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在昏昏沉沉的剧痛当中,吴求索睁开充满血丝的迷蒙双眼,茫然无措地苏醒过来。
脑袋里像是发生过一场地震,大地上裂开无数道地狱一般的无底沟壑,土石崩碎,墙倒屋塌。
他忍着抽痛,有一下没一下地喘着粗气,拼命整理着纷乱如麻的意识碎片,试着将它们拼凑成一段完整的记忆。
此刻,离他被少女打晕,已经过了五个小时。
吴求索想揉一揉几欲裂开的后脑,胳膊却动弹不得,手腕处更是传来火辣辣的痛楚。
定睛一看,原来四肢已经被麻绳死死地捆住,根本无法挪动一毫。
由于捆得太紧,皮肉处甚至渗出了血迹。
“这是哪?”
他惊恐万分地环顾四周。
此处是一间宽敞的木屋,房梁挂着红帐,窗边绕着纱窗,空气中弥漫着微微的花瓣清香。
内饰装潢,像极了新婚夫妻的婚房。
红帐之下,摆放着一张能供五人共枕而眠的宽大木床。
被子枕单皆是由绫罗绸缎制成,触感格外丝滑柔软。
房间里最显眼的,当是里侧的一只巨大木盆,像是屠宰猪、牛时用的。
吴求索吓得毛发直悚。我勒个去,不会是要宰了我吧?虽然有自愈能力,但也经不住刀子一直捅啊。
不过很快,他就推翻了这种猜想。比起屠宰场,这里更像是小两口的新婚战场。
屋外,隐隐约约传来阵阵喧哗,那是人们推杯换盏、拱手相庆的声音。
“苏珊小姐新婚大喜!”
“苏珊小姐真是艳福不浅啊。恭祝您与新郎相亲相爱、早生贵子!”
这些人说的都是艾欧尼亚话,吴求索根本听不懂。但语气里的喜庆语调,还是让他猜出了一些端倪。
“有人结婚?”
再结合眼前艳丽温馨的婚房,他目瞪口呆,得出了一个离谱至极的结论。
“新郎是我?!”
吴求索猜的没错,他正是今天晚上的男主人公。
用不了多久,新娘子苏珊小姐便会来到房中,与他鸳鸯璧合,共赴巫山。
可他到底是怎么成为新郎的呢?这事儿得从他被少女用羊腿骨打昏之后说起。
五小时前,少女将吴求索一棒击晕。
她见吴求索头发胡子拉碴、着装粗犷奇异,以为他是个逃犯,便将他扔进手推车里,准备移交给镇上的治安所。
由于他形如野人,又穿着蛇皮短裙。一路上,自然吸引了很多村民注意。
村民们惊异于这个拥有八块腹肌、完美身材的翘屁嫩男野人,纷纷咋舌称奇、惊呼连连。
这其中,就包括村中的“第一大美人”、本次婚礼的主角:苏珊小姐。
苏珊小姐年方四十八,是远近闻名的财主。她继承了家族产业,从小锦衣玉食,日子好不奢靡。
但就是她这么一个千金小姐,却也有着苦恼——身旁一直没有如意郎君。
苏珊小姐虽然身材微胖,但底子还是很好的。
加上家底殷实,十里八乡的媒婆平时可没少往她家里跑,给她介绍年轻帅小伙。
十八岁时,苏珊小姐结了人生第一次婚。
新郎是隔壁村里的文气书生,相貌儒雅。
由于家境贫寒,自己又在考试中名落孙山,为了有口饭吃,不得已入赘“苏家”。
郎情妾意,新婚燕尔。一个月后,苏珊小姐容光焕发,愈发神采奕奕。
但那书生新郎的身体,却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三个月后,形销骨立的书生新郎生了一场大病,没过多久便撒手人寰。
短暂的悲痛过后,苏珊小姐凭借钞能力,很快便遇到了人生中第二位夫君。
她的第二任丈夫是镇上铁匠铺的年轻铁匠,生有一身健硕肌肉,力气多得用不完。
相亲时,苏珊小姐一望见铁匠那公狗一般的健壮腰身,她就明白,这个铁匠她非嫁不可。
两人很快走入了婚姻殿堂,生活幸福,如胶似漆,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好。
但渐渐地,苏珊小姐发现自己的铁匠老公,好像有点儿疏远自己。
“亲爱的,该歇息了。”
每当夜幕降临,苏珊小姐便会温柔地拉起铁匠的手,劝他回房中早点儿休息。
铁匠无奈,身为赘婿,他实在没有拒绝苏珊的小姐的底气。只得咽下两串烤韭菜,猛喝一杯枸杞水,遂了娇妻的心愿。
半年后,原本壮硕如牛的铁匠,已沦落为一只彻头彻尾的细狗。
上个三楼都得歇五次,喘得跟头牛似的。
一个月后,铁匠的尸体被人从苏家抬出。死因是:腰椎断裂。
以此,村里和镇子上便流传起了苏珊小姐的谣言。
十里八乡的未婚男子,每每提起苏珊小姐,无不骇然万分、脸色大变。
当然,也有几个不信邪的外乡人,认为书生和铁匠的死,只是因为他们身体太差。
这些外乡人闻名而来,为了苏家金钱,成为了苏珊小姐新的伴侣。
只可惜,这些外乡人的命运,和书生和铁匠如出一辙。
无一例外,他们都在结婚一年之内,成为了冢中枯骨。
正所谓:一入苏门深似海,从此铁汉入枯坟。
秋去春来之间,时光已流逝了三十年。
三十年里,苏珊小姐有过二十任丈夫,却也感受过二十次丧夫之痛。
如今的苏珊小姐年近五十,当年的年轻模样早已不复存在。
但她对于爱情的执念、对伴侣的执着,却在秋去冬来之间变得愈发强烈。
可惜,已经没有任何男人敢入赘她家了。
男人们宁愿去蹲大牢,也不愿来到苏家,做苏珊小姐的夫君。
但就在五个小时前,在街上遛弯的苏珊小姐,意外发现了一只昏迷不醒的野人。
望着野人的八块腹肌,苏珊小姐狂喜不已。
当即在心中发誓:这只野人,必须是我苏珊的男人。我说的,神也改变不了!
“这只野人是你的吗?”苏珊小姐拦住少女问道。她打量着野人全身,瞳孔里似乎在发光。
“是我打晕后捉住的。”
“那就是你的喽。我要买他,以一个你无法拒绝的价钱!”
苏珊小姐当即以一枚金轮的高昂价格(艾欧尼亚世俗界最值钱的一种金制货币),买下了这只野人。
少女正缺钱用,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在接下来几个小时里,苏珊小姐行动如风,迅速将婚礼张罗起来。
此时此刻,她正在宴会厅中开怀大笑,接受着宾客们的祝福。
月映群山,夜幕静谧。不知不觉中,宾客们酒足饭饱,乘兴而归。
苏珊小姐舒了口气,让家丁收拾完摊子,伺候自己与新郎就寝。
对于外面发生的一切,吴求索一无所知。
但他至少明白一件事:无论如何都得挺过这关,绝不能让千辛万苦才觉醒的系统报废!
蓦然之间,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它穿透夜色,扎进吴求索那颗早已绷紧的心脏里。
“亲爱的,我来啦!”
伴随着“吱吱呀呀”的木门开启声,一台形如女子的坦克轧过台阶,轰轰隆隆地开了进来。
吴求索只向门口望了一眼,顿时头皮发麻,心中猛地一沉。
糟糕,这位更是个重量级!地方吨位远远超乎自己想象,看来今日吾命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