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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下医医病

    第二天一早小猴子准时来到姚宇他们所在的窝棚,姚宇发现这个行为不羁,言行浮夸的少年竟然十分守时。

    姚宇朱九二人随着小猴子在胡同里七拐八绕,很快找到了他说的那处院子,这是座标准的小四合院,堂屋坐北朝南四间正房,东西两侧各有三间厢房,只是此刻已经满目疮痍,大门的门板早已不见了,院里杂草横生,院内门窗也全都没有了,显然是被人拆掉烧火取暖了。还好房顶是完好的,遮风挡雨肯定没有问题。

    姚宇想要的就是这样一处僻静小院,当即决定带着朱九夫妇和小宝母子搬来这里。只是朱九和小猴子还有些顾虑,他们对这所凶宅早有耳闻,所以宁可在城墙根搭个窝棚都不敢搬到这里来住,姚宇理解他们的畏惧和迷信心理,告诉他们住进来之前先烧些纸钱禳解房子里的煞气,再烧开了醋泼洒消毒就好了。朱九二人看他说的有理有据也就将信将疑的答应随姚宇一起回窝棚接朱嫂子和小宝母子过来。

    几人快回到窝棚就远远看到几个大顺军士在那里盘查人口,姚宇没想到这么快就查到这里来了。

    但此刻要想折返回去反而容易引起怀疑,他只好硬着头皮随朱九、小猴子二人一起往窝棚走去,刚到窝棚就被叫住,一个身材高大消瘦的大顺军士道:“站住!你们几人叫什么姓名、哪里人士?在京城作何营生?”

    小猴子显然更善于应付这种局面,满脸谄笑的上前答道:“回禀军爷,我等都是京城饥民,我叫侯士方,大家都叫我小猴子,崇祯十一年起爹妈死后我就在京城乞讨度日了。这位是朱九,宛平灾民,为躲避鞑子入寇来京城逃难的,这位是姚宇,他是通州人,也是为了躲避鞑子逃难来京的。不知道军爷有何吩咐?听说咱们新顺王爱民如子,是不是要赈济我们这些穷人呀?”

    那军士看他一副油嘴滑舌的样子,显然是个叫花子里的泼皮,眼皮也没抬一下挥手让三人离开。

    姚宇三人刚走出不远,那军士忽然喊道:“回来!”

    姚宇刚刚放下的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儿,他心想,不会是自己被认出来了吧?

    他们三人闻声赶紧站住,小猴子又嬉皮笑脸的问道:“军爷不会是真要赈济我们吧?哎呀,我就说今天出门喜鹊喳喳的冲我欢叫,果然是有好事。”

    军士厌恶的冷冷说道:“从今往后,只有大顺永昌年号,不许再提什么崇祯!老子们忙着盘查人口,不管赈济灾民。滚吧!”

    小猴子依旧笑嘻嘻的说道:“谨遵军爷教诲,以后我们都是大顺皇爷的好百姓。”

    姚宇三人回到窝棚,朱嫂子和小宝母子已经把需要搬走的物什打包准备好了,显然他们几个人已经很信任姚宇并对他的决定抱有很大的期待,姚宇的到来不仅送回了小宝,还让他们在生活上感受到了一丝将要好转的希望。

    小宝更是满心欢喜的叫嚷着大舅要带他们搬新家了,朱嫂子和陈氏也都抿嘴笑着任由小宝在那里欢闹,两个妇人本不求着生活上能有多大的好转,但是开春之后雨天渐多,要是能有片瓦遮雨自然好过在这窝棚里泡着。而且两个妇人都还年轻,往后天气热了,衣衫单薄,换洗又十分不便,如何能在这人堆里存身呢?

    等姚宇几人来到碳儿胡同的院子时,小宝兴奋的跳了起来,这孩子从小到大从都没住过这么大的院子,他兴奋的抱着姚宇的大腿问道:“舅舅,舅舅,我们真的可以住在这里吗?”

    “现在还不行,得消毒打扫之后才可以住进去。”

    小宝不懂的什么是消毒,但是听到姚宇说要打扫,立刻挽起袖子要帮大人们一起收拾院子。

    朱九夫妇看到他这副模样不禁相视一笑。小宝这孩子和他们的小三儿同岁,都是一样的乖巧可爱。朱氏突然又想到自己的孩子很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心里不禁又悲从中来,不觉间落下眼泪,又弯腰不住的咳了起来。

    姚宇马上让朱九去买些锅碗瓢盆柴米油盐等过日子的东西回来,小猴子立刻说道,锅碗瓢盆他那里多的是,大可不必在花钱去买,他回去取来就是,显然小猴子也想要加入这个大家庭来居有定所了。

    姚宇朱九等人自是欣然同意,虽然刚刚相识,但是这少年身上的聪明伶俐劲儿让姚宇很欣赏,而且从他找房子这件事上能看得出来小猴子办事还是牢靠的。

    几人分工完毕,姚宇就带着小宝妈开始清理院子,这院子虽然看起来千疮百孔,但其实距它真正被荒废也才几个月的时间,所以清理起来并不难,两人很快把院子屋子都清理干净,因为没有门窗连开窗通风都省了,因为怕沾染病毒细菌,姚宇还特意让几个人都用布蒙住了口鼻干活,看的小宝在一旁咯咯直笑。

    很快,小猴子和一个敦实的少年抬着块木板回来了,果然木板上堆着各色的锅碗瓢盆,虽然都是又脏又旧的,但还算齐整。只是这么多只碗筷里竟然找不出两个完全一样的。

    等把小猴子他俩弄来的这些锅碗瓢盆收拾停当,小猴子立刻拉着敦实少年来到姚宇身边介绍说:“姚大爷,这是我结拜的兄弟叶大狼,一直以来我们两人都是相依为命的,如今他也想来这里跟着朱大哥你们一起住下,您老看行吗?”

    姚宇上下打量了一眼小猴子的这个结拜兄弟,只见这少年虽然个子不高,但是却很壮实。他两眼只盯着自己的光脚,回避和姚宇四目相对,显然是因为寄人篱下有些难为情。姚宇看得出这少年是个实诚孩子,他和张大伦有些相似之处,但是张大伦毕竟是锦衣卫的百户,朝廷的六品武官,自然要大方得多了。

    姚宇没说话,冲着小猴子点了点头,小猴子没想到姚宇这么爽快的就答应了下来,要知道像他们这样十三四岁的少年正在长身体,是人生最能吃的时候,俗话说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小猴子和叶大狼二人平时依靠小猴子的聪明机灵叶大狼的拳头硬,所以二人在街面上混生活总能找到口吃的,但是他们却还是觉得从来没有吃饱过,当昨天小猴子见到姚宇后,他就感觉这个人不简单,通过今日陪他找院子一路上的接触,又见他消毒防疫的这些举动,更加坚信姚宇不一般。小猴子平日在街面上混,三教九流达官贵人他见过不少,但是从没哪个人像姚宇这样具有极强的人格魅力,哪怕只是与他短暂的相处也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威严、沉稳、博学,让人不自觉的在心里仰视他,姚宇说的话哪怕他们不能理解也会下意识的去照办。小猴子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姚宇既有皇帝威严的躯体,又有着几百年后充满现代知识的灵魂。所以才会让他那么义无反顾的放着自由自在的街头霸王不做,来跟着姚宇,甚至连他最亲近的结拜兄弟叶大狼也被他叫来。

    等朱九买回财米油盐之后,几个人就赶紧烧开了一锅的醋,按照姚宇的吩咐分撒在院内各处消毒,朱九又煞有介事的鬼在院子里烧了香表攘除邪煞。

    姚宇因为担心朱嫂子的病情再拖下去就无药可治,所以马上开始研制青霉素的工作,他们几人把制作青霉素的各种瓶瓶罐罐搬到东厢房安置好后,姚宇拿出盛有青霉菌的培养基看了看,果然青霉菌在不断繁殖,姚宇立刻准备制作青霉素提纯需要的工具,他让心灵手巧的小猴子做他的副手,朱九和叶大狼则负责搬运物品,几个人很快的把提纯青霉素需要的设备仪器也都弄好了,现在只等着有足够的青霉菌之后就开始着手制作提纯青霉素了。

    几人收拾停当,姚宇还是忍不住问起了大顺军进城后的情况。因为小猴子三教九流的朋友多交友广,所以他知道的消息也最多。他说大顺军进城当天,先是紫禁城被围的水泄不通,任何人不得进出皇城。说是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崇祯皇爷的下落,新顺王很生气,还向当时负责搜宫的大将李过发了脾气,要他限期找到崇祯皇帝的下落。不过听说崇祯皇爷的三个儿子太子和永王、定王都已经找到了,现在被看押在汝侯刘宗敏住的田皇亲府里。

    紧接着又有兵把京城里各处衙门、府库也全都围上了,还有京城里大官们的府邸也都有兵看守着,说是要对他们追赃助饷防止这些大官们把他们平日贪墨的钱财偷偷转移了。

    朱九接着说道:“不过大顺军进城之后,街面上的秩序很好,也没有传闻中的纵兵抢掠杀人放火的事情发生,人们都说李闯王这是同汉高祖一样,进了咸阳城与父老约法三章,是个明君的样子呢,还听闻崇祯皇爷封的平西伯吴三桂也要投降大顺,看来李闯王真的是要坐江山了。今日我到街上买柴米,发现物价也没什么波动,街上都有兵丁站岗,并不扰害百姓,尤其是咱们这一带,说是有个李岩的制将军率领队伍驻扎在这里,他的队伍纪律极好,在闯军里都是呱呱叫的。”

    一向沉默的叶大狼这时候突然咕哝了一句:“听说平日里那些耀武扬威的大官们昨日都去迎接李闯王进城了,没想到这些人在朝廷享受着高官厚禄,一转眼就投了李闯王,真是毫无心肝。”

    小猴子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笑着说道:“你别看他们此刻抢着向李王表忠心,要是有一天李王兵败了,有别的什么王啊,将军啊打进北京城,这帮人一样表忠心表的勤快。他们能有什么心肝?谁来坐江山他们当谁的官就是了.....”

    朱九赶紧制止小猴子,现在大顺军刚进城,兵强马壮,说不定到处都是他们派出来暗探,可不敢说这种对大顺朝大逆不道的话来,

    小猴子则满不在乎的说道:“朱大哥您也忒的小心了,就咱这没油水花子窝鬼才肯来这里刺探消息呢。”

    听了小猴子他们的消息姚宇感觉这里暂时还是安全的,如果历史没有因为他的穿越发生太大偏差的话,那么很快李自成就会兵败山海关,退出北京城,他只要安心潜伏下来静待时机就可以了。

    不过当他听朱九提到李岩时,他立刻在脑中想到,历史上李岩是个很有远见并能力出众的人,有学问又能带兵打仗,要是能把这样的人和他率领的人马收归己用,那自己到了南京也就有了一份武力保障了。

    隔天姚宇查看了培养基里的青霉菌,他感觉已经可以用来少量提纯青霉素了,当下就开始一系列复杂的提纯工作,好在他聪明心细,提纯出的青霉素经过实验果然有效,事不宜迟他决定立刻就给朱嫂子做皮试,如果没有过敏就给她注射青霉素,因为脑子里有详细的制作教程,姚宇有信心他制作的青霉素能治好朱嫂子的肺炎。只是注射用的针管将他难住了,思前想后他决定试试用竹筒代替针管,并让小猴子去找个技艺娴熟的银匠打制一些银针头。

    姚宇和朱九则赶紧去找来了一些大小合适竹筒,简单打磨贯通之后,放在锅里蒸煮消毒了一番。

    这时候小猴子和叶大狼二人也分别带着银针头回来了,他们二人为着快捷稳妥,分别找了两个老银匠去打针头,所以很快就赶制成功了。

    姚宇当即让朱嫂子做了过敏实验,半个时辰以后姚宇发现朱嫂子并没有任何过敏症状,这才放下心来。

    当要给朱嫂子注射青霉素的时候,朱九几人都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喘了,虽然这几天跟着姚宇一起制作提取青霉素的器械,又跟着他刮取了霉菌,做了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但真要把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用到人身上的时候,几个人还是不免的紧张起来。

    倒是朱嫂子,大大方方的撸了袖子让姚宇把银针头扎进自己血管里,几个人看到针头扎进去的地方出了血,一个个紧张的长大了嘴巴。

    姚宇注射完,交代朱嫂子按压着出血点,随手把针头取下让小宝娘煮饭的时候放在锅里蒸煮一下。

    做完这一切,姚宇像个刚刚耕种完了老农一样,安心的走进屋里只等候收获了。

    朱嫂子喝了点粥就躺下休息了,看着她睡熟了朱九马上给她盖上件破夹袄,满眼怜惜的看着他的女人,朱九在心里默默祝祷,希望这个与他相依为命的女人能够早日康复。当他的女人高烧咳嗽不止的时候,朱九心里惊恐万状,他见过很多人都是得这种最后慢慢病死,这种感冒高烧引起的肺炎,即使在几百年后若没有及时的使用抗菌药物治疗同样都是非常危险的。

    姚宇此刻也满怀期待的观察着朱嫂子的病情,做药救人这是他前世今生从没有做过的事情,毕竟人命关天啊。而且如果成功了,不单可以救了朱九夫妇,还能扩大生产,拯救这个时代的黎民百姓,算得上是在提前造福人类了。

    朱嫂子注射青霉素后,果然有了好转,隔天姚宇又给她注射了同样剂量的青霉素,到第三天的时候,大家惊喜的发现朱氏不咳了,再加上这几天伙食也好多了,朱嫂子身体显然已经康复了。

    朱九夫妇自然对姚宇万分感激,朱九带着媳妇跪在姚宇脚下,千恩万谢的感谢他的救命之恩,称他是华佗再世,到这穷人窝里救苦救难来了。姚宇自己也很激动,救死扶伤给他带来的成就感是他在前世赚多少钱也体会不到的。

    姚宇现在虽然是崇祯皇帝的肉身,可他还是不习惯受人跪拜,所以赶紧让朱九夫妇起来。告诉他们他现在看到逃难的人们不但忍饥挨饿,还有很多人一旦生病缺医少药只能等死,自己看着实在于心不忍,愿意用这祖传从不外传的青霉素的方子,多救治一些病人。

    朱九夫妇感动的热泪盈眶,齐声称赞姚宇真是救苦救难的菩萨一般,姚宇哭笑一下说道:“我这也只是略懂些医术能就一个算一个罢了,哪里敢称活菩萨,现在国家兵连祸结,民不聊生,我也只能做个下医,给人医病而已。若是能拯救万民于水声火热之中让天下人安享太平那才是救苦救难的菩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