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渐，你没事吧？”王姐关心地说，“要不做一下心理测查？”
驾驶员是精神病发病率很高的职业，可以说，所有和脑神经连接相关的职业，比如军人，蓝领，驾驶员，股票经纪人，视乎场合，可能是社会地位高，也可能是社会地位低的象征。
简单来说，用脑神经连接的，可能是超级牛逼的操盘手，每秒钟几百万上下，也有可能是固定办公室上班，输出脑部算计力的苦命打工人，一天十几个小时，比体力劳动者还要悲苦。
除非兼容性和高排斥风险的问题能被解决，否则脑神经连接是不可能作为主流操作介面的。
毕竟是直接连接人脑和电子设备的介面，是侵入人体的，在频繁的使用之中，很有可能会引发人体的各项反应，头晕，头痛都算是轻微的反应了，更有甚者会过敏，心律不齐，呼吸困难，甚至脑死亡。
简单来说，人人都能用，但是只有少数人能用得好。
“我没事，王姐，都训练了那么久了，如果有事的话早就发作了。”李雨渐露出了自己后脑的脑神经连接介面，那是一个金属孔，脑神经连接端口就从这里直接接入人脑。
这个介面的植入器还是李雨渐去黑市找到义体医生种下来的。
如果找合法的医生，他们是不会卖这种植入器给未成年人的，而且价格会贵好大一截。
“你很大胆呀雨渐，也很有想法，”大虎哥拍了拍李雨渐的肩膀，“曾经我也想成为一位驾驶员，然后我做了皮试，嗨…高排斥风险，做完皮试就全身过敏了，差点没了半条命。”
“我们支持你，雨渐，你有这种天赋，但是你要小心，不要让自己变成那些精神病，”王姐抓着雨渐粗糙的双手，“你是有理想的，我第一次见到像你这样年纪的，能有勇气接入脑神经连接介面的，王姐支持你。”
“谢谢，”李雨渐道了声谢，鼻子痒痒的，忍不住去搓。
自己自从离开黑山孤儿院之后，身上的钱不够拥有住所，第一个月工资还没发下来，还好院长给的钱能吃的饱饭，但只能去睡废弃矿山的山洞，睡了两天，不知道怎么的就被工联的人发现了。
“那个谁！你睡在废弃矿洞里面怎么可以！”
李雨渐还记得，睡眼惺忪着，也没听见他说了什么，就被那人扯着双手拖出了矿洞，瞬间就清醒了，还以为是器官收割者，挣扎了好半天，在只有两人的空旷废弃矿区里大喊大叫，以为自己要死了，又哭又闹，撒腿就跑，让他追了好一阵才平静。
“小伙子！你在矿洞里睡，塌了怎么办？有器官收割者来了怎么办？快快！和我去那里，有热水有吃的，还可以暂时住下，快来！”
只能说李雨渐太傻了，工人之家的地址和联系方式都已经做成了一块告示牌订在下矿洞的升降平台旁，李雨渐硬是没看到。
李雨渐还记得他带着自己第一次进到工人之家，冷中带暖的灯光，供人休息的长桌椅，一份温暖的爱心饭菜，还有和自己一样困难的躺在休息室里的疲惫的工人们，甚至还可以去图书室——虽然空空的——拿到一本专业性很强的矿工手册。
他叫做瓦格列夫。
之后，李雨渐便在矿区旁的工人之家暂住下了，瓦格列夫就像一位大家长，大家都称他为站长，平时就在各个工区矿区转悠，自己本身也是行政岗位，比较清闲，有事没事就看看有谁需要帮助的，睡矿洞的李雨渐也是碰巧被他遇上了。
挖矿新手在矿上总是难熬的，他们才不在乎年龄大小，只要是能驾驶挖矿用动力装甲就能下矿洞，那些实在是年龄太小驾驶不了挖矿用动力装甲的，就去洗矿筛矿。
上了动力装甲，那工作强度，对于十四岁的李雨渐来说，只能说是第一天回工人之家，那身体软得，都起不来床，又酸又痛，脑子控制不了肌肉，也控制不了颤抖。
不去上班也不行啊，几名工友好说歹说架着李雨渐来到了矿上，硬是让李雨渐适应了下来，稍稍热身之后，也没那么苦痛了，克服身体的孱弱，慢慢适应了挖矿的强度。
本来李雨渐想着干一个月，等领了一个月工资之后，就搬出工人之家，天天在工人之家白吃白喝白住着，实在是不好意思，还上人家的夜校，真的是让人不能不生出一种愧疚感。
没想到，矿上发工资是这样发的：干一个月，压一个月，扣一个月，意思就是干完三个月才发第一个月的工资。
这就让李雨渐十分不爽了，但是也无可奈何，毕竟几乎所有的矿都是这样发工资的。
所以李雨渐又在工人之家里，又多住了两个月。
期间，李雨渐也想找兼职，来点快钱，然而矿上作业实在是太累了，一回去倒头就睡，根本就做不了兼职。
瓦格列夫安慰李雨渐：“如果你觉得住在这里不好意思的话，就为它做点贡献吧！”
工人之家成了李雨渐的第二个家。
不过后来，李雨渐适应了工作强度之后，终于做上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兼职了。
回过神。
“你们不问我驾驶技术怎么样吗？”李雨渐心想，既然都被发现自己是驾驶员了，心中的小小虚荣心跃跃欲试，看看大虎哥和王姐的反应如何。
“问你这个干什么呀，搞得好像我们也要请你去做什么事一样，还不如多关心一下你过得好不好。”王姐点了点李雨渐的额头。
李雨渐嘿嘿地笑了，心中些许暖意。
也正是有瓦格列夫站长，大虎哥和王姐这样的人们，互帮互助相互鼓励着，工会和工联才一步步地发展壮大。
“好了，他们来了，我们也该走了，小心点，雨渐，别信他们。”
大虎哥和王姐起身，走进了阴影里。
两台反重力摩托车离开了车流，停在了马路对面的路灯边。
看着那极具废土风格的反重力摩托车，李雨渐喃喃道：“我怎么好像见过他们开的车。”
那两人放好车，跳了下来，在街对面，打量了一会。
两人都穿着风衣，宽大的风衣遮挡住了他们的身躯，还有他们携带的东西，在索罗诺布列夏天，这样的装扮显得…并不是那么突兀，毕竟穿的更奇怪的大有人在。
“喂！是李雨渐吗？”其中一人招了招手。
李雨渐挥了挥手：“是我。”
他们这才走过马路，来到李雨渐身边。
李雨渐一看，这不熟人吗？
“你们怎么来了！？赵均，吉米？”
“嗨！没想到吧？”吉米说道。
吉米和赵均都是李雨渐在竞速赛里认识的朋友，吉米是一个高瘦的小伙子，而赵均则显得有些矮壮，风衣穿在他身上，只露出了一截小腿。
“你们的主业难道不是竞速手吗？”
“嗨，哪能？那只能说是爱好，”赵均说道，“这才是我们的主业呢，就是帮别人解决问题。”
李雨渐摸了摸下巴，说出了一句让两人有些吐血的话：“溜门撬锁？”
“屁啦！”吉米拍了一下李雨渐的肩膀。
“我们这是帮别人解决问题！那些警察不解决的或者解决不了的，我们…”赵均眉飞色舞的，忽然就被吉米打断了。
吉米给了赵均一巴掌：“低调点！我们出来办事呢！”
“好的好的…”赵均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
“怎么搞？雨渐？”吉米还是挺正经的。
“我请你们先吃个饭吧，晚点，等他们睡着了再过去。”
“好嘞！”两人听到有人请客吃饭，急忙跑过马路，发动了摩托车。
三台摩托车汇入车流，消失在了街头。
李雨渐找了一家常吃的大排档，停好了车，三人围着一张小圆桌，点了几个小菜，吉米在坐下来的时候，风衣被扯开，露出了底下遮挡着的机械义肢。
李雨渐关切地说：“吉米，发生什么事了？”
“手不小心被粉碎机吃进去，没了，”吉米的语气之中带着对原生手臂的惋惜。
“如果可以，我实在是不想换上这家伙，操纵这东西，感觉像是给我脑袋里塞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程序一样。”吉米甩了甩头，想要把脑袋里的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甩出去，“而且这家伙要换充电电池！又给我的日常开销加了一点负担。”
吉米伸出自己的机械义肢，大臂是两条金属杆，肘部像是一个圆盘，小臂则是两条横置的金属杆，连接着一个机械手，他动了动，看上去十分灵活。
这次，他没把机械义肢塞回大衣里了。
在索罗诺布列，机械义肢没什么大不了了，有多少人因为各种原因，失去了自己的肢体，被迫摘除了自己的器官？
那些劳苦大众不仅仅在温饱线附近挣扎，还需要面临工作中时时存在的危险。
而机械义肢，则是一个让他们重回正常生活质量的廉价途径，顺便还能提高工作效率，不过就是对脑子不太友好。
“你的义肢多少钱啊？吉米？”李雨渐好奇地问道。
“一星币，再加三千信用点手术费，怎么？雨渐，你也想装一个？”吉米把义肢伸到了李雨渐面前。
李雨渐扶起他的手，仔细观察着机械结构，回答道：“不装，太重了，哈哈！希望我永远也用不上。”
“用不上才是最好的，这义肢不是很好，我也只能负担这样的机械臂了。”吉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