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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往事成墓

    雨水从天空飘飘渺渺的落下。

    院中,雨下。

    叶问心开始了进攻。

    他小小的身影在院子中向着李老头快速的移动。

    身若疾风,混杂着雨中的风,他脚踏地面青草尖,一跃而起,向着李老头的面门挥舞出早就准备好的一拳,李老头艰难的,僵硬的移动着,只是他的手还没抬起来,叶问心的小拳头已经猛然打在他的脸颊。

    疼。

    脸疼。

    但更疼的是四肢百骸中,那些伤入骨髓的旧伤处。

    他的身体拍击着落下的雨珠,倒在了地上。

    雨水四溅。

    天空时而划过闪电,雨渐渐的下得大了,风也大了,叶问心停在李老头的面前,蹲了下来,看着曾经强大的老头倒在地上,就像真的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一般,他笑了。

    无论如何。

    此刻。

    他赢了。

    “老头,我赢了,梨归我了。”

    忍受着刺骨的疼痛,老头看着少年,他还是那么年幼,脸色稚嫩,只是脸颊上的疤痕多了些许狰狞,些许狠厉,脸上得意的笑容,丝毫不觉得胜之不武,这个笑容他曾经见过,看着少年的笑,听着少年的话语,他也笑了起来。

    院子外。

    看着李老头倒地。

    躲在暗处的人们不再安静,纷纷走了出来。

    对他们来说,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这些人,有的是出现过,但被老头打出来的人,如那个和尚,还有带着护卫的少年元吉,也有些是从未出现过的,机会到来时,从暗中走了出来,东屋处的中年剑客,西屋处一个瞎了一只眼睛的老头,他们都是忽然出现的,还有一些人,虽然出现了,但并未动手。

    树下。

    撑红伞的女子。

    岩石上,坐着看书的书生。

    他们只看着。

    不动手,撑红伞的女子一身红衣,风韵犹存,媚眼含波,红唇娇艳,而那个书生,坐在岩石上,津津有味的看着手中竹简,仿佛沉浸其中,不闻外物,也许,他连下雨了都未曾发觉。

    院中的战斗停了,院外的战斗却开始了。

    这一刻。

    青龙白宫的人都知道他们要守什么了。

    李老头败了。

    谁都看得出来,不是叶问心有多强,而是李老头变弱了,于是有人想要进去,但是他们是不会允许的,所以,战斗开始了。

    雨更大了一些。

    地面开始变得泥泞。

    脚踏在地面,飞奔,泥水四溅。

    但没人在意。

    拼尽全力的冲锋,战斗,拼尽全力的抵挡,阻碍,每一个敢于在此刻发起攻击的都不是庸才,瞎了一只眼的老头,提着剑的剑客,都有着压倒性的战力。

    甲乙……一二三……等人,一旦碰到他们,便一边倒的陷入苦战。

    甚至落败。

    每当这个时候,姜小白,秋雨,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便会加入战斗,一时间,整个战场陷入胶着。

    雨下。

    王蝉笑着。

    无视了所有的战斗。

    一步步走进了院子中。

    她的脚步声很轻,雨声中很少有人能听到她的脚步声,但她踏入院子中时,叶问心和李老头都知道了,他们朝他看来,看到是她,叶问心有些欣喜,李老头看到是这个女孩,若有所思,身体出状况的原因好似找到了,随即露出无可奈何的苦笑。

    她说:“能告诉我坟墓里埋的是谁吗?”

    老头瞳孔微缩:“你就为了这个?”

    她摇头:“这只是顺便,我也想试试梨的味道。”

    王蝉,是一个理智的女孩,但无论她多么成熟,她始终只是一个年仅七岁的小女孩,从小在古村长大,有记忆以来便听着梨子的传说,可以说心向往之,即使对坟墓好奇,又怎么比得过对梨的向往。

    梨树下。

    两座坟墓。

    左侧坟墓上,写着武鸣。

    右侧无墓碑。

    据她所知,当年李老头来到古村,不是为了神墓,神墓开启的时候,他没有去看一眼,他径直来到这个院子,提刀便砍了原先院子的主人,再从西边的乱葬岗拉了两具白骨到院子中,埋在梨树下。

    七年以来。

    他从未再杀一人。

    那么长的时光,说明他本不是一个嗜杀之人。

    那为何当初连问都不问,就砍了原本住在这里的人?叶问心走到刀倒插着的地方,手握住刀,看着李老头,有些烦躁,老头已经许久没有说话了,只是眼睛呆呆的看着梨树下的坟墓。

    用力握起。

    拔出刀,走到坟墓处。

    回头。

    他笑了。

    看着王蝉,他说:“既然想知道,我们挖出来不就可以了。”

    他站的位置,是无墓碑的坟墓前,说着话,他便要挥舞刀,一刀砍下去。

    刀尖直指天空。

    雨水落下,洗刷着刀刃。

    一滴雨珠落在刀尖,从刀锋一路滑下。

    滑落到他的指缝里。

    他的刀迟迟不落下,是因为王蝉的阻止,王蝉一直对他摇头示意,所以,他的刀僵持在天空,举着,不曾落下,雨水,淅淅沥沥,如银丝倒挂。

    许久。

    王蝉说:“叶问心。”

    “别挖那一座,连名字都没有。”

    “劈这座,武鸣的墓碑。”

    叶问心看着,她的嘴角蓄起阴险的笑容,不由自主的感到一股寒气,不过,他也觉得应该劈另一座坟墓,至少那上面有一个名字,也许很有意思呢?

    少年心性让他嘴角带着坏笑走到武鸣墓前。

    抬手。

    举刀,挥刀。

    一气呵成。

    “住手。”

    本被疼痛折磨得连动一下都困难的李老头,在叶问心举起刀挥舞向武鸣墓碑的那一刻,却忍受着浑身的疼痛与难受,以超越以往任何一刻的速度,动作灵敏的飞奔到叶问心身前,探手迅疾的抓住叶问心的手腕。

    他的手。

    干枯,瘦小。

    却硬若金铁,形似鹰爪。

    紧紧的抓着,一丝一毫都不放开。

    沧桑眼眸中的血丝更甚。

    手颤抖着,身体颤抖着,好似风中弱柳一般,像随时都会倒下去,可他却坚持着,眼神如鹰的盯着少年的眼睛。

    叶问心的手被抓得生疼。

    想抽都抽不出来。

    无奈。

    只能说:“好,我住手,我不劈了。”

    他放开了手,叶问心丢掉了刀,他跌坐在墓碑前,叶问心让开位置,王蝉走了过来,站在叶问心站的位置上,蹲下来,面对着李老头,微笑着,笑容像天使,又好似恶魔。

    “现在,能告诉我了吗?”

    她的声音稚嫩。

    但他听不出。

    叶问心也听不出。

    ……

    李老头有一个儿子,后来死了,死之前给他留下了一个孙子,这个孙子的名字叫武鸣,小的时候是一个很乖,很听话的孩子,但是长大了,就不听话了。

    时常离家出走。

    流浪于江湖,四海为家。

    而他。

    则再次走入江湖。

    卷入一个又一个的纷争中去,这一切的原因,只是因为要找到他的孙子武鸣,而武鸣却是一个无所畏惧,无所顾忌,胆大包天的存在,什么人都敢惹,什么事都敢粘,什么祸都敢闯,龙潭虎穴无所谓,生死危机全然不顾。

    有一次。

    他抓住了武鸣。

    问他:“为什么要这样。”

    武鸣说:“都是因为你,我父亲死了。”

    他呆住了,武鸣又溜了,他不明白武鸣为什么那样说,直到后来,他才知道,这一切是因为一个女孩,那个女孩他认识,是他朋友的女儿,叫小丽。

    一个长得乖,脾气怪的女孩。

    他不喜欢。

    他没想到武鸣会喜欢。

    小丽跟武鸣说,武鸣的父亲是被李老头害死的,李老头说她胡说八道,武鸣却说他看过父亲写的竹简,父亲喜欢读书,喜欢律法,喜欢研究治国的思想,但他却一直逼他练武。

    武鸣的父亲不喜欢练武。

    于是。

    一次又一次的生死厮杀中,不顾生死。

    不求活,但求死。

    孙子的话,让他无言以对,他回忆过往种种,好像确实如此,后来,他在山里想了三年,还是没想明白,最终,将一切的原因归咎于叫小丽的女孩。

    他出山了。

    却得知他的孙子去了绿洲。

    绿洲。

    在江湖中一直是一个传说之地。

    传说中,绿洲有一座神墓,是神明死后留下的墓地,神墓十年开启一次,只要能进入神墓,并活着出来,便能脱胎换骨,实力大增。

    但是。

    神墓很危险。

    拥有机遇的同时,也是九死一生的险地。

    他得知后一路向北。

    穿越十六个诸侯国,抵达沙漠,在沙漠中迷失,寻觅,走了一年,才寻找到绿洲所在之地,可是整个绿洲被狂风包围着,那狂风几乎由龙卷风组成,每一道都极其厉害,仅有武者二重天境的他,根本进不来。

    直到六年后。

    神墓开启的那一年。

    狂风消弭,他才进入绿洲。

    还没有寻到武鸣,便从将死的好友那得知。

    武鸣在十年前,和小丽来到绿洲,进入古村,还没有等到神墓开启,便在一次争斗中,被张三杀了,张三就是原先住在这个院子中的那个人,所以李老头进入古村,杀了张三。

    再从乱葬岗找到孙子。

    顺便把那女人的白骨也带了回来。

    葬在梨树下。

    转眼便过了七年。

    ……

    叶问心百无聊赖的听着,眼睛时而瞄向梨树的树叶间那七颗青梨,雨水的冲刷中,它们似乎变得精神了,更美味了,与之相比,李老头的故事,对他没什么吸引力。

    王蝉:“你孙子不跟你姓吗?”

    李老头:“跟啊!”

    王蝉:“那怎么他姓武,你姓李?”

    李老头大感意外:“我不姓李啊。”

    王蝉有些无语,她都有些怀疑自己记错了,可是,她记得很清楚,这个老头在所有人的口中,都是李老头,无一列外,难道就没人当他面提过,不过很快王蝉就不在意了,她对另一个问题产生了兴趣。

    “你是怎么分辨出你孙子的白骨的?”

    “看身形啊。”

    “白骨还有身形?”

    “当然啊,凭感觉,我就认出那是我孙子。”

    王蝉眼角狂跳,看李老头的脸,是极为认真的表情,她曾经去乱葬岗看过,那里可是古村处理尸体的地方,所有在古村死去的人,大多数都被拉到了那,堆在那个坑里,变成白骨,那里的白骨可是一具叠加着一具,她不相信凭感觉能从那堆白骨堆中找出来,至于身形,她更是不信。

    “没有任何特征?”

    “什么特征?”

    “比如说伤口。”

    “他受过那么多伤,我那记得清楚。”

    王蝉确定了,坟墓里埋的白骨,很有可能不是他的孙子,连他的孙子的白骨都不敢保证,另一具,更令人担忧,她扶着额头,叹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