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国公既然觉得自己摸到了皇帝的底牌，也就不太担心了。成国公定了定神，心里想无非就是出点银子吧，就当自己这几年白干了。只要肩上的脑袋保住了，屁股底下的位子保住了，银子早晚不还得回来？
嗯，得去寻访名医，找个延年益寿的方子，多活几年，要不然这个国公当得太亏了。
这出银子的事情，可不能只有自家出。大家伙都得出，所有的人都在吃京营，等皇帝一走，京营上下勋贵世职全部开会，这次买国债怎么的也要比文官们出的多吧？
本来成国公准备京营勋贵出白银两三百两，应该就可以过关了。现在看来，那大大的不够，起码要上万两，这件事情才能摆得平了。
东厂的人带着锦衣卫，把掉队走不动的，趴在地上动不了的人，全部收拾一空。
皇帝对襄城伯说：“现在让神枢营阅操。”
襄城伯指挥神枢营运动。前面几排就是刚才参加过演练的好手，一排排整齐的列队走过去。
有一些后面的队列开始有些混乱，马匹横穿直窜的，最后有些骑兵挤在一起，有些又远远的散开一旁。不过还好，都是朝着一个方向走去的。
等到后面这一帮人慢慢走过去，再后面的几排开始准备出发了。皇帝就突然看到有几匹马才刚刚迈开腿，上面的骑兵就掉了下来，这样一下子那些马群更乱了，到处有马横冲直撞，人嚎马嘶的，结果更多的骑兵从马上掉下来，整个的集群马祸现场，阅操没办法进行了。
骑兵们连马都不会骑，是个什么鬼？于是皇帝就命令东厂和锦衣卫，把那些掉下来的兵全部抓起来，没被马踩死的，他等会要仔细审问。
神机营和神枢营是京营的两支精锐部队，后排的兵都是这种鬼样子，皇帝觉得，不用再让五军营去走圈了，等会那更混乱，估计一晚上都不可能顺利走完。
皇帝干脆命令东厂和锦衣卫的人跟着皇帝，直接到五军营后面几排去看看。
皇帝骑上马，跟着一群将官和几个文官也骑上战马，带了锦衣卫和东厂的人，直接越过五军营前面的队列，来到最后的几排。
他向刚才发生混乱的方向走过去，果然嘛，后面队列里面有的人根本都已经站不起来，身体好点的蹲在地上或是坐在地上，还有一些是趴在地上的，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皇帝靠近这些人，趁着夕阳的余光，看到这些人站着的地方，地上用兵器画了一个圈，这些兵都或坐或蹲地在圈里。原来是划地为牢，这些人才能整齐地列队，装出一副能站胜的样子。
要抓的人太多了，皇帝命令把趴在地上的人员通通抓起来，还活着的安排关在一起，安排人送些吃的。这些人估计是又累又饿，平常身体很弱，才倒在地上的。
忙完这些，皇帝命令成国公和襄城伯把阅操的京营解散。可不能再出乱子了！自己去京营大堂里用晚膳。用完膳，就该是审案了。
皇帝带着兵部和军府的几个主官，升堂审案！
一群神机营的人被带了进来，这些人都由医生看过，已经吃饱饭，脱了铠甲，现在都能走着进来。
皇帝指着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兵，问：“这位老人家，你几岁了？”
“小的今年六十七岁。”
“你年龄这么大，怎么还在当兵？”
“草民只有一个儿子，前几年打土寇的时候死了，上官让俺来顶替。”
“那你怎么就肯来？”
“小的年龄大了，别的什么也干不了。来这营里一天有两顿饭吃，俺顺便帮着营里把把门。”
这样也行？好像还是符合京营规定的，战死了兵丁，家里再派个人来顶替。看来这个老兵算是个人情兵，上官因为看他儿子以前的情分，让他来营里养老。
皇帝又指着一个走路一瘸一拐的老年兵，头上有些花白了，问：“这位铳手，你今年几岁了？”
“小的今年五十二岁。”
“你的腿是怎么受伤的？”
“小的平常在上官家的粮铺里做事，运送粮食，这腿是前几天搬粮袋时扭伤的。因着小人名册在营，只能来阅操。”
这就是占役，平常把兵营里的兵当做奴仆一样，给自家扛活，要阅操点卯时再去露个脸，平常也占一份军饷。
皇帝指着最后一人，走路慢悠悠要倒的样子，问：“这位勇士，你平常操练火铳吗？”
那人赶紧跪下，喘着气，说：“草民，草民不是这里的兵。草民前几天从乡下逃荒来京里，有认识的同乡让俺来这里干活，说两天四百个大钱，包吃住。草民只消在上边点名的时候，记得自己叫王大勇。”
这是冒名顶替，平常的空额军饷给上官吃掉了，有人来检查就冒名去应卯。
皇帝问：“这京师里有逃荒的人吗？在哪呢？朕上次下了圣旨，让逃荒的百姓在春耕时赶紧回到原籍耕种，怎么还有逃荒？”
“草民啥都不知道。草民家里缺粮，孩子饿得哇哇哭，俺听同乡说，这京里有金山银山，随便做点啥，都比在乡下强。俺把家里十亩地下了种子，就来京师投奔俺同乡咧。”
这时，一旁的孙传庭从旁走出，对皇帝拱手一礼：“启禀皇上，京师内外城，还有城外，现今还有十几万人逃荒来的，没有回乡。全凭户部和顺天府拨粮，还有京中的富户和寺观捐粮，设了几十处粥厂救济。”
“还有这事，朕怎么不知道？今天一路走来，没看到街上有流民呀。王之心，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王之心吓一跳，赶紧跪下：“皇爷，这流民里混有不少的不法之徒，平常在京里偷盗拐骗，奴婢怕有恶徒会冲撞了皇爷。奴婢昨天和锦衣卫的人，还有顺天府，把沿路街道上的流民都清理走了。”
“清理到哪里了？”朱经理问。
“奴婢让他们先全部去了城外。”
皇帝不想再问了，京营里这些名堂，早有人报告过了，今天是自己头次亲眼见着了。皇帝挥挥手，让这群人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