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的记忆，更是一道神识，只顷刻间便就在我心底深处发芽开花，与我的记忆融为一体。
“神鬼索命，北邙山……”
我沉入思考，下意识喃喃自语，却不想这么微小的声音，恰好被青宛敏锐捕捉到。
“你想起来了吗？”
仍是暧昧距离，望着青宛俏脸上的期待神情，我咬着牙，点了点头。
想起来了，起码我记起和你青宛的前世缘法来了，可几乎超出了我现在所有的世界观。
对于奇闻异事，我并非不信。
相反，我会算些梅花，看些风水，有时摇个六爻，但我绝对没真正见过神鬼妖魔，以至于，我也会质疑这些存在的真实性。
可这些，竟真的在前世的我身上发生了。
那后来呢？又发生了什么？
青宛莞尔一笑，又如蜻蜓点水般在我脸颊轻轻浅吻，她松开我的衣领，挽住我的手臂，轻盈快活的拉着我向前迈步。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吃点东西吧？”
她又停步驻足，转过身歪着头甜甜开口：“你想吃点什么？”
我呆呆开口：“你，你想吃什么……”
“老道士，你还是那么没主见！”
青宛笑着骂了一句，然后继续挽着我的胳膊向前走去。
道士？
而趁我仍沉浸在思考中时，她短暂停下脚步，对远处群山躬身施礼，又轻盈跟上我的步伐。
我满脑子都在思考那些记忆，以至于，我根本没有发觉到刚才青宛的动作。
那么大的信息量，让我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因为记忆到此为止，便就没有了下文。
但是遇见了青宛，总意味着我不会死在那邙山女鬼手里，这我是知道的。
走在路上，我幽幽发问。
前世的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
青宛望着我，眼神中颇有崇拜与心疼之意。
一路上，她说了许多关于我前世的故事，与我有关，亦与她有关。
命数让前世的我走上求道之路，这一路便就八十年载。
大事我听不懂，小事大部分都是些夫妻间的打闹日常。
她说的绘声绘色，时不时偷偷瞄我一眼，看看我是不是想得起什么。
走到商业街，青宛拉着我就直奔一家韩式烤肉店。
她与我相对落座，服务员为我递上菜单，我正欲接过，青宛却笑道：“给我吧！”
我点点头，就见她很快报出几个我最喜欢的肉类菜名和素菜，临了，也不忘添了三瓶红酒——波尔多。
点菜过罢，她幽幽开口：“其实那次真正救了你的人，并非是我，而是你师父王顺。”
我不解，又问：“那次之后，到底又发生了什么？”
青宛摇摇头，只道是自会有人告诉我。
就像是刚刚的那一道神识，倘若以青宛的记忆凭神识之念打给我，她尚还能够做得到，但就如刚才那般，似是物归原主一般行云流水的归还于我，她是做不到的。
上齐菜品之后，服务员便就站在桌边帮忙烤肉。
我和青宛一对视，相互笑了出声。
得，这下更不方便聊敏感话题了。
我与她聊着家常里短，聊着神鬼妖魔。
很快，酒过三巡，我已经开始头晕了。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这么清楚知道我的喜好的。”
“甚至，精细到了我喜欢喝什么样的酒。”
嬉笑过罢，我率先开口，等待着青宛的回答。
她端坐着，素手纤纤提起筷子，轻夹起菜肴送入粉嫩小嘴，那美眸似是一抹弯月，绝美脸庞露出温柔笑意:“因为，这是我相公喜欢的。”
“我记着你的喜好，你的性情与脾气，更清楚你的想法和内心。”
“现在回到第一个问题，当年周游为天下苍生之所为，让我一直认为你爱天下胜过爱我。”
“直到有一天，我如平常那般生活，这个问题却突然明了，答案也就变得清晰了。”
“你周游之所以那么做，是因为我也是那天下苍生中的一员。”
“想知道为什么百年间我容貌未变，就先请问你周游看过聊斋吗？”
她放下筷子，笑眯眯问。
我答，当然看过！
“所以，姐姐就是狐妖啊！”
“我爱你，这句话迟到了十年……”
“我也苦寻了你十年。”
我如此听着，并没作答，而是为她和自己杯中又添上了些许红酒，我摇晃着酒杯，随即一饮而尽。
“周游酒量不过第二瓶红酒过半，喝完这杯，想吐就去吐吧。”
酒杯落在玻璃桌上，响声清脆。
而我……
在厕所学龙叫的声音就没那么清脆了！
我在洗手台洗净秽物，又漱了口，简单整理衣服之后，望着镜中的自己，熟悉又陌生。
竟真的有人比我还更了解我自己！
回到座位上，青宛将半杯红酒推至我身前。
“想知道接下来的事吗？”
“也许有点沉重，因为对你来说，本可以不用背负前世之所有的。”
“但我还是想知道……”
“你周游爱我之心切，前世曾支撑你走上求道之旅，此刻又是否能再支撑你，背负起那沉重过往。”
她美艳笑容更浓，狡黠眼神更有戏谑意味。
“喝了它，跟姐姐再续前缘，倘若你不喝，现在，剥开你的皮肉吃掉你的心，姐姐一只手就做得到！”
我点头，提起酒杯，缓慢摇晃着，先表态。
我并非怕你，更知道你青宛是吓唬我的，杀了我，你舍不得；
我也并非骗你，万家灯火没有我一家，我身后空无一人，我不值钱，更没得怕；
我更并非妥协，而是我认为，倘若前世我已然作出了那般决定，今朝我又有何惧可言？
就算说不好听的，一杯酒换抱得美人归，不说多的，就是让我把上周二的早饭吐出来又有何妨？
说罢，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我的眼前逐渐开始旋转，模糊，事物重叠。
我看见青宛神情微微惊讶，更看见她惊讶过罢的那几分感动之色。
芊芊玉手伸向我的耳边，温柔抚摸我的脸颊，随即一声清脆的响指，我彻底昏死过去。
“既如此，且就安心睡吧。”
“相公……”
“你所经历，今晚都将明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