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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读中文网 / 玄幻奇幻 / 斯卡文鼠人的自我修养 / 第二十章 真社会性

第二十章 真社会性

    “这些鼠人还会种这么邪性的蘑菇吗?”

    林子人喃喃着,用一根指头轻触碰了一下身旁的一株蘑菇。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这些蘑菇并不和之前长在他胎记上的蘑菇完全一致,前者颜色灰黑,比较像某种香菇和金针菇的混合体,而后者十分鲜红,外观光滑细腻的不像菌子,哪怕是从气味上来讲,眼前的蘑菇味道也要淡不少。

    但是,有一点不容置疑,那就是以上两者肯定有关联,不然林子人也不会第一时间内就对这股气味做出反应。

    在适应了这些蘑菇气味一段时间后,林子人看着在“蘑菇田”中忙活的几只鼠人,不禁陷入了思考。

    其实,就在追随这股气味来的路上,林子人就设想过,这股勾人心魄的气味可能源于一大片蘑菇,但是他并没有算到,他设想中的“一大片蘑菇”竟然是由鼠人栽培的,究其原因,林子人还是没有对居住在这的鼠人智能抱太大希望。

    可是眼前的场景无疑又一次地刷新了林子人的认知,这些鼠人的文明程度绝对不仅仅停留在山顶洞人的,最起码,就眼前培育作物的行为而言,这绝对并不是一帮野兽做得出来的事。

    紧接着,林子人又想起了之前他尾随而来的那一只鼠人,尽管那只鼠人相当瘦削,但是面对如此多极具诱惑力(在林子人的角度看)的蘑菇之时,它也仅仅是摘取了几朵用以果腹。

    对啊,为什么这么多的鼠人坐拥如此多的食物,却还都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呢?林子人向着自己发问道。

    林子人垂着小脑袋沉思者,很快的,他为这个问题给出了一个可能的答案:这片蘑菇地对这些鼠人有着很重大的意义,重要到哪怕饿的半死也不能随意取食。

    不过,这个答案也随之带来了一个新的问题,假设这片蘑菇地对鼠人种群意义重大,这些鼠人是如何明白所谓的“重要意义”的?

    而且哪怕明白“不能随意摘取蘑菇”这件事,它们又是怎么克服欲望而不来取食的?要知道,别说山顶洞人,哪怕是林子人这种现代人类都没办法完全做到遵循秩序、事事都以集体出发——在个人利益受到紧迫威胁之时,任何宏大叙事都会不自觉被消解,这是独立个体构成的社会所不能避免的事情。

    除非……

    不消半秒钟,林子人脑内自动出现了一个词:真社会性动物。

    在林子人业余的生物知识储备里,以蚂蚁蜜蜂为代表的真社会性动物是真正能做到“社会大同”的动物,而在这些动物的集体中,“种群的思考”会凌驾于“个体的思考”之上,以集体利益为出发点的秩序也就因此变得坚不可摧,而眼前这些鼠人的行为就已经有了真社会性动物的一些苗头。

    而联系到真社会性和鼠人两个词,林子人一时之间有些绷不住。

    也是在他上辈子积攒的业余亚文化知识中,最为脍炙人口的一种鼠人——斯卡文鼠人是中古战锤世界中一种极端利己且自私的物种,如果没有对大角鼠的统一信仰,那些家伙或许连“社会性”都很难建立起来,更别说什么“无私奉献”了。

    但是有一点很滑稽的是,尽管斯卡文鼠人确实和眼前这些种蘑菇的鼠人农夫有些差别,但是从某种方面来说,它们确实也算得上“真社会性”。

    在心中抖完这个包袱后,林子人照着手头上的证据细想着,慢慢理清了一些思路:遗留下之前那片遗迹的鼠人文明,应该就是一个由真社会性动物构成的文明,这片文明因为某种超自然因素消亡,其中的一支遗脉演变成了林子人现在看到的鼠人种群……

    不,不对,前文明不一定就是真社会性动物的文明。

    林子人面色稍稍凝重,突然打断了自己的思考。

    或许是因为想到“斯卡文鼠人”的原因,林子人想起了他在这个世界上接触的第一个威胁——那只试图吃了他的黑色鼠人,也就是林子人这一世的“生父”。

    如果那只黑鼠人真的是林子人的生父(这点可能性很大),试问,一个真社会性动物怎么会想要吃掉自己孩子?根据林子人一个来月在峡谷中生存的经验来看,这里猎物的密集程度并没有低到让一只鼠人必须吃掉自己的孩子才能果腹。

    而且,林子人之前可是亲眼目睹了自己的“生母”与“生父”之间的争执,真社会性动物之间怎么会起争执?

    也就是说,眼前这些种蘑菇的鼠人和林子人父母那一系的鼠人有着迥然不同的社会关系,尚不能确认到底是哪一系鼠人继承了鼠人文明的正统。

    或许,他的父母是从这个鼠人种群中被驱逐出来的鼠人,而离开种群后才有了独立的思考能力,这两系鼠人是父代和子代的关系;也或许,无论他的父母或者这些鼠人种群都不能代表前鼠人文明的社会形态,这两系鼠人在文明毁灭的动荡中演化出了独有的生存策略。而无论怎么想,林子人现在能做出的猜测都没有完整的线索支撑。

    说起线索……

    林子人站起了身,有意地让那些正在“蘑菇田”中的鼠人看到自己,而正如林子人预料的那样,那几只鼠人除了瞟一眼林子人以外,再没有做出任何多余的动作。

    在确认种蘑菇的鼠人没理自己之后,林子人摘了一朵蘑菇放到了自己手心里,而在做完这个动作之后,林子人又看向了那些正在蘑菇田中劳作的鼠人,而这一次,它们同样没有做出什么反应。

    于是乎,林子人摘起了第二朵。

    没动静。

    第三朵?

    没动静。

    第四朵第五朵第六朵……

    见那些正在劳作的鼠人对自己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林子人慢慢停下了手中摘蘑菇的动作,他知道,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进一步推进他推论的线索。

    对我滥摘蘑菇的行为视之不见,就说明这些鼠人根本就没有预想到这种行为会发生,是否摘蘑菇取食全凭它们的自觉。林子人想道。

    眼前他目睹的证据进一步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这帮鼠人确实对“自己人”没什么防备心。

    那么,应该可以放心探索了吧?起码不用顾虑其它鼠人的阻碍了……林子人在心中默念了几句,慢慢走向了这个腔室的出口处。

    不过,尽管得到了对这个鼠人种群的一些大致信息,这个族群中仍然有很多未解之谜:为什么这些鼠人都能种蘑菇了却还是清一色地饿肚子?为什么这些鼠人对明显看上去是外族“人”的自己没有排斥?为什么这些蘑菇和自己之前胎记处的蘑菇有着相似的气味?

    这些关于这个鼠人种群的问题看似无关紧要,但对林子人而言,这些问题的答案却是逃出这片峡谷的唯一线索,林子人不得不硬着头皮调查到底,不过好在,他的调查并非完全没有方向。

    绝大多数的真社会性动物有都有个体分化的现象,简单点说,就是种群中的不同个体会根据集体的需要分化出具有执行特定功能的能力,比如蚂蚁中分化出的战斗的兵蚁,或者专职生育的蚁后。

    而林子人一路上看过来的鼠人大多没有分化的痕迹,甚至于说,这些鼠人模样哪怕以林子人这双鼠人的眼睛来看也是雷同,所以林子人在心中有了两种推测:其一,就是这个鼠人种群的真社会性依赖鼠人的本能,或者某种信息素,并没有分化出特殊职能的个体,也就是所谓的“神圣的卡拉连接着我们”。其二,则是这个鼠巢中有着分化过的“精英阶层”,并且这些精英阶层此刻就藏在这个鼠人地堡的某个角落当中。

    而在这两种猜测之中,林子人比较偏向于后者,毕竟,他实在很难想象这些鼠人是如何在没有语言交流的情况下设计出这么一套精致的通风系统出来的。

    在他看过这么多腔室后,他对这个鼠人地堡有一个大致的评价,那就是“大巧不工,粗中有细”,具体点说,就是“局部像狗啃,整体博士生”,如果说,这是鼠人单单依靠信息素交流和本能就能达成的杰作,则很难解释整体和细节上的割裂感。

    相反,若是说在这个鼠巢中有一个继承了前文明的知识的“领导者”存在,是它设计了整座地堡的整体设计,那么这种割裂感就不难解释了——这位设计者的地堡设计思路很好,但是底下这帮鼠人手艺活没这么精细。

    那么,那位“设计者”身上,或许有着我迫切需要的线索。林子人想道。

    “那么现在就是要去找到那位可能存在的,这个鼠人地堡的‘设计者’……”

    在离开那块种蘑菇的腔室后,林子人来到了另一处空旷的腔室内,他此刻看着眼前数不尽的通道,一只脚先于自己的思考踏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