趣，每个人都有享受乐曲的权利，不应该因为乐曲的性质而剥夺这些与生俱来的权利。”

    张弛听完赶忙打住，好一个与生俱来的权利，这要是再让她继续说下去，怕不是要直接说出独立宣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