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凰城调查局刑案调查室调查长，复姓巫马，名正白，男性，三十一岁，不高的个头，略胖的身材，微黑的皮肤，还有些木讷的神色……单从这些外表看，此人不但毫无出奇之处，还缺少了一些刑案调查员应具备的那种机灵、威风和霸气，甚至给人一种痴痴呆呆的味道。

    乍看会让人对他的智商产生疑问。但是，藏在那双豹眼后面的精明和睿智，那套常常出人意料令人匪夷的思维程序，却让他破获了数不清的疑难案件，成为秦凰大地闻名遐迩的“大侦探”。

    除了破案技术高超，巫马正白对古玩字画也颇有研究。

    在没有案子的闲暇时间，或者破案思路走进死胡同需要换脑筋时，他便埋头在古玩字画的乐趣之中。其实这一爱好自中学时代就有了，可直到现在也没有得到一件真正的古玩真品。

    用他的话说：喜欢古玩，不一定拥有古玩，就像喜欢一个人，不一定拥有这个人一样。

    也许正因如此，至今他还是寡人一个。

    这年这月这日上午，巫马正白意外地得到一张“陶船”照片，正躲在办公室津津有味地欣赏着，满面春风的古局长进来，身后跟着一位婀娜多姿又有点弱不禁风的年轻姑娘。

    巫马正白微微一愣，他从没见过这般超凡脱俗的美女，便将目光绕过古局长，傻呵呵地盯着姑娘。姑娘的美根本无法用语言描述，或许只有音乐的魅力和想象空间方能表达一二。可惜此时没有音乐。

    他想：如果参加世界选美比赛，此人定能夺冠。

    古局长见他不但神色木讷，目光也呆直起来，便轻轻咳嗽一声，善意提醒巫马正白，如此盯着姑娘看个不停，是否有失风度？可他居然毫无知觉。也难怪，三十多岁了还光棍一个，又是突见此般美女，失态也属自然。

    姑娘却落落大方，一副见多不怪的神情，又有几分仰慕地正视着巫马正白。忽然，姑娘眼神发生了变化：闻名遐迩崇拜有加的著名神探，怎会这般相貌平平？

    此情此景，无法不让姑娘产生疑虑，甚至对自己的无限崇拜感到懊悔。

    对于男人们各种各样的目光，美女也许司空见惯了，加上对巫马正白产生了一点轻视，因而异常冷静，甚至有些冷漠起来。

    这种冷静和冷漠恰恰是对男人火热目光的致命打击，何况姑娘从崇拜到疑虑又转向轻视的眼神，对巫马正白来说，简直就是万箭一齐发来，直向他心脏一般，不由“激凌凌”打个冷战。

    他逃出恶梦一般有些紧张地问：“局长，什么指示？”

    “乌龙山南岭葛家屯一牧羊人报案，村北松林内发现一具男尸。当地调查室调查员已赶到，怀疑他[shā]，案子已转到调查局。我决定你来接这个案子。”古局长回头看一眼美女，“她叫轩辕红，刚从警校毕业，分到我们局刑案调查室，给你做助手。”

    “局长，我这儿可是刑案调查室，她刚从警校毕业……还是个丫头……我还是个光棍儿……”巫马正白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表明了。

    轩辕红脸色微嗔：“咋的，还没认识呢就有想法啦？”

    “我是说我是光棍儿带女徒弟不方便……”

    “谁说要做你徒弟了？”

    “我……”巫马正白窘的差点拿裤头套头上。

    轩辕红掩口偷笑，忍不住扭捏了一下。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古局长瞪了巫马正白一眼，“轩辕也是复姓。咱们局就你们两个是复姓，不给你做助手给谁？”

    “这叫什么理由？”巫马正白觉得局长的安排毫无道理。

    “理由当然充分。”古局长说，“第一，你缺少一个助手，轩辕红是警校高材生；第二，轩辕红要求进入刑案调查室，我觉得也适合；第三，你喜爱古玩字画，轩辕红在这方面也有研究，甚至可以说比你的道行要深得多。你们在一起，有共同语言。”

    “切，又不是谈恋爱，找什么共同语言？再说，有共同语言对于破案未必就是好事，分析案情时思路和意见总是一致，岂不容易出现偏差？何况，你这三条理由，哪一条都不算理由。”

    这话，巫马正白只在心里嘀咕，却不敢公开表达出来。见局长转身离开，拉开抽屉拿出手枪检查里面是否装有子弹，有意又似无意地问：“你父亲或者什么亲属的官是不是比我们局、比咱们局长大？或者你是局长亲戚……”

    “你以为我靠关系进来的？”轩辕红瞥一眼桌面上那张“陶船”照片，“我爸爸妈妈是农民，我爷爷奶奶是农民，我外婆外公也是农民，我家所有亲戚都是农民，没有一个当官的……”

    巫马正白看她一眼，暗说：与美女一起工作，时刻都会充满激情，可这美女过于冷静，从她的冷漠中看出，对自己似乎有些不屑，又长了一张刀子嘴，再说漂亮女人一般都很蠢，蠢女人若再自负起来，或者不讲道理起来，那可要胡搅又难缠了。

    唉，今后有苦头吃了。

    “你怎么不去做模特？”从刑案调查室出来时，巫马正白言不由衷地问。

    “什么意思？”轩辕红确实不知上司何意，“因为我柔弱？还是……”

    “你太美了。”巫马正白拉开车门，先将身上背着的笔记本电脑放进车内，做了一个“请上车”的手势，“你的美无法用语言表达，只能用音乐感觉。所以，我担心，有你在，男人们无法安心工作。”关上车门，坐进车内又说，“比如我，上司给助手开车门，事事都要做得很绅士，你说我们怎么共事？这案子还怎么破？”

    说罢摸一下上衣兜，返回办公室，将陶船照片放入兜内，转身出来。

    轩辕红并没有上车，一手扶着车门笑吟吟地等着，见上司走来，甜甜一笑说：“头儿，我是您助手，以后不用给我拉车门，我给您拉。还有，还有，如果您不喜欢美女，我明天去做丑容手术。”

    这话毫无疑问地承认了自己就是美女。

    巫马正白看她一眼，用心掂掂这话的含量，觉得她是个非常自信的女人。自信的女人多半又都自负，而且固执，与这样女人合作，谈何容易？不由摇摇头，心里再次感到了难度，口中却说：“千万别，将来找不到男朋友，我可负不了责任。”

    “如果那样，您就勉为其难呗！”轩辕红笑着坐入车内。

    巫马正白吓一跳：男人和女人在相互了解不多时，就说话的胆量而言，男人根本无法与女人相比。而这轩辕红，巫马正白突然觉得，这丫头恐怕没有不敢说的话……就是不知道敢不敢、能不能说粗话？真要说了，妈噎，听还是不听呢？

    不得不听时听了，然后做啥反应呢。

    巫马正白驾车驶出秦凰城，从兜内拿出那张陶船照片，递给身旁助手：“古局说你的古玩道行比我深，那你先看看，说不定我会有问题请教。”

    “甭客气！”轩辕红毫不谦虚地接过照片，认真欣赏起来。

    巫马正白从反光镜中看她一眼，心中一笑，暗说：真是初生牛犊，不知世上有虎狼，还真把自己当大师了！丫头片子，等你啥也看不出来，说不出个一二三来，看你那小脸是红还是黑！

    ……

    乌龙山位于秦凰城正南10公里，东面的泰安湖与常泰寺比邻，中间一条向南通往宜合市北部地区的乡间公路。秦凰城是一座交通非常发达的城市，位于天朝国稍偏东北位置，无论公路还是铁路，还是空中通道还是水路，都四通八达。

    巫马正白驾车赶到时，现场已被当地调查室调查员保护起来，就连死者家属也都被挡在安全线以外。技术调查室的调查员已提前来到，正在取走各种样本。

    巫马正白走进去勘查现场。根据死者死亡症状判断，纯系中毒而亡。再认真查看了周围，除死者三米远处有一堆陶罐碎片，再无任何其它异常，便认定为他[shā]，但口中却什么也没说，走出安全线向报案人询问情况。

    报案的牧羊人是位五十几岁的老头儿。早上放羊经过这里时，发现松林躺着一人，走近一看，是本村的，认识，叫了几声，不见反应，蹲下一摸身上冰冷，还湿漉漉的，吓一跳。老人说经常看警匪片，知道应该保护现场，便把羊群赶到别处，用手机向调查室报了案。

    老人说着还将手机拿出来示意一下，仿佛证明自己没有说谎。巫马正白看一眼手机，属于杂牌子很旧的那种，说不定买时就是二手，或者水货，但心中还是颇多感慨：改革开放以来，天朝国确实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以前，他见过修鞋的带手机，如今又看到放羊的配有手机了。

    回到十年前，只有“大款”才拿手机。

    很快，他的思维又回到案件上来。

    案发现场没有遭到人为破坏，但是，昨夜一场大雨，却将所有蛛丝蚂迹都毁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