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眼睛转了半天,有了些默契,眼睛最起码能聚焦看到一点上了。
透过透明舱盖,李雨渐能看到洁白的天花板,力气重新回到体内。
不一会,舱盖自行打开了,溶胶也被舱壁吸收,李雨渐慢慢地坐了起来,稍稍活动了下四肢。
背后,那是一个网格柜子,两旁有机械爪,每一个方格里都有一副休眠舱,李雨渐就是从那里被感应,然后抓取出来的。
李雨渐的两边身体也像是被劈开两半又缝合起来的一样,看不出丝毫协调。
“ntn的!别动我这边啊!”
“你也别动我这边啊!”
“好嘛!这下子换边了!”
“别把我的身体弄坏了!我靠!你别把手背过去啊!”
一位医生带着护士,手中拿着文件夹,推开门进来了,看到李雨渐十分诡异地蠕动着肢体,医生和护士都不敢轻举妄动。
“你没事吧?”医生试探地问了一声。
左眼先看着医生,而后右眼也看了过去。
医生顿时觉得有些恶寒。
护士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悄声问医生:“斯麦尔医生…这是什么情况啊?”
“这位患者刚醒,应该还没搞清楚自己的身体。”
…
“好哥哥!配合点吧!”
“我配合我配合。”
“我该叫你什么?李雨渐二号吗?”
“随便你…他照过来了,眼珠转过去。”
斯麦尔医生对李雨渐做了相关检查,除了李雨渐左右两边身体相互之间并没有什么关联以外,其他方面和一个虚弱的正常人一样。
“李雨渐先生,实在是对不起…”
斯麦尔医生看着李雨渐,他的眼神呆滞迟钝,转动的方向似乎属于不同的体系,好像在说:“我是谁?我在哪里?我还需要治疗!”
斯麦尔叹了口气,“我很抱歉,你休眠了如此之久,也很抱歉将你从休眠状态之中唤醒。”
“什么…”
斯麦尔医生叹了口气,“你的医药费欠过限了,就算有人替你担保,我们也不得不终止你的疗程。”
“不是…我想问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现在是17点24。”
“不是,我问的是现在…”
斯麦尔医生有些尴尬,“嗷嗷!不好意思,标准星域年206年。”
李雨渐摸摸头,“我怎么睡了那么多年?”
头发有点扎手,还有些粘,看来残留了些许休眠液。
“是的,这是正常的。”
斯麦尔医生翻看了一下病历。
“脑部创伤患者恢复的时间是不一定的,二十年也很正常。”
‘二十年?我怎么感觉就一瞬间?’
‘得了吧,在脑子里和在外面是不一样的!要是我们能够感觉得到,早都起来了。’
“李雨渐先生,病历上写,你二十年前,转入医疗舱治疗,而后病情恶化,被迫转入休眠舱,进行休眠疗法,这一睡就是二十年。”
李雨渐沉默了会儿。
“那我欠了多少钱?”
“416星币。”
“什么!?”李雨渐觉得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确定不是41.6星币?!”
斯麦尔医生显得很无奈,“没错,是416星币,你休眠二十年了,休眠的费用是按周算的呢。”
“我艹!”
‘我艹!1星币什么概念啊?’
李雨渐无语,还得解释给二号听,‘在我休眠之前,普通家庭一年花销也就4星币,还只是正常生活什么也不干的那种,400星币…’
‘好吧我知道了…我艹!’
‘我们得还到死啊!除非出去外太空做船员,或者当海盗,不然在索罗诺布列死都还不完!’
“李雨渐先生?先生?”
护士用手在李雨渐面前挥了挥,李雨渐右边眼睛回过神来,左边眼睛也回过神来。
斯麦尔医生清了清嗓子。
“所以,李先生?你怎么看?”
“这也太多了…”
斯麦尔医生笑了下,“没关系,你的担保人提供了一份契约,帮助你还款。”
李雨渐有一种感觉,这份契约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不呢?”
斯麦尔医生意料到了他的回答,或者说是他的担保人告诉了他会这样回答。
“如果你选择不签订契约,那么你将要在一个月内还清416星币,否则你将要在索罗诺布列的监狱里,在繁重的劳动里度过余生了。”
李雨渐无言。
‘意思是你被坑了?’
‘有点这样的感觉。’
“那份契约?”李雨渐露出询问的神色。
斯麦尔医生意会,“那份契约上写着,你需要加入达尔特法安保公司,并为其效力两年,债务便可解除。”
李雨渐沉吟了会,抬起头,“那我选择出院。”
“你确定吗?这份契约在一个月以内都有效。”
“我确定。”
斯麦尔医生叹了口气,示意了下身边的护士,让她带李雨渐去办理出院手续。
‘先出左脚!’
‘我先!’
李雨渐踉跄了下,随后恢复平衡,护士在一旁看着,收回了想要帮助的双手。
他一脚深一脚浅地跟着护士,就好像踩在淤泥上一样,来到了护士站。
“你在这里等一下。”
她转身融入了忙碌的护士大军之中。
李雨渐两只眼睛分开,观察了下周围。
住院的病人熙熙攘攘,在护工的陪同下做完康复回到病房,呻吟声,笑声,淅淅索索的交谈声,还有准备下班的护士在相互聊天,就是没一个人愿意搭理李雨渐的。
自己就好像是一个透明人。
不一会儿,那位护士抱出了一个纸箱子,上面蒙上了厚厚的一层灰。
她用湿抹布擦了擦箱子表面,递给了李雨渐。
“谢谢。”
李雨渐接过箱子,放在护士站的前台桌上。
“你好,请别放在这里,那边有给家属坐的椅子。”
刚才还在聊天的护士转过头来,叮嘱了李雨渐一句,然后盯着他的眼睛。
“不好意思。”
李雨渐低垂双目,又抱起箱子,坐到了电梯间的椅子上,一旁有等电梯的家属,占据了大部分的空间。
李雨渐二号收回目光,和李雨渐聚焦在这个箱子上。
李雨渐打开纸箱子,没想到它那么脆弱,没被透明胶粘着的地方轻轻一扳就碎了。
他更小心了,如履薄冰地打开纸箱子。
最上方放了一部个人通讯器,是自己休眠前的那台,底下是衣物,因为没被晒,没有泛白。
“这衣服放了二十年,自己穿上去会不会长蟑螂啊…”
李雨渐看了看自己的病号服,还是选择换上。
拿起个人通讯器,按了下,没什么反应。
“肯定没电了嘛,什么东西放了二十年还能有电呢?”
摸了摸箱子底下,找到了充电器,还有一枚身份验证器。
不过这身份验证器也因为漫长的时间,失去了它的作用。
“试试看充不充得进电吧。”
李雨渐又回到了护士站,试探性地发问:“你好,请问一下我可以在这里充几分钟电吗?”
下班的护士们正在聊天,接班的护士都出去输液了。
其中一位示意了下李雨渐,那里有插座。
李雨渐走过去,把充电器接上,等待了两分钟,个人通讯器没有任何反应,是坏了。
“哎…”
那位护士接到了医生处理完病历的通知,抱着一叠文件找到正在面壁思过(充电)的李雨渐。
“把这些文件签完就可以出院了。”
“我可以去洗个头吗?头黏黏的。”
“可以,去空病房吧。”
……
“怎么那么痒啊!”
“放了二十年能不痒吗!你痒我也痒的啊!”
李雨渐抓耳挠腮地走出了住院大楼,在众人奇怪的目光之下,甚至以为是什么传染性的皮肤病而远离李雨渐。
过了一会儿,李雨渐才适应过来。
“肯定有什么虫子死了!”
“还好吧,我见过更恶心的。”
“别!…”
…
那是一片平原,二号端着枪,跪在地上,身边有高草遮挡,举着望远镜四处搜寻目标。
“臭鼬二号,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很平静,远处有坍缩物质污染现象,异化者在游荡,没有发现敌军。”
“哈哈,注意计数,别钻进辐射沼泽里了,等下变成那些满身绿色脓包的怪物你老婆可不会和你滚床单。”
“屁!我们这里就你有老婆!”
“史书鸣真的会往这个方向跑吗?”
“安静,注意观察。”
远处是一片城市阴影,沉默而破败,爬行植物甚至钻开了混凝土壁,将一栋栋楼房化作他们的爬架。
有些植物在房顶上,巨大的叶子无风自动,楼房外壁被不明的绿色液体染得五颜六色。
原本光鲜的广告牌破了几个洞,上面的代言人晦暗得像鬼一样。
高架桥也很久没有使用过了,甚至有部分因为爬行植物和未知生物的影响,垮塌了。
臭鼬小队就是要进入这一片破败而污染的城市,搜索那个盗取机密文件潜逃的叛徒。
这座城市,在坍缩事件之后,便成为了边缘城市,远离文明,也就意味着极其危险。
“哎,以前的g市啊。”无线电频道中还是有人忍不住感慨了。
“哎,很有韵味的城市,坍缩事件之前我还去过呢。”这一感慨,大家就都停不下来了。
从高草里站起,五人拉开了一个极其松散的扇形,向边缘城市行进。
“先找到他再说吧,他应该跑不了多远的。”
“真搞不懂,我们和书鸣共事那么久了,也不觉得他是这么短视啊?就凭他的工作能力,要往上爬很简单。”
“所以上级才让我们抓住他,而不是就地处决。”
…
李雨渐猛地打断了李雨渐二号的共享。
“等等等等!你要拉我进共享也得和我说一声啊!”李雨渐看了看附近来来往往的病人,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况且!您老从盘古开天给我看呢!我要看重点!”
“啊!我想让你更有代入感嘛…马上到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