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梅梅问：“就是说嫌疑人离我们不远了？”

    李道根没有再说话，拿出手机和卫青山联系，得知只有他和豆豆两个人在家，然后让渊梅梅掉转方向，直向卫青山家驶去。

    “我们去确认一下，袁三来是不是张漫红学生。”李道根又点燃一根香烟。来到卫青山家，得知此时距离张漫红每天回到家时间已经很近了，便让卫青山帮忙找出张漫红所有与学生一起的毕业留念相片，然后一张张查看。

    忽然，渊梅梅惊喜地叫一声：“都在这张上呢。”

    李道根接过照片一看，袁三来与艾美芬在这儿同一张照片上，也就是说他二人是中学时代同学，而且都是张漫红学生。那么，袁三来情人很可能就是艾美芬，杀死袁三来灭口的也很可能就是艾美芬。

    因为她是张漫红熟悉的人，关于保险赔偿一事，她亲耳听林大妈说过，勒索信上虽然没有说明写信人是谁，想必张漫红一定知道……

    这个推理，同时在李道根和渊梅梅思想中进行着，而且推理的结果相同，并且都在很短时间内完成推理过程。

    李道根再三叮嘱卫青山，仍然不要将今天的事情告知张漫红，然后匆忙离开。

    回到“李道根办公室”，渊梅梅为他沏了一杯浓茶，问：“李伯伯，你怎么想到查看张漫红照片的？”

    “哦，直觉而已。”李道根掀开茶杯盖子看一眼，又盖上，“因为艾美芬是张漫红学生，又知道保险赔偿一事，年龄与袁三来相仿，加上我们找她问话时她表现得异常成熟，所以我就有了这样直觉。直觉来自于经验，慢慢你也会这样的。”

    “怪不得你说用不了多久，我会恍然大悟，然后后悔莫及。原来您早就想到了！”渊梅梅这才明白李道根为什么会说这句话，“可是现在，我们只是理论上推理，还没有直接证据，下一步该做什么呢？”后面一句话，渊梅梅换了请教式的口气问。

    李道根却点燃一根香烟，皱起眉头想了想，不答反问起来：“张漫红有什么把柄在艾美芬手中呢？艾美芬以什么理由要挟张漫红？如果这个理由不充分，张漫红为什么要接受勒索？这一点，稍有头脑的人都会想到，艾美芬又怎会想不到？”

    “李伯伯，这个问题您已经问过多遍了。”

    “只要还没有答案，就得不停地问下去。”

    李道根一连提出几个问题，渊梅梅一个也回答不出来。其实她也知道，李道根提出的这些问题，根本不是让她回答，而是在问他自己，当然也需要她思考，目的只有一个，尽早得到答案。

    当然，她也明白，仅凭自己这点“道行”根本想不到答案，于是放弃思考，坐在沙发上准备擎现成的了。

    “就目前来说，答案虽然找不到，但是，我们可以寻找能够找到答案的方法。有了这个方法，距离答案就不远了。所以，这个时候停止思考——世上是没有免费午餐的。”李道根又点燃一根香烟。

    渊梅梅脸一红，没想到自己精神刚刚松懈一点就被发现了：“李伯伯，我连哪里去找能够找到答案的方法也不知道啊。”语气中有一点懊悔，有一点无奈，也有一点撒娇。

    “如果我们假定……尽管现在还没有确凿证据，还只是理论上推理……如果假定艾美芬就是我们要找的人，那么，她最有可能抓到张漫红的把柄会是什么？或者说，这个环节最有可能在哪里呢？”

    渊梅梅顺着李道根思路往下想：“张漫红离婚时已经拿走林大中一大笔钱。但是，艾美芬没有勒索她，而是在林大中死后，林豆豆得到了保险赔偿，又继承了股份，才开始勒索……问题很可能出在保险金和股份上。”

    “根据我们调查，林大中虽然算不上守法公民，但是，他的生意却是在合法状态下经营的，”李道根掀开茶杯盖子，觉得茶水可以饮用了，便轻轻吹了吹上面漂浮着的茶叶，然后大口喝了一口，“看来这水不够热，茶味不够浓，凑合着喝吧。”接着又喝两口，这才往下说，“至于保险赔偿，也是合理合法的……”

    “那……”渊梅梅灵机一动，“会不会出在林大中死亡上？”

    “一语中的！”李道根又点燃一根烟。

    “李伯伯，能不能先不抽了？”渊梅梅打开办公室门。

    “小丫头，你知道我脑子为什么这么好使么？”

    “抽烟抽的？不会吧？”

    “哎，抽烟有助于思考，这是绝对的。”李道根又喝一口茶，“现在我们找到了能够找到答案的方法，下一步就是使用这个方法寻找答案了。”

    “我明白了。”渊梅梅哼起“月光下的凤尾竹”，拿出医院特护病房那本录像带放映起来。

    ……

    金孔雀般的好姑娘为什么不打开哎你的窗户，

    哎——罗——哎——罗——哎——罗——哎——罗。

    竹楼里的好姑娘为谁敞门又开窗户，

    哎是农科站的小崖鹏摘走这颗夜明珠。

    哎——

    ……

    “喝着茶水抽着香烟听着小曲看着录像在破案，还真是……停！”李道根顿时将手中半截香烟掐灭，搬起椅子坐在录像机前不足一米远的地方，“往回倒一点，然后慢放。”渊梅梅按照李道根指示操作，突然又听到一声“停”，立即停止带子转动。

    “张漫红出去过，而且她出去时林大妈和豆豆睡着了。”

    “这有什么？兴许去卫生间了呢。”渊梅梅说。

    “不对。”李道根说，“你看清楚，第一，没有张漫红回来时的画面。第二，张漫红再次出现在画面上时，时间一下跳跃了20分钟。难道这20分钟里，监控设备停止工作了么？”

    “带子被剪切了？”

    “还有一种可能，这是一本被人编辑过的复制带。”李道根再次点燃香烟，“继续放，要慢放。”

    当画面上出现林豆豆在奶奶身边醒来的动作时，李道根又叫一声“停”。渊梅梅也发现了疑点：“这地方又少了一分钟二十四秒。”

    “嗯，我放心了。”

    李道根坐回原来位置，一边抽烟一边喝茶，连看也不往这边看了。渊梅梅明白，李道根已经放心将查看录像带任务交给了自己，他开始思考别的问题。

    渊梅梅继续播放录像，忽然又停止录像带转动：“李伯伯，又少了二分钟零七秒。”

    李道根走近一看，在林豆豆走向林大中之前少了一段。

    渊梅梅轻轻舒了一口气：“我们要弄清三个问题：一是张漫红走出病房干什么去了，二是林豆豆怎么醒来的，三是林豆豆走向林大中之前做了什么。”

    “没错。直觉告诉我，这三个问题加在一起，就是张漫红被勒索的原因。”李道根说，“不过，要想弄清楚这三个问题，首先还要弄清是谁剪切或者复制了这本录像带。”

    “还用调查吗？肯定是艾美芬。”

    “理论上是这样，可我们需要证据来证实。”李道根一口将茶杯中的茶水喝干，“再说，案子依然存在变数，又是人命关天的事情，我们不能有一丝一毫疏忽。”

    离开办公室后，渊梅梅说：“我终于理解你为什么要对张漫红保密了。如果过早接触张漫红，或者让她知道自己被勒索，而且我们已经介入了。那么，她很有可能与勒索者私下了结，使案子不了了之。”

    勒索者与被勒索者本来是敌人。但是，当他们同时面对警方时，为了避免遭到法律制裁，很可能短时间内成为朋友。然后一起应对警察。

    ……

    李道根与渊梅梅第二次走进医院是化了装的。这次，他们要对艾美芬进行秘密调查，避免过多惊扰，以至于艾美芬毁掉有价值的证据。

    根据了解，医院对特护病房的监控录像带是很重视的，因为这是医生对患者病情全面掌握的一条重要途径，也是为防止医闹准备好的证据。

    因而管理上也有规定。为方便医生使用，开始一段时间都由专门护士保管，待患者病愈出院后再转到医院档案室保存三年，然后才销毁。

    而林大中的这本录像带，医生根本没有看的必要，事实上也没有看。林州调查局办案人员，在林大中死亡后第三天拿走带子，也就是说，在这三天时间内，带子一直都在艾美芬一个人手中。

    “无论复制还是剪切，艾美芬都有充分时间。”

    “只是，怎样才能拿到她的血样呢？”李道根又点燃一根香烟。

    “李伯伯，在咖啡厅里抽烟，有点破坏气氛吧？”

    “我说回办公室，你非要来咖啡厅找气氛，这能怪我么？”

    渊梅梅明白，李道根想抽烟的时候，根本不管在什么地方。对他来说，抽烟才是最好的气氛，何况他现在又在思考案子，根本无法劝阻。于是说：“您是要检测艾美芬DNA？现在还有这必要吗？”

    “这是证据之一，当然不能缺少。”李道根站起身往外走，“咖啡这么苦，有什么好喝的？和茶比起来，味道差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