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迎迎继续道：“因为马昌伟是他好朋友，张吉言不知道马昌伟已经知道自己恐惧这首曲子，反而认为五音不全的好朋友能够练习音乐是一件好事……

    所以，宁愿自己忍受着煎熬也不制止。然而，作为好朋友的马昌伟天天都拉这首曲子，天天都在刺激他，使他不断回忆起10岁那年，母亲被车撞飞起来的情景，让这种痛苦和恐惧经常煎熬着他，加上敬爱的父亲又是一个腐败分子……

    再有，还是他自己将父亲检举的，多种情感的折磨，让他病情天天加重，于是，张吉言对未来绝望了，决定自杀了……

    可是，他写完遗书后一连几天也没有付诸行动，说明他对自己的自杀决定开始犹豫。马昌伟的‘好一朵茉莉花’让他失去了理智。这天早晨，终于站在了阳台上，但是，他又犹豫了，而此时马昌伟的‘好一朵茉莉花’再次响起，刺激着张吉言。他的情绪再次狂躁起来，于是跳了下去……”

    “张吉言所谓的跳楼自杀，应该是这样的过程，可是，张吉言是马昌伟的恩人呀，他为什么要恩将仇报呢？”那迎迎实在想不明白。

    郭文卿摸摸鼻子：“我们继续走访、调查吧。”

    据马昌伟和张吉言导师说，半年前双阳市卫生局曾来医学院选拔一名研究生，毕业后将要去双阳市卫生局出任局长特别助理。当时只有两个人最为理想，一个是张吉言，一个是马昌伟，而马昌伟的条件要比张吉言略好一筹。

    不知为什么，后来就没有任何消息了。

    双阳并不是一个很大的城市，地理位置也不是很重要，更不算富裕。如果让一名研究生去双阳的任何一家医院做医生，哪怕给很好的待遇，恐怕也不会有人愿意去……

    但是，出任局长特别助理就不一样了。这可是进入卫生局的管理层，而且还是局长特别助理，意味着未来有机会坐在局长宝座上。“宁为鸡首，不为牛后”，对于年轻人来说，这可是具有极大诱惑力的位置。

    马昌伟为之心动，张吉言也为之心动。但是，张吉言父亲是现任双阳市卫生局副局长，那么，局长特别助理这个位子，其实已非张吉言莫属了。这一点用脚后跟想都能想得到。

    这时候，马昌伟感到不公平了。自己的优势应该略胜张吉言，为什么不努力抓到这个机会？二十多年的人生经历已经让他感觉不公平，内心深处积怨了许多东西。希望面前，机会面前，友情变得分文不值了。

    就在他处心积虑思考对策的时候，张宝生出了车祸，张吉言看望父亲回来后情绪发生变化，变得越来越狂躁。马昌伟觉得这是上天赐予他的好机会，于是开始学习小提琴，而是还是世界名曲“好一朵茉莉花”，接着，张吉言得了“狂躁症”……

    除掉张吉言，他是进入双阳卫生局唯一人选。

    马昌伟对张吉言“恩将仇报”的过程，在郭文卿的推理过程中已经形成，应该说推理是合理的严密的，只是还缺少直接证据，否则就可以申请逮捕令了。

    下一步，他们要了解双阳市卫生局在医学院的招聘工作，为什么后来无声无息了，这里面是否隐藏着什么秘密，能否对寻找马昌伟引诱张吉言跳楼和毒杀田桂霞的直接证据有所帮助。

    郭文卿与那迎迎直接去了双阳市卫生局。

    当时，去关东城医学院实行招聘工作的人，是局长办公室主任谢长坤。谢长坤直言不讳地说：“当时我对招聘局长特别助理就有点不理解。根本没有这个必要，各兄弟局也没有这先例。可是，招聘结束之后我才知道，符合招聘条件的只有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张吉言，我们张副局长的儿子。另一个是马昌伟，可他毫无社会背景，自然要优先考虑张吉言。那我就明白了，其实这个位置就是给张吉言专门设立的。我知道，我们一把局长窦宪章和张宝生出自同一家医院。张宝生就是在窦宪章当上一把局长之后快速提拔上来的。刘家奇和张宝生又是把兄弟……

    本来我就怀疑他们三人相互勾结，贪赃枉法，只是找不到真凭实据，无法向纪检部门反应。如果把张吉言再加进来，而且培养成他们的接班人，将来成为他们退休后的保护伞，那我们卫生局就永远没有好日子过了，他们也永远得不到法律制裁了……

    所以，我以各种借口推迟招聘工作进展。后来，张吉言情绪不稳定，接着跳楼自杀，窦局长也不再追问这件事。局长特别助理一事也就烟消云散了。”

    应该说，这次双阳卫生局之行没有白来。郭文卿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尤其谢长坤的一席话，又让他开始思考三个问题：一是窦宪章与张宝生出自同一家医院，而且张宝生是窦宪章当上一把局长后“快速”提拔上来的……

    二人是“铁哥们”，刘家奇又是张宝生的把兄弟，谢长坤怀疑他们三个相互勾结。郭文卿认为很有道理。二是根据案情的发展，加上刚刚得到的信息，郭文卿似乎已推理出“幕后老板”的身份，只是现在还没有发现有力的证据。

    那迎迎思考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真的会像谢长坤所说，招聘局长特别助理一事烟消云散了吗？”从卫生局出来以后，那迎迎问。

    “本来应该烟消云散的，因为局长特别助理是专为张吉言设置的。我相信谢长坤所说的每一句话。他是一个正值而且富有社会责任感的人。只是他还不知道，现在又不会烟消云散了，也许将来还会烟消云散……”

    “你——什么意思？”那迎迎手把方向盘，却不急于开车。

    “现在没有时间对你解释了，马上去双阳市侦查局。”说罢，郭文卿拿出手机与谷局长通话，“局长，我现在正去双阳市侦查局的路上，请您通知双阳市侦查局的王局长，我们需要他的协助，24小时秘密监控窦宪章。”

    “为什么？”那迎迎待郭文卿挂断手机之后问。因为路上车流比较多，随时都有横穿马路的行人，她不敢分神，只用眼角扫了郭文卿一下。

    “我早就在思考一个问题。唉，到底是小地方，行人怎么可以随便穿越横道呢？也没有交警管一管！”郭文卿感慨一句，停顿一下，又说，“刘家奇、田桂霞二人相继被杀，张宝生即便没有误杀自己，相信他也不会逃脱被杀的结局，这说明他们身后还有一位大老板……

    那么，张宝生已经是卫生局官职比较高的人了，他身后的大老板会是谁呢？他们乱批诊所和医药商店，没有一把局长点头，行得通么？谢长坤说窦宪章与张宝生出自同一家医院，二人关系非同一般，张宝生与刘家奇又是把兄弟……

    所以这三个人相勾结，正好符合案情发展：刘家奇接触行贿人，窦宪章批条子，张宝生活动在刘家奇和窦宪章中间；窦宪章不与刘家奇直接接触，张宝生不接触行贿人……这样的结构，才是导致窦宪章要一个个灭口的理由。

    因为他觉得，只要刘家奇、张宝生死无对证了，那些行贿人的口供和所能提出来的证据，都无法联系到自己头上，顶多背一个‘渎职’的罪名，丢掉乌纱帽而已……”

    “嗯，合情合理，只是还缺少证据。”那迎迎说，“这样一来，马昌伟能够成为窦宪章的棋子也就合情合理了。因为他需要局长特别助理这个位子，便打着写毕业论文的旗号，主动来找窦宪章，正好窦宪章要用一个人来除掉田桂霞……

    这就是你说的‘现在又不会烟消云散了’的意思吧？而我们，只要找到马昌伟，这个谜也就揭开了，案子也就大白于天下了，所以你要请王局长帮忙……哎——等案子破了，我们一起去西戴河吧，这时候的西戴河应该是最美的……”

    “先别高兴太早。”郭文卿说，“我担心窦宪章继续杀人灭口。”

    那迎迎恍然大悟：“‘也许将来还会烟消云散’的意思？你是说窦宪章用完马昌伟，然后会除掉他？用马昌伟除掉田桂霞，已经是很妙的一招棋了，而且毒杀田桂霞的过程设计巧妙，根本没有留下破绽，如果再除掉马昌伟，窦宪章不会担心画蛇添足，反而不妙么？”

    “首先，马昌伟如此觊觎局长特别助理位子，说明他内心十分贪婪，只是还没有得到表现的机会。他一旦出任了这个职务，会不会经常以毒杀田桂霞来要挟窦宪章？这个问题窦宪章不会不考虑……

    其次，只要作案了，就不可能不留下蛛丝马迹，马昌伟毒杀田桂霞的过程也是这样。我们不就发现他了么？而且，我们这样公开地进行调查，窦宪章更应该注意我们才对，不可能什么也不知道。所以，除掉马昌伟，比留着他更安全。”

    “呀，那我们应该抓紧时间了。”那迎迎立即加快了车速，也明白郭文卿急于和双阳市侦查局的王局长见面，并不完全为了监控窦宪章，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要及早抓到马昌伟，以免他也被人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