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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读中文网 / 玄幻奇幻 / 幻境街探案录 / 第96天趣话:魂夫与人夫

第96天趣话:魂夫与人夫

    这两个土匪都是清湖人,一个名叫徐海,一个名叫冯维;三年前因为在赌场赔了钱,与人争执殴打起来,错手将人打死,才投靠了靠边好绺子。徐海为人精明,被大当家的委任为水香副手;冯维的身份虽然还是个崽子,但因为徐海的照顾也成了绺子里的红人。

    一月前,因为母亲病故,徐海回家奔丧,尚未到返回之期,冯维忽然带着大当家的命令来召回徐海:义峰屯有人放赌,而且赌资巨大,命他二人返回绺子途中,杀了几个赌徒,劫走全部赌资。他二人是奉了这个命令,这才走到此地。

    二人都不是本地人,对这里的道路不是很熟悉,加上积雪覆盖地面,放眼望去,到处一片银白。经过白石沟后,面前出现一条岔路,竟然不知该走哪条了。

    前面不远处又有一条岔路,两个男人从岔路上走来,说说笑笑着向前走去。徐海说:“我们追上去问问路。”说着二人加快了脚步。

    “驾——”

    后面传来吆喝牲口的声音。二人回头一看,一挂马车正朝他们驶来。冯维笑说:“有福不用忙,无福跑断肠。问他们好了,如果顺路,说不定还能捎脚(搭车)呢。”

    马车很快驶到近处。徐海喊道:“老板儿(赶车的人),等一下。”

    “吁——”老板儿果然停住了车,“什么事?”

    “问个路,去义峰屯怎么走?”徐海问。

    马车后面还坐着一人。那人说:“我们正去义峰屯,一块走吧。”“好嘞。”冯维首先跳上车。“你们不是义峰屯的人呀?”车后面的人问。徐海接着也上去了:“我们是走亲戚的。”

    “驾——”老板又一声吆喝,马车“得得”地跑起来,很快就追上了前面二人。那二人一回头,喜上眉梢,都和老板儿打了一声招呼。原来他们都认识。“有车坐,省得走路了。”二人说着,一个从车左边上来,一个绕到车右边上来。

    徐海和冯维挪挪身子,要给后上车的二人让让地方,不想四双手同时向他们抓来。二人还没弄清怎回事,已被按住无法动弹了;随即被搜出了身上的手枪。

    “你们,什么人?”徐海惊恐地问。

    赶车的人正是田福贞,看他们一眼:“我们是妖族塞北军独立大队。”徐海又是一惊:“‘塞北大局’?!”

    “看来我们的名头很响嘛!”

    “塞北大局”的四土匪“哈哈”大笑。

    临时秧子房刚刚布置完,徐海与冯维已被双手被反绑着架进来。看到屋地中央七个大火盆围成一圈,中间一个小地方,只容得下两三个人站立;火盆里鲜红的碳火一闪闪发着亮光,仿佛前世与他们有仇,今日终能得报一样,恶狠狠地盯着他们。

    墙壁内围着一周崽子,个个荷枪实弹面露凶相,仿佛戏台上精心化过妆的小丑,又如刚从地狱里打捞上来的鬼怪,都阴阳怪气地盯着他们。紧靠墙角处放着一堆刑具,虽说叫不出什么名字,但徐冯二人心里清除,肯定是给他们准备的。

    曹德玉曾经为匪多年,熬鹰次数一多,养成了以折磨人为乐趣的癖好,似乎有瘾一般;几日不熬鹰,便觉浑身不自在;可是,自从绺子被打散至今,再也没有过过此瘾,已经饱受了多年煎熬;今日终能一显伸手,岂不快哉!

    他那一双小眼睛闪烁出猎狗戏弄兔子一般的光芒,盯着徐冯二人转了几圈,“嘿嘿”一阵冷笑,然后坐在太师椅上,仍然盯着二人,一言不发。

    别看徐冯二人为匪多年,做过许多坏事,也曾杀过人,但是今日不是他们欺负人,而是被放到了任别人宰割的案板上,也露出惧意来,额头上也已现出细微的汗珠。曹德玉顿觉大煞风景:原来这是两个软骨头,若是一动刑他们就投降了,岂不无趣得很。

    “松绑。”曹德玉的声音很温和。他决定先不用刑,戏弄一番再说。“这么冷的天,让贵客先暖和暖和,话嘛,一点点说。”

    两个崽子过来,将徐冯二人松绑,然后猛一用力,推进七个火盆中间。一股带着干烟的热气将他们包围其中,顿觉氧气缺乏,不得不大口喘息;刚一张嘴,一股干烟热气便灌入口中,咽不得吐不出来,又憋得要命,难受极了,只好把身子倾斜,微微能呼吸到一点没有干烟的空气。

    曹德玉视而不见,戏虐地问:“二位也是多年土匪了,对我们匪帮中的规矩可是门清(懂得匪规)?”见二人不答,转身问身边一个崽子:“你原来在哪个绺子?当土匪多久了?”

    崽子躬身回答:“原来在双胜,三年多了。”

    “这么说你门清了?”

    “都了解。”

    “那你说说,绺子中都有哪些匪规。”

    崽子答道:“有活埋,背毛,挂甲,穿花,看天,还有马拉、火烧、皮鞭子沾冷水,要是女人犯规,就把猫放进她的裤裆里,用木棍在外面打猫……”“够了。”曹德玉看着另一个崽子,“你给我解释解释,什么是活埋。”

    崽子答:“活埋不是把活人放倒在坑内埋掉,而是站着,把土埋到胸部以上,让他慢慢窒息而死。”“那,背毛呢?”曹德玉偷看徐冯二人。

    二人已经脸色发黄,额头上冒出豆粒大的汗珠。这个结果不光是烟熏火烤所致,一多半原因是吓的。绺子里的规矩,他们不可能不晓得;但是,那些规矩以前都是用在别人身上,而今天可能用到自己身上;想想别人受刑时的痛苦,岂有不怕之理?

    土匪中也不个个都是亡命徒滚刀肉,也有人时而胆大包天,时而胆小如鼠。胆子大时,是欺负别人;胆子小时,是被人欺负。徐海与冯维就是这样的人。

    那崽子回答:“用一根细绳套在犯规人脖子上,用擀面杖在后面一点点上劲,直到把人勒死。”

    “什么是挂甲?”曹德玉靠在后背上,眯起眼睛问。崽子回答:“这是冬天用的刑法。把人扒光衣服,绑在树上,往身上浇凉水,把人冻成雪白的冰条。”

    “什么叫穿花?”

    无人回答。

    “为什么不回答?”曹德玉睁开眼睛,见肖月华站在屋内,上一眼下一眼打量徐冯二人,马上站起来。“大嫂过来了!大嫂请坐。”

    肖月华“嗯”一声坐在太师椅上:“德玉,我还没见过熬鹰,过来见识见识。你继续。”“大嫂可能要失望了。这两人是扒子(胆小鬼)。”曹德玉盯一眼刚才那个崽子,又问,“什么是穿花?”

    崽子回道:“这是秋天用的刑法。就是把人扒光衣服绑在树上,让蚊子、小咬成群糊在人身上,把血吸干。”

    再看徐冯二人,脸色已经焦黄,头也垂落下来,身子开始发抖,人就要站立不住了,豆大的汗珠不住地滴落火盆,发出“滋”的一声,一股热气冒出来,又熏在二人脸上。

    曹德玉看他们一眼,继续问:“什么是看天?”

    崽子回道:“这是夏天用的刑法。把一棵碗口粗细的小树,砍去枝杈,弯过来削尖上端,插入犯规人肛门,然后突然松手,人被挑上天空。”

    曹德玉补充说:“这种刑法一般是用来惩罚那些叛徒……”话没说完就听“扑通一声,徐海已倒在火盆上,不用说人已昏迷;冯维也已站立不稳。

    曹德玉一挥手:“把他们扶起来。”

    徐海身上的棉衣已被烧着一大片。肖月华很是无趣,站起身要走:“还真不是一般的扒子。也不知大掌柜要这种人什么用!”

    董廷武和王清一前一后进来。王清说:“用处大着了。这种人干正事不成,干点歪门邪道的事,一般人不是对手。你们等着看大掌柜的安排吧。”

    还没动刑,徐冯二人已吓得如此,岂有不投降的道理?董廷武命人摆上酒席,将二人请上座,曹德玉、王清等四梁作陪;董廷武亲自倒了压惊酒,安抚几句后,一同干杯。徐冯二人虽已投降,想到刚才差点受刑,仍自心有余悸,端起酒杯的手还在颤颤抖抖。

    “喝了这杯酒,我们就是一家人。”董廷武道,“我任你二人做插千的。今后有福大家享,有难大家当。明天一早,你二人就返回靠边好。但是,要在里面拉拢一帮兄弟,与我们里应外合,把能拉过来的都拉过来,拉不过来的通通插(杀)了!灭了靠边好,我们塞北大局就占领了这一带山区。”

    想在妖族那里捞到更大的好处,一要人多二要枪多,三要地盘大,四要与玄武军为敌。所以他要逐渐吃掉周边所有绺子,有了更大的地盘,有了足够的人马和装备,才有资本与老百姓武装对抗,才能在妖族那里捞到更大的好处。

    徐海有些为难:“我们这样不好回去。”董廷武看着曹德玉说:“二当家,你亲自带人去,今晚替兄弟把任务了了。”曹德玉放下酒杯转身离去。董廷武又对董四说:“给徐兄弟换个通天(棉大衣)。”

    次日早,徐冯二人刚刚醒来,曹德玉已经带人返回,将四颗人头放在他二人面前,“花啦啦”扔下一包袱钱:“可以回去交差了。”

    临别时董廷武又说:“用不了太久,塞北就得妖族说了算。我们不是土匪,而是妖族塞北军独立大队,跟我们干才是正路。回去之后,一边策反,一边注意情报,凡是有用的都要及时报告。我会派人每三天和你们联系一次。”

    曹德玉恐吓道:“现在正是冬季,小心我把你们浇水冻成冰条。”王清补充说:“根本用不着我们动手,只要把他二人投靠我们的消息放出去,靠边好大当家就做了。”

    徐冯二人唯唯诺诺地走了。

    曹德玉叫人拿进一个包袱,打开来,竟然是几包大烟土和一堆大洋。曹德玉道:“妈的,放台子(放赌)的是个土财主,另三个一个是吃长路(贩卖人口)的,一个是银州城开苦水窑子(药店)的掌柜,一个是走黑货(大烟)的;一喷子(枪)没用,几青子(刀)就抹了榔头(割脑袋)。”

    王清拿起两块银元掂了掂,又放回原处:“这一趟二掌柜是大赚了。只是,你给徐冯二人拿了多少?他们回去能否交上差?”

    “放心吧,我留下的只是小头。”曹德玉满不在乎。董廷武把烟土拿过自己身边——绺子里只他一人抽大烟——让董四把银元放回仓库,然后说:“目前我们最紧要的问题,是搬家。这里不能久住,而且我们不能只有一个家。翻垛,这事交你去办。家与家之间要有一定距离。以此为端点,向北,直到吉林省公主岭一带,都要有我们的家。等把靠边好一拿下,我们的地盘就大了,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王清点点头:“没错。玄武军在塞北的新生政权刚刚建立,等他们的地方武装强大起来,岂能允许我们存在?肯定会集中兵力和我们响(干)。应该有此打算。大掌柜想得周到、长远。”

    董廷武听到王清的恭维,心中好生受用,又对田福贞说:“把水望远点(把岗哨放得远点),放笼(报信)要及时。等忙过这阵子,也给弟兄们放放假,每人分点片(钱),愿找海台子(暗娼)的就去找海台子,愿搬浆子(喝酒)的就去啃水窑(饭店),有相好的就去掐掐灯花,轻松三天。”

    各自笑了一回,都忙去了。

    农历三月二十七日下午,董廷武、曹德玉、王清三人正在研究如何搬家,肖月华从外面进来说:“一崽子报告,双阳县境内的北来绺子大当家姜大麻子派翻垛的前来拜山。”

    三人都是一愣:此人前来做什么?

    曹德玉道:“我们与‘北来’向无瓜葛,而且,大掌柜的目的是向辽源、东丰、公主岭一带发展,不如不见。”

    “不!正因为我们不向昌图方向发展,才应该见。与北来绺子友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董廷武说,“德玉,码人(集合队伍),架刀棚。月华,请人。”

    “北来”绺子的翻垛一脚迈进大门,就见从大门到正房门前,站成两排土匪,他们面对面,中间留有一米左右宽的甬道,各自手中拿着一把大刀。这种阵势,他从没见过,但是作为一个大绺子的翻垛,不是毫无见识之人,也不缺少胆量和勇气。

    他微微一笑,迈步向前。

    曹德玉从屋内走出,大喝一声:“架棚!”崽子们大喊一声,“唰”,把手中刀高举起来,与对面之人刀尖相抵,架起一座刀棚。

    “北来”绺子的翻垛毫无畏惧地走进刀棚,走进正房;见炕上歪坐着三人,不知哪个是董廷武,便双手抱拳举过左肩施了匪礼,道:“西北连天一片云,乌鸦落在凤凰群,不知哪位是君,不知哪位是臣?”

    董廷武依然坐在那里不动:“西北悬天一片云,君是君来臣是臣。不知黑云是白云?”

    来者已知谁是大掌柜,又向董廷武深施一礼:“黑云过后是白云,白云黑云都是云。”说罢,伸直左手中指、无名指和小指指向自己,自报家门,“‘北来’翻垛的,匪号双宝,雪花蔓(姓白)。”

    董廷武伸直右手的中指、无名指和小指,指向自身,道:“原来是白兄弟,台儿拐着(炕上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