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略。
道肋正彦现在非常狼狈。
本想着时机正好,猎物在侧。
他已经把刀子掏出来,把园子按倒在地。
正要绝赞行凶时,一直频繁出现在他视线内的黑壮大个子男人突然英雄登场。
一个左正蹬一个右踢腿,带着残影的长腿撕裂空气。
然后便是下巴和侧脸一阵剧痛,碎裂的声音通过骨传导回响在整个颅腔中。
不过道肋正彦不愧是无胆匪类,不仅只会残害妇孺,腿脚还逃的飞快。
硬吃下两记风属性暴击带裂伤的踢腿后,道肋正彦居然凭借着求生意志和激增的肾上腺素一溜烟给跑了。
穷寇莫追,作为优秀格斗家的京极真知道这个道理,况且对方手中还有刀,虽然他十分自信对方仅凭那种等级的兵刃完全没可能伤到自己。
“你……怎么?”
园子有些摸不着头脑,她不清楚一直和善的道肋正彦为什么摇身一变成了持械凶徒,她更不明白眼前这个刚刚还和自己姐姐发生矛盾的大个子为什么会突然一波绝地营救。
园子坐在枯枝落叶遍布的地面上,一脸茫然无措。
“真是个危险的家伙……”
望着道肋正彦逃跑的方向,京极真撇了撇嘴。
“幸好你的姐姐早就看穿了一切,不然你也会和那些被开膛破肚的女人一样……”
京极真转过身,向园子伸出了手,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也得亏有我这种闲人在……”
“姐姐?闲人?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园子的逻辑依然没有跟上。
“就让我来解释一番吧,愚蠢的妹妹哟。”
人未到声先至,随后盾子从不远处的树下探出了身子。
“盾子姐姐?你们?”
园子看了看身旁的京极真,又看了看盾子,她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又不知如何去讲。
“我这个人有个习惯,是常年在美国养成的,”
盾子走上前,从上衣内侧口袋里摸出了一叠传真文件。
“我习惯对所有试图接触我、我的朋友家人的人做背景调查,这是我托警视厅的朋友查到的有关道肋正彦的信息。”
“1998年,抢劫罪……1999年,故意伤害罪……2003年,猥亵罪……”
“可谓是劣迹斑斑~”
边说,盾子边把那叠文件递到了园子手中,示意她自己去看。
“这么一个劣迹斑斑的家伙,接近我们,尤其是你,无非两种可能:骗财骗色、谋财害命。”
“就算不是,你愿意找这种人当真命天子吗?”
园子看了眼手里触目惊心的犯罪记录,双眼圆睁使劲地摇晃着脑袋。
“正因为这家伙劣迹斑斑,而这地方又出了女人被害这一档子事,我自然而然地就将杀人事件与他挂上了钩。还记得我在凶案现场说的那番话吗?那有一定程度是专门说给他听的,目的是为了钓鱼,如果他在知道相机里可能存在拍摄到对他不利的照片后,前去尝试偷走或毁掉相机,那就证明他与杀人事件脱不开关系。”
“啊!我说怪不得我的相机找不到了,难道说是他?”园子一拍脑门说到。
“是的,而且他偷走相机是我还揍了他一顿。”盾子冷笑着应道。
“那为什么你一直都不告诉我这件事?!”
园子抓住了问题的重点。
“我亲爱的妹妹,你是不是对自己的抗压能力太过自信了?如果我把真相直接告诉你,你敢打包票不会因为害怕而打草惊蛇,导致他提前做出什么不好的举动吗?”
“……”
虽然很扎心,但园子确实不敢做出保证。
“原本我的设想是,勾引道肋正彦对我出手,然后我当着你的面制服他,不过没曾想这位青年才俊在场,于是我就将原本的计划做了点小小的修改。”
“介绍一下,杯户高中空手道部主将,江湖人称‘超级赛亚人’、‘蹴击的贵公子’的京极真。”
盾子用隆重介绍的语气说道,京极真听着有些尴尬地用手指挠了挠脸颊。
“我的新计划,就是让你自己体会一下自己找男人的眼光有多差劲,然后让真正关心你的男人去拯救你。当然你不必担心会出什么岔子,除了这个大个子之外,我还有其他人手。”
说着,盾子把手指放在口中吹了个口罩。
下一秒,好几个身影从树后探了出来。
并不知道这些人是自家的保镖,园子宛如在越美军遇到会说话的树,眼角不住地抽了抽。
“总之,别看这大个子这几天好像你在哪他就在哪和个跟踪狂一样,他可是一直在监视道肋正彦那条粉肠,防止他对你不利。”
“为什么?我们又不认识……”
园子有些不解地看着身旁的黑大个。
“……虽然你可能不知道,但我在空手道比赛时见过你一次,你拼命地帮朋友加油的模样深入我心……就是没想到JP那么小,你居然会下榻我家经营的旅馆……”
京极真半遮半掩地说出了自己的原因。
“用人话来说,他对你一见钟情。放心,他的背调我也做过,除了情商有点低以外,履历比手术室还干净。”
盾子煽风点火一样地说出这句话,京极真的黑脸上浮出了难以甄别的红晕。
园子此刻也用饶有兴趣的目光看向了京极真。
见两人逐渐对上了眼,盾子这下终于露出了一脸功成身退的满足。
……
视角切回道肋正彦这边。
在树林中奔跑了一段距离之后,他停下了脚步。
肾上腺素主角失去效用,脸部的疼痛让他难以忍受。
“该死的黑大个,我回头一定弄死你!”
愤恨地低吼着,由于下巴和脸颊被京极真打裂,此时他的声音就像动画片中吃瘪的反派一样滑稽可笑。
“只要我离开树林,你们等着……”
捂着疼痛的嘴脸,道肋正彦在树林中蹒跚前行。
不知道走了多久之后,他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片树林的面积不应该有那么大。
作为一个常年在伊豆区域作案的杀人犯,道肋正彦对这片区域虽不能说是了如指掌,但也至少是知根知底,哪片树林适合作案,哪块草地适合藏尸,他都一清二楚。
这片森林直径最多两公里,而自己至少已经在树林中步行了两小时。
虽然他脸疼,但腿脚并没有问题,他深知这一点。
不知何时开始,树林彻底静了下来,不见虫鸣鸟叫。
虽然是清晨,万里无云,阳光明亮,可一股莫名的森寒之感还是席卷了他的全身。
在他看不到的角度,两只吵闹鬼从树杈间探出了脑袋。
它们圆点状的小嘴上都叼着一张染有盾子鲜血的形代。
区别在于一张上染满了鲜血,另一张上仅仅是用血写上了符文。
早就在那件餐厅中,盾子已然完成了对灵体的收服。
盾子还发现了一个新的规律,首先怨气过重的灵体会转化为“邪灵”,“邪灵”的神智会比之一般灵体大幅降低,能够轻易地被特定的词汇所吸引,从而同意接受形代的力量,转化为恶魔。
令人费解的是,怨灵转化而成的恶魔,比之普通灵体转化的恶魔,又更具神智,这种反差让盾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或许是负负得正的结果也说不定,盾子这样想。
染血的形代一阵抖动,从吵闹鬼的口中脱离,浮在半空中。
另一只吵闹鬼缓缓地叼着写有符文的形代慢慢靠近仍旧攀附在道肋正彦背上的积怨灵。
连交流都没有,形代疯狂抽动,立马挣脱了吵闹鬼的小嘴,吸附到了积怨灵扭曲的身体上。
道肋正彦顿时感觉后背一轻,殊不知自己已经大祸临头。
恶魔的把戏,即将上演。
又复行数十步,道肋正彦还是没有看到森林边缘的影子。
而就在他左瞧右看,恍神间,视野中心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
染过的金色头发,着装清凉,就这样突然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莫名熟悉,莫名的有既视感,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身影。
想着,道肋正彦的视线稍稍离开了女人的身影,当他眼睛再次聚焦在女人的身上时,却发现那女人不知何时已来到自己跟前。
女人背对着他,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道肋正彦用力咽了口唾沫。
“什么吓人倒怪的!我手里有刀!”
在心里为自己壮了壮胆,道肋正彦掏出了自己的匕首。
“是吗你又要用那把刀了吗?”
忽然,女人这样说。
“你又要用那把刀来杀我了吗?!”
下一秒,女人的头颅旋转了一百八十度,冲着道肋正彦尖叫、怒吼。
这下,道肋正彦看清了女人的脸。
那是他一年前杀死的那个女人的脸。
“呜啊啊啊啊!!!”
道肋正彦惨叫着,下意识用手里的刀捅向了女人的身体。
结果刀未至,自己的手臂却被女人反折过来的双手死死扣住。
“我好恨啊!我好恨啊!”
沙哑的声音从女人的喉咙中挤了出来,似悲鸣像怒吼。
然后女人的身形开始扭曲,瞳孔膨胀,嘴巴裂开,身形拉长,皮肤龟裂。
不多时,一只滑腻、高大、五官扭曲错落的东西重新登场。
“啊啊啊啊啊!!”
被眼前不可名状的物体吓得魂飞魄散,道肋正彦使劲挣扎双手。
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他才从那怪物的手里挣脱开来。
已经慌不择路,道肋正彦拔腿就跑。
“别+-*/+-跑+-*/+!!”
怪物发出似人非人的嚎叫,紧随其后。
还没等他跑出几里地,一个巨影“轰隆”一声落在了他的跟前。
“道肋¥*+-++/君……”
那是一个宛如噬菌体一样的扭曲物体,在伞盖一样的椭圆状身体上,挂有三张女人的面孔,无数垂落地面的须子,定眼一看全是细长的手臂。
每一张脸道肋正彦都认得,那都是被他杀害的女人的脸。
一时间他忍不住扇了自己一巴掌。
全因眼前的一切实在过于怪奇玄幻,让他开始怀疑此间是否乃是荒唐的梦境。
事实证明,一切都是真实的,自己眼前身后皆是扭曲亵渎的魔怪。
短暂地迟疑后,道肋正彦发疯似的往森林地继续奔跑。
那两只由受害者怨气所化的恶魔拔山倒数,穷追不舍。
道肋正彦只能奔跑,没命地奔跑,不停地奔跑。
汗水从他的额间滑落,滑到了他的眼眸中。
当他用衣袖匆忙抹去眼中的刺痛时,忽然他脚下一空。
接着,便是地心引力的无情拉扯。
“咔嚓!”“啪叽!”
身体撞击在峭壁上,发出恼人的脆响。
“噼啪!”
肉身砸在地面,传来恶心的粘稠。
道肋正彦一脚踩空,从五层楼高的山崖上滚落而下,被峭壁、弯枝蹭破手臂、折断骨骼。
像一摊烂泥一般,重重的砸在了山崖下的土地上。
但即使如此,他依旧没有死去。
此时此刻,他充满血丝的双眼中看到了。
他看到了那些被她杀死的女人正围在他的身旁,用鄙视、睥睨的目光,戏谑地看着他。
“滚开,滚开,你们这些女人!我要杀!我要杀了……”
已经被疼痛与幻景扰乱心智的道肋正彦完全不知道自己此时身处何处。
“哐嘡!”“哐嘡!”“哐嘡!”
有节奏的响声传入了道肋正彦的耳中,让他混沌的大脑短暂地清明了片刻。
但,这并没有什么用。
这片刻的醒悟,只是让他意识到,自己坠落后,跌在了轻轨铁路的中央。
而恰逢其时的,一列轻轨列车即将驶来。
他想挪动身躯求生,但已经宛如砧板上的烂肉的他又能做得了什么呢?
随着轻轨列车呼啸而过,车轮的轰鸣掩盖了惨嚎。
伊豆再次恢复了平静祥和。
可喜可贺,可口可乐。
嘻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