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经验，案子进行到这里，距离破案已经不远了，只需要一个突破。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证据，都会连带出更多的证据来，可以使案子立即明朗化。可惜，陆荣翁被另一个案子缠住不得脱身，只能遥控指挥简迎迎。

    为了避免江副局长的乱指挥（尤其案子需要突破的关键时刻，他总要不停地做指示，以此来显示自己对于破案的重要性），简迎迎向他隐瞒了案情的进展，与新搭档兵分两路：小郭继续暗中保护李暖，简迎迎以程更仁为突破口，开始了对他的详细调查。

    开始的时候，简迎迎还以为这是绕弯子，当发现程更仁已在开发区购买了商品房，并从商品房中发现了汪姐的巨幅照片后，她开始觉得这是一条捷径，更加佩服陆荣翁了。

    这套商品房虽然不是偷偷摸摸买的，但是知道的人也不多。从商品房里发现了一些女人使用过的物品。经过鉴定，这些物品都属于汪姐。也就是说，汪姐与这个程更仁有着十分密切的关系，甚至可以这样认定，他们常常在这里约会。

    调查中还得到另外一条消息：程更仁的老家本来在满泉县，是因为在关东城购买了这套商品房才将户口落在本市的——外地人口在本地购买商品房，可以将户口迁到本市，这是关东城的一条土政策。

    汪姐也来自满泉县，难道他们——

    简迎迎不敢往下想了，打电话告诉了陆荣翁。陆荣翁打电话给满泉县侦察局的朋友打听关于调查汪姐的情况，回话说还和上次调查的结果一样。陆荣翁想了想，决定让简迎迎亲自前往满泉县，从程更仁这条线调查汪姐，说不定会收到意想不到的结果。

    果然如此！

    简迎迎在满泉县城西二十公里的大坝村，见到了程更仁母亲生前一位好姐妹。程更仁的童年和少年时代都是在这里度过的。汪姐又是程更仁母亲收养的养女，自然了解她的身世，也曾对这位好姐妹说过。

    前两次，陆荣翁的朋友前来调查，没有找到程更仁母亲这位生前好姐妹，自然也就无法打听到比较详细的情况。

    其实，汪姐出生在距离满泉县东七公里左右的井乡，距离大坝村至少三十公里以上。102国道经过满泉县城后，从井乡中心穿过，贯穿于南北的惟一铁路也从井乡中心穿过——这两条大动脉为井乡带来了许多商机，致使这个只有几万人口的小镇，比满泉县城还要繁荣。

    汪姐随母姓。

    父亲名叫李大为，原本是外祖父手下的一个打工崽，因为聪明好学肯吃苦，深得外祖父的喜欢，渐渐提升为他的助手，后来又将独生女，也就是汪姐的妈妈嫁给了他。汪姐三岁那年，外祖父因为意外车祸死亡，李大为便接管了汪家全部的生意。

    也就是从这一年开始，李大为嫌正经做生意来钱慢，开始了非法经营和经营非法商品。虽然他以自己的聪明躲过了一次次打击，但是，却遭到了汪姐母亲的极力反对，甚至有两次将他检举给执法部门。

    由于李大为的狡猾，加上执法部门的执法速度缓慢，执法力度不够，都被他逃过了。然而，他开始憎恨汪母，也开始了残酷的家庭暴力，甚至到后来买回毒品为汪母注射，直到汪姐六岁那年，汪母不堪忍受李大为的悲惨折磨而服毒自杀。

    不久，李大为变卖了所有财产，包括所居住的房子，在一天夜里突然失踪了。刚满六岁的汪姐从此成了无家可归的孤儿，开始了乞丐生活。一年后乞讨至程更仁家。程母见一个女孩子实在可怜，加上自己也是孤儿寡母两个人，就将汪姐留下了。

    再后来发生的事情都与陆荣翁朋友打听到的内容相符。

    简迎迎没有急于赶回关东城，而是先给陆荣翁打电话汇报了她所调查的情况。

    陆荣翁命她立即赶往井乡设法搞到李大为的照片，或者找到认识李大为的人，通过口语描述李大为的相貌，为他画一张像回来。看看这个李大为是不是就是现在的李少波。

    在陆荣翁看来，李大为和李少波应该是同一个人。汪姐的谋杀动机就是复仇，为了被折磨至死的母亲，也为了自己痛苦的人生。否则，她没有其它动机制造这一系列惨案。

    简迎迎来到井乡，很快就找到了与李大为相识的人，虽然没有找到李大为的照片，却通过那人的描述，画出了李大为的头像，而这个头像，让简迎迎惊喜异常——因为李大为就是李少波。

    同时，简迎迎还到井乡派出所调出了汪母的死亡档案。

    根据上面的记载，当年汪母所服之毒，正是今天汪姐用来报复杀人所使用的毒药，而且，应该是当年汪母使用剩下的部分。档案记载，汪母当年从黑市上购买了一整瓶毒药，足有200克。根据对汪母的尸检，她所服用的量连两克也不到，剩下的连瓶子一起都不见了。

    而第一个发现汪母死亡的就是汪姐。

    由此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复仇的种子在汪姐六七岁时就埋在心里了，而且已经开始了准备，所以藏起了那瓶毒药。当她在关东城找到了已经改名为李少波的李大为时，便进入他家做了保姆，开始了复仇的准备工作。不想，这段准备工作竟然使用了十几年时间。

    就在简迎迎进入井乡为李大为画像的时候，李暖接到了汪姐的电话，邀请她喝酒，一来今天是汪姐的生日，二来她也准备饭后离开李家。因为李家已经不需要保姆了，若不是案子一直悬而未破，她早该离开了。

    李暖是一个坚守不了寂寞的人。那个小白脸做了自己替死鬼的第二天，她就有了新男友，而且是一个混血儿，于是他们又整日守在宾馆的房间，几乎足不出户。接到汪姐的电话，李暖沉吟了良久才答应。

    如果仅仅是汪姐的生日，她才不愿参加，为“下人”祝贺生日岂不低了“主人”的身份？但是考虑到汪姐要离开，也觉得这套房子内根本不需要保姆了，正好可以办交接，这才带着“混血儿”一同赶去。

    小郭一直暗自跟踪和保护着李暖，也等待着凶手的出现。当他发觉李暖回家了，而且半个多小时也没出来，便有些着急了，同时也担心“雪糕毒死小白脸事件”再次上演，却又不敢冲进去，害怕给破案工作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便打电话给简迎迎，请示自己应该怎么办。

    简迎迎觉得汪姐不会在自己生活的地方杀害李暖，因为那样太容易暴露自己，所以命令小郭不要冒然行动，暗中观察，随时通报情况。

    简迎迎在赶回关东城时又给陆荣翁打了电话，说明李大为就是李少波。陆荣翁听到这个消息有些激动，现在可以认定汪姐就是制造这一系列惨案的凶手。

    然而，仍然没有直接证据。

    所以，陆荣翁认为，简迎迎目前要做两件事，第一，马上申请搜查令，对简迎迎的住处进行突然搜查，很可能会找到直接证据；第二，加大寻找卖雪糕男孩的力度，因为他是惟一可以指认汪姐的人证。

    简迎迎满怀信心地回到侦察局时，江副局长正怒气冲冲地等着她，见了面什么话也不问，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批评。

    他认为简迎迎不请示就擅自去大坝村和井乡进行调查，是无组织无纪律，同时认为这种调查毫无意义，根本不可能有好的结果，纯属于浪费时间，反而失去了破案的最佳时机，实际上是帮助了嫌疑人……

    简迎迎明白，其实这个案子早就应该破了，真正耽误了破案最佳时机的就是江副局长的瞎指挥。今天江副局长之所以大发雷霆，其实是在推卸责任。

    但是，已经胸有成竹的简迎迎丝毫没有生气，待江副局长发火完毕，她才笑吟吟地汇报了这次异地调查的结果，然后仍然笑吟吟地申请起“搜查令”。

    江副局长顿时愣住了，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心说：这丫头整起人来比陆荣翁还厉害。陆荣翁是拿起锤子砸石头，硬碰硬，这鬼丫头却用微笑至人于尴尬之地，我这个局长当得实在有些窝囊……

    此时此刻的他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为简迎迎开绿灯，争取到“搜查令”，然后，与简迎迎一起去参加搜查工作。简迎迎明白这种抢功的事情，江副局长从来不会落在别人后面，只给小郭打了电话，命他立即归队，然后亲自开车向李少波家进发。

    半路上，江副局长突然接到一个电话，立即叫停车，然后返回局里，临走前还没有忘记做出两点指示。见江副局长离开了，简迎迎的心情舒坦了许多，问身边的新搭档：“李暖在家里呆了多长时间？”

    “四十六分钟，然后就走了。”小郭说，“直接回了宾馆，一直没有再出来。”

    “看来，她办完了交接，并没有参加保姆的生日宴会。”

    “应该是这样。”

    见大门虚掩着，简迎迎便招呼都没有打就带人直接冲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