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八飞走了。
张之维微微叹息：“何必呢？留个念想不好吗？”
“鸟儿长了一双翅膀，生来就要飞翔，我能做的很少，只是为他解开它身上的镣铐。”
张之维若有所悟：“没有吧？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叫人在他的行礼衣服里面缝了钱，不少吧？”
田晋中掷地有声。
“没有的事！下山历练要靠自己，哪怕是丹钧也不能搞特殊！”
张之维呵呵冷笑数声。
田晋中若无其事道：“他现在连如意金光都修出来了，你还不传他雷法，我怕他以后都看不上了。”
雷法是天师府高功才能学习的法门。
所谓高功，是经当代天师认证，有资格继承下代天师位置的弟子。
是以雷法不仅威力强，更是一种身份的证明。
通常情况下，金光咒入门，再修炼到一尺金光的修为，已经拥有学习雷法的基础。
护体金光阶段，金光咒善守不善攻。
雷法就是这一阶段主要的攻伐手段。
当然，金光炁刃金光双手这些属于例外的用法。
以金光护体，雷法进攻才是正常的道路。
可是现在张丹钧已经修成如意金光，攻守一体，不需要借助雷法之力。
要是他历练途中，如意金光晋升几次，张之维再传雷法，以他的性子，说不定还要挑挑拣拣。
高低来一句咱天师府镇派功法就这？
田晋中已经能想象到张之维血压暴涨的画面了。
“雷法方面我心里有数，别岔开话题，咱们还是说说给他缝钱这件事。”
张之维不接受任何妥协！
田晋中很无辜：“我真没缝。”
张之维眸光犀利。
田晋中很是无奈，只好大声发毒誓：“我发誓，要是给丹钧缝了钱，张之维脸上长疮！”
本来想说长痔疮，不过太毒了一点。
田晋中为了师兄考虑，没有发那种毒誓。
心里还有些感叹，刚才师兄张之维一腔赤城，为他的肠胃留心。
现在呢，他为张之维的脸面着想。
什么叫投桃报李？
这就叫投桃报李！
乃是几十年兄弟情凝聚出来比千足金还要极致的含金量！
张之维的血压已经开始升高。
发现田晋中在看四处的风景。
又没办法发火：“算了算了！你就宠他吧！”
田晋中脸色一正：“我说师兄，我这可真是为你着想。”
张之维面无表情：“哦？太感谢了。”
田晋中认真起来：“你一毛钱都不给丹钧，你不如猜猜以他的性子会怎么做？”
张之维定声道：“他现在的能耐，就是街头搞杂耍，给人做保镖也不愁吃喝！”
田晋中反问道：“那你觉得他是费一番心思玩杂耍，能老老实实给人做保镖的人吗？”
张之维小吃一惊：“这？”
田晋中斩钉截铁的说道：
“发现包袱里没钱，他是不是哭着喊着要你给一点，你拒绝之后，他又笑呵呵的跟个没事人一样了？”
张之维目光微眯：“师弟，你莫非还有修为在身？当时又没在场，怎么知道的如此清楚？”
就差描述神态了！
田晋中长叹连连：“师兄啊师兄，你这是灯下黑！”
“你信不信？你一分钱没给他，他下了山就敢跟人讨饭！”
张之维越想越是心惊，凝眉道：“不至于……”
“至于！他没脸没皮的怕什么？”
田晋中大摇其头：
“而且人家要是问他为什么这么惨？你信不信他一转眼就能说你是他爹，还得把你的道号一五一十的报出来！”
堂堂异人绝顶，天通道人，忽然慌了！
田晋中翻了个白眼：“反正他又不会觉得丢脸，丢人的是你，谁叫你这当师父的一毛钱不给？”
张之维脸上的表情十分灿烂。
“他要是敢这么做，我打断他的腿！”
田晋中乍然沉默。
张之维莫名感觉到一阵心悸。
只听田晋中幽幽说道：“你打断他的腿影响他讨饭吗？”
张之维嘴角抽搐：“不影响……”
田晋中要是手还能动，肯定要摊手：
“他巴不得你打断他的腿，你要是打断他的腿，惨上加惨，他讨的饭还更多捏！”
张之维绷不住：“都让你给懂完了！”
心里却不得不承认。
田晋中所说，有很大概率会发生！
那时候要是传出天通道人亲传弟子双腿被断当街讨饭，他这辈子还是别出龙虎山比较好。
田晋中感叹着说道：“你仔细想想也能清楚几分，就是这几年一直下大棋，一叶障目。”
张之维哂然。
田晋中这些年一直宠溺张丹钧，他表面上没有说话，但内心一直不认同。
溺爱出来的孩子，不仅难以体会到长辈的恩情，更加不受控制。
张丹钧的表现嘛。
后者确实有一点，但前者是他多虑了。
不由想起张丹钧下山……
……
时间回到一个小时前。
“师父，我想问问……”
“没钱！”
张之维说完后微微讶异。
因为张丹钧脸上的表情严肃到近乎于冷峻。
十几年来，从来没有在他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
“问什么？”
“把师叔害成这样的是谁？”
张之维眉目轻皱：“你问这个做什么，都过去了！”
张丹钧脸上横生出一股惊人的杀气：“对师父师叔来说过去了，对我来说没有过去！”
张之维温和一笑，摸了摸他的脑袋。
“看看你现在这样子，哪里还像修道的人？”
杀气消隐，张丹钧嘿嘿笑道：“告诉我呗，知道您最疼爱我了。”
张之维不吱声。
张丹钧撇撇嘴：“那有什么办法可以断肢重生，并且重塑经脉和丹田么？”
张之维颔首：“有。”
张丹钧大喜过望。
“神仙。”
“……”
张丹钧无语望天花板，骤然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说道：
“得咧，哪天我冲到天上去，绑个神仙下来给师父开开眼！”
张之维莞尔发笑：“好，为师等着那一天。”
……
看着张之维忽然出神，田晋中招呼道：“师兄？师哥！”
张之维从思绪中脱离。
“我叫焕金先别回道观，留在山上照看你。”
田晋中早有预料。
老帮菜。
现在知道急眼了？
他明知故问。
“那你要到哪里去？”
张之维面不改色。
“我下山随便转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