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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灵魂驿站

    曾经地府有过一次大规模的生死簿扩容项目,听说领头负责这项工作的就是一个擅长合同大道的阴神。

    别看合同大道听着冷门,跟那些如雷贯耳的雷霆大道、火焰大道、生死大道等比起来逼格差了很多,实际上,它的来头可不小。

    或者说它的上位大道乃是这世间一等一的顶级大道——因果大道。

    忘忧君的合同大道正是因果大道的一个分支,重新修缮后的生死簿其实就是一本巨大的合同书。

    忘忧君以因果为计算因子,设计了一套严谨的算法,涵盖生灵的生辰八字命数、性格、行为、交际、饮食、行善次数、作恶次数等等等等,前生今世,可谓是方方面面。

    最终在因果的串联下,层层汇总,层层解析,计算出生灵的阳寿,最精确的甚至能精确到秒级,然后形成一张霸王合同,自生灵出生那刻起便自行签订,待生灵阳寿耗尽时自行履行合同,前往地府报道。

    这张阳寿合同甚至在生灵转生前,还是鬼魂状态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拟写,可谓是严谨到了极点。

    忘忧君能负责这么复杂和庞大的一个项目,其综合能力之强可见一斑。

    所以阎罗王点名让他出山,只不过他好像不太愿意的样子。

    “唉,罢了,罢了。”忘忧君幽幽地叹了口气,一把收起悬浮在面前的发光合同,然后转身,衣袖一摆,一道法力被柔和地递出,扫中二无常。

    黑白无常浑身一个激灵,涤魂茶的药效在忘忧君的帮助下瞬间被他们吸收干净,睡意全无,甚至还达到了从未有过的清醒状态。

    想通了忘忧君身份的白无常立即正经起来,蹿起身来鞠着躬道:“原来是忘忧大神,久仰久仰,多谢大神赐茶,必安在此谢过。”

    “老弟不必客气,请坐,请坐,咱坐着说吧。”忘忧君请手示意白无常入座,虽然传说中大神的身份被揭穿,但仍十分平易近人,脸上挂着微笑,跟刚才捶足顿胸的样子相去甚远,变脸之快令人咋舌。

    这时,也就黑无常还摸不着头脑,他看着阎罗王给自己的纸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忘忧君手上,疑惑道:“这是?”

    “哦,这是一张合同。”看着手中的合同,忘忧君又变得幽怨了几分:“在下曾经在阎王手下做过事,算是做出了点成绩吧,阎王爷特批我可以自立道观,做一个散神,精修大道,但一旦有召就必须重新入职,于是便签了这张合同,见此合同必须听召,履责。”

    “忘忧老哥真乃守信之人,在下佩服。”也不怪黑无常这样想,他们都是阴神,是神仙,区区一张纸质合同对他们来说毫无束缚力,凡人尚可毁约,更何况是他们了。

    但忘忧君一见合同二话不说就要履责,这在黑无常看来,忘忧君信用之高,在这地府乃是数一数二的,阴神不似天庭神仙,在光环的笼罩下,他们内里怎么想的不知道,但至少表面上有违道德的事情他们是不会做的。

    阴神则不同,他们没有什么伟光正,仁义道德的光环,行事更加随心所欲,甚至是反复无常。

    此时,黑无常还不知道这不是一张普通的合同。

    “咳咳。”忘忧君老脸微微一红,刚刚还想趁他们昏睡之际,还没亮出合同的时候偷偷溜走呢,黑无常这一通夸,夸得他好不自在,但又不好自认龌龊。

    这时,白无常看热闹看够了黑无常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在桌子底下踢了黑无常一脚,得意道:“这可不是一张普通的合同,合同大道想必你没听过吧?”

    然后,白无常便传音给黑无常,将他知道到的一切都说与他听。

    听完之后,黑无常当即惊得眼珠子凸起,没想到这忘忧君竟还有这么大的来历和功绩,忙起身拱手道:“原来是忘忧大神,久仰久仰。”

    “嗨,客气客气。”忘忧君则摆摆手,随意道:“老弟们随意点,我成阴神比你们稍微早点,如不嫌弃,叫我声老哥即可。”

    黑白无常相视一眼,既然忘忧君都这么说了,他们也就不再继续摆正经:“忘忧老哥。”

    “黑白老弟。”

    客套完了,忘忧君当即主动聊起正事:“话说,两位老弟可否详细说说孟婆失踪之事?”

    忘忧君已经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事,合同上写明了,让他暂代孟婆之职。

    “具体事宜,我俩也不甚清楚,还是灵魂驿站的鬼吏说与我们听的,我们哥俩一听这事不小,立刻便禀报了阎王爷,然后就有了跟老哥的相遇。”黑无常道。

    听完,忘忧君略一思索,起身道:“那事不宜迟,劳烦老弟们带个路,即刻去驿站,轮回大事可耽搁不得。”

    这一刻,忘忧君展现出了过人的精干精神,这里要再次谴责一下,这跟他刚刚想要醉晕黑白二鬼,偷偷逃跑的龌龊样比起来,有如天壤之别。

    “好嘞。”黑白无常也立刻起身,风风火火带头往奈何桥方向飞去。

    很快,三鬼便“嗖”的一声,降临在奈何桥头。灵魂驿站大门前,正急得跺脚的“老熟人”鬼吏又被吓了一跳。

    灵魂驿站,又被称作灵魂中转站,也叫望乡台。

    其实宏观来说,奈何桥头的鬼门关,奈何桥,灵魂驿站,这三地加起来是一个总的灵魂驿站,同属于一个单位负责,孟婆就是这个单位的负责人,而现在,由忘忧君暂代。

    鬼门关,没什么好说的,是一座巨大的牌楼,上书鬼门关三字,一进鬼门关就表示彻底与阳间断了联系,是轮回路的起点。

    奈何桥,架于黄泉之上,桥宽十里,长却有百多里,鬼魂在桥上只能步行。

    奈何桥长,正如漫漫人生长路,走在桥上,念想生前,既是对过去的缅怀,也是对现状的接受,奈何桥由此根据鬼魂的生前判断其善恶,将信息交予判官进行后续判定事宜,因桥太宽太长,固又称作路,叫做黄泉路,走上黄泉路不能回头,否则地府阴差将行勾魂之责。

    桥只有一层,并非传说中的三层,最下面那层会将恶鬼拦入桥下的污浊波涛中,被铜蛇铁狗狂咬仅仅只是传说,如若不然这世间灵魂总数岂不是越来越不平衡了,毕竟这世上坏人可不少哩。

    奈何桥只负责记录善恶信息,至于有何赏罚,下哪几层地狱,那就是判官和阎王的事情了。

    灵魂驿站,只做一件事,那就是消除鬼魂记忆,否则带着记忆投胎,这世间岂不是要大乱。

    行至驿站则表示彻底与过去告别,须服下孟婆汤,忘却前尘,前往轮回。

    说白了,灵魂驿站就是地府这个庞大机构中的一个灵魂加工点,处理灵魂的记忆,不可谓不重要,毕竟是轮回这个流程的起点,这里卡住的话,六道轮回都要大乱。

    孟婆,则是当代灵魂驿站的负责人,是第三代驿长,也是奈何桥主,执掌驿站两千多年,是在位时间最久,功绩最卓著的驿长,没有之一。

    一代驿长一代法,每一代驿长都有不同的方法来消除鬼魂记忆,其中做得最好的,无疑是孟婆了。

    其用所修之遗忘大道独创的孟婆汤,以产量高、效果好、制作便捷、使用方法简单等诸多优点而闻名,很难说孟婆就是为了灵魂驿站而生的,还是驿站是为孟婆而建立的。

    “大大大,大事不好啦!”鬼吏眼疾手快,见到来鬼之后立马一个滑步便跪倒在白无常面前,抓着他的裤脚就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着:

    “无常大人,孟婆汤就要告急啦!今天用完就没有啦!怎么办呐!”

    鬼吏看起来只是随便一跪,其实内里可有着他的小九九呢,黑白无常不用多想肯定是白无常比较和善,好说话一点,黑无常长得就更吓人。

    况且白无常脑子似乎没黑无常那么好用,这一跪定能让他觉得自己地位更大一点,在他面前留个有眼力见,识时务的好印象,就算之后驿站崩溃,自己也能更好地在白无常那谋个退路。

    至于忘忧君,面生,普通(他出门的时候就已经换了一套朴素的袍服),而且站在黑白无常身后,估计是二无常带来协助办案的,地位应该不怎么高,可以暂时忽略。

    鬼吏生前不愧是官场上八面玲珑的老油条,地府的这点职场对他来说可以说是很单纯了,轻松拿捏,洒洒水啦。

    果然,刚想抬脚将鬼吏甩开的白无常眼珠子一转,他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假装威严道:“好了,起来说话,哭哭啼啼像个什么样子。”

    “是,是下官唐突了。”鬼吏自然将白无常的微表情看在眼里,他内心大喜,抹着根本不存在的泪起身,表情还是保持着忧愁。

    “无常大人,正如下官刚才所说,孟婆汤用完今天就没有啦,这可怎么是好。”

    鬼吏没说多余的话,只是将问题抛出,一来他能有什么救急方案,二来黑白无常咖位这么大,他们都没说要该怎么做,自己要是不识好歹,自作主张抛出一个方案,是否合理不说,那岂不是在说无常他们无能吗,使不得,使不得。

    鬼吏盘算的很好,可惜白无常接下来的话,当头浇了他一盆冷水。

    “我等这不就是来解决这事的吗。”说着,白无常侧了一个身位,将身后的忘忧君请到前面,说:“这位是忘忧君大神,得阎王爷令,暂代驿长之位。”

    “不好,看走眼了。”鬼吏内心咯噔一下,脸上瞬间闪过一丝异样,立马又恢复如常,他着急忙慌对着忘忧君行礼:“下官眼拙,拜见驿长大人!”

    忘忧君笑眯眯地看着鬼吏,眼神深邃,仿佛要将他洞穿一般,看得鬼吏背后直冒“冷汗”。

    不过忘忧君也只是笑笑而已,鬼吏打什么心思他这个鬼精自然一眼就看得一清二楚,只是他可没兴趣跟他玩这种官场游戏,随他怎么作吧,他来此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解决孟婆旷工后留下的烂摊子。

    “无需多礼,事情紧急,你且把来龙去脉细细跟我讲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