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给他！”
卡斯特罗将军盯着前方越来越黑的应急车道，就连远光也不能撞破那夹杂着应急灯黄色的浓重黑暗。
还没等接通，吉普车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车体巨震，驾驶员拼命稳住欲要翻的车，摆脱了死亡摇晃。
车辆打横着，拉出刺耳的金属和橡胶摩擦声，停在了维修通道入口前，通讯也为此中断。
三人稳住身体，猛烈的晃动将拉米罗·卡斯特罗将军的心脏甩到了谷底，他自然知道这是为什么。
将军晕乎之中瞥了一眼，目光经过通讯员，看到了他左侧沾满了湿润的红色的大腿军裤，也看到了吉普车左侧后轮，被什么东西打穿了，已经不能再行驶了。
“将军！快下车！”
通讯员解开了将军的安全带，一手护着他的头，一手推着他下了车。
“你们走，我断后。”
驾驶员平淡地说，仿佛要去做一件日常的小事，他从副驾驶座上拖出一把激光步枪，决绝地站在了吉普车灯前，身体大张着，迎接那择人而噬的黑暗。
“快和我们一起走！”
“将军，我能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咚…咚…”
沉重而快速的敲击声捶打在三人耳膜，多年的经验告诉他们，这是重型机甲的机械足踩在混凝土路上的声音。
通讯员扯着卡斯特罗将军，一瘸一拐地走进了那黑暗的维修通道，冲向了那未知的黑暗。
驾驶员端着激光步枪朝着那淡淡的蓝色，将扳机压到了底，护木变得炙热，充电了的电子元件在颤抖着，肌肉紧绷而僵硬的脸上被光束的红色涂满，又被黑暗吞噬，如此反复。
他是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这喷吐出的，便是他的怒意。
淡蓝色壳子的巨兽打开了它的射灯，驾驶员像是没有知觉一样，仰着头，强睁的眼中流下强光刺激的泪，泪珠淌下因用力过猛而褶皱的脸庞。
他用拳头敲下轻轻的电池，换上了最后一块。
“至于吗？”
重机枪的穿甲弹打穿了他没有防护的躯体，又把他按在地面撕碎，直到看不出他那令自己厌恶的表情。
“真是无趣。”
他迈动新人民军涂装的机械足，举着射灯也走进了维修通道。
…
“你先走！将军。”
通讯员用最后一丝力气推开了卡斯特罗将军，左腿失去知觉，他瘫倒在了地上，并在惯性的推动下滚了两圈，汗水沾满了灰尘。
他仰望着天空，胸膛剧烈起伏着，这一段路已经用了他太多太多的力气了。
他甚至能感觉到那弹片在每一次肌肉紧缩之中，流转在身体各处，给他带来难以言喻的异样和恐惧。
看看那诺沃·索罗的点点星光，不知道那是不是先驱殖民者们的影迹。
他咳嗽两声，咽喉被液体堵住了。
将军过来拉着他的手，但是却纹丝不动，手中传来的滑腻感觉让他一下子脱力，向后踩了几步，靠在了维修通道旁的护栏上。
将军看到他撇过头，瞳孔闪闪发亮，嘴巴张合，又看向那满是星光的天际。
将军忍着抽痛，扶着维修通道围栏向后退了几步，不忍地转过身消失在了通讯员眼中的淡淡光亮里。
通讯员摸出那腰后一直硌着自己的手枪，指向那射灯照过来的方向，徒劳地开火。
“嗙嗙嗙…”
那可笑的子弹甚至不能对护盾造成丝毫伤害，几克重的金属被偏转到了一旁的泥土里。
这次，重机枪的子弹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将他打碎。
为什么？自己为什么那么愤怒？看到自己曾经的同僚，为什么他们那么愚蠢？为了曾经素不相识的那个带着官帽的蠢货？那个虚伪的、在别人面前装模作样的废物？一个个都慷慨赴死？他们为什么不愿意看清真相！
你们怎么都不知道啊，都不愿意相信，他们都是那样的伪善，他们那装作的样子都是用来欺骗你们的！我的同胞啊！
那个戴军帽的，就为了几句话，凭什么他就把我从动力装甲侦察营，即刻降职成为机甲机库守夜人？
那狼狈的渣滓就在前方了，炮管已经预瞄好了，就等他那扭曲龌龊的身形出现在射灯之下，然后在自己的弹片之下被撕成碎片。
“啪啪啪啪…”
像是雨打芭蕉的声音，从接收器里传入颅内，赤红色的高爆曳光弹砸在护盾上，弹头爆炸，让它泛起涟漪。
背后的监视器除了修正弹道的曳光弹，竟然捕捉不到袭击者的身影。
那驾驶员一惊，控制着机甲转身，同时炮台转移指向后方，护盾始终承受着伤害，护盾值正稳定下降。
然而回过头，机械胯部射灯和炮塔射灯都已经将干线公路和维修通道的结合处照得明亮，还是没有发现袭击者。
“遭了！”那驾驶员头上一下子就泌出了汗水，“它的速度很快！”
而且还是丢失了它的踪迹的情况，已经有无数的重型载具被轻型载具快速接近折磨致死的案例了。
然而更多的，则是没有特殊例举出来的，那些轻型载具被大口径火炮轰杀至渣的，是最平常不过的战场上的每日发生的故事。
但这会可不一样，现在是一对一，他已经失去了先手优势。
“它必须不能是反重力载具啊！”
重型机甲的机械足抬起，动力部充能，配重结构抬起，足部狠狠跺在了平坦的混凝土路面上，蛛网般的裂纹顷刻浮现。
配重结构像是断掉了钢缆的，满载着货物的货梯砸在一楼一样，捶打在机械足踝部，地面不再水平，向下凹陷。
慑人的冲击波向外排开，他捕捉到了那道黑影。
“逮着你了！”
炮台旋转，炮台顶上的自动炮塔提前瞄准了那道黑影，拉了一个圆形截射向它欲要行进的方向。
射灯打在它的身上。
“游绳小子！？”
这样简陋、危险又致命的载具，即使是在乌鸦之中，也是比较少见的，它比“溜冰鞋”还危险，还要漏风，这样的危险和致命都是对双方而言的。
然而，能驾驶“游绳小子”的无一不是驾驶技术精湛的亡命之徒。
‘如果自己不把它解决了，估计今天会是自己被磨死在这里。’
“怎么tmd出现这种情况！这tm不是乌鸦吗？怎么会在这里！”
那重型机甲驾驶员心中一沉，身上冒出的汗甚至让脑神经连接头盔变得滑腻。
他努力捕捉着高速移动的目标，游绳小子已经摆脱了践踏的冲击波的僵直，依旧持续不断地攻击着那越来越淡的护盾。
驾驶员被晃得晕乎，一分神，又丢失了游绳小子的踪迹。
“完了！”
重型机甲全部的监视器扫射四周，依旧没有找到，甚至周边恢复了宁静，甚至没有了它那挺机炮的有规律的“乒乒”声。
“呃？”
那驾驶员环顾四周，就连那他要追杀的目标也消失不见了。
“靠！艹！”
拳头砸在集成控制台上，发出“砰砰砰”的暴躁响声。
…
李雨渐在风筝重型机甲的时候，计算好了这名驾驶员控制底盘的转速和炮台转速，提防着它使用践踏驱赶在机械足下死角的自己。
还需要计算当这名驾驶员的注意力被更高威胁的自己吸引着注意力之后，何时才会背向卡斯特罗将军。
李雨渐又紧了紧身上的束带，以防止背后的卡斯特罗将军被甩下。
自己为了绕过重型机甲，做了几个高载荷的机动，成功地让卡斯特罗将军睡了过去。
“安全屋在哪里？”
李雨渐接通了米娅的号码。
“17区东！我现在发定位给你！”
米娅的声音显得十分高兴。
李雨渐挂断个人通讯器之后，心中的戚戚感始终没有消失，这是属于他自己的危险预知。
“还没完吗？”
“游绳小子”飞速行驶在干线公路上，向着17区东部前进。
“暗杀小队还没出现吗？”
那重型机甲不可能是暗杀小队的成员，只可能是集团雇佣的杀手或者是其他的什么。
驶过停电的干线公路段，两旁的路灯带来令人安心的光晕，两旁也不再有高大的分区墙，两人到达了城区范围。
看到前方出现的一辆轻型反重力平台和穿着动力服的三人，李雨渐也放下了悬着的心。
毕竟在黑暗中行驶，最怕的当然是莫名其妙被击毁了。
看着他们一副狼狈的模样，李雨渐更加安心了，看那丢盔卸甲的样子，补给应该已经打了七七八八了。
双方在相见的一瞬间同时开火。
李雨渐将“骨锯”扣到底，“忏悔者”有节奏地，对对方进行点射。
对面的武器射出蓝色的电弧子弹构成的大网，那些看不见的尖啸声在李雨渐耳边刮过，砸在后方的铁丝网栅栏上，又将高速路护栏击穿。
如此密集的弹幕，“游绳小子”的护盾不免擦弹，那薄薄的护盾在蓝色的电弧子弹之下就像是肥皂泡一样破裂了。
空气中弥漫着护盾失效和被电弧击穿的臭氧味道。
而对方的护盾发生器早已经失效，一发“忏悔者”的高爆弹头撞在了其中一名正在运动的刺客的小腿上。
那带着装甲板的小腿连带着右侧下身一起被弹片撕成了碎片。
“骨锯”就像是瓢泼的雨点撒在他们周身的混凝土路面，打出一个个浅坑，也在他们的装甲板上打出绚丽的火花。
那台轻型反重力载具“嗖”的一下消在了李雨渐视野里。
李雨渐瞳孔一缩：“艹！这是光学迷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