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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夏颜侯

    慕容府上的氛围说不出来的怪异,慕容夫人一脸凝重,足足一个时辰都没开口说半个字。

    慕容胥就在宗堂下跪着,堂下两侧坐着的是慕容家族的长辈,都看着这个曾让慕容家盛极一时如今又在此让家族处于风口浪尖的才子,此时此刻在慕容家的宗堂里跪着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当然,这只是慕容胥和慕容夫人事先商量好唱的一出戏。

    慕容胥要给慕容府上的其他家长们一个说法,更要给太子一派的势力作出一个样子来,否则不仅无法对家族里的这些老头交代,更没法给太子这边的这种势力一个说法。

    慕容胥觉得膝盖酸软,在底下足足跪了一个时辰他确实觉得有点吃不消了,何况现在身体本来就虚,没日没夜在太子那里当了半个多月苦力,就算是男儿身也不一定能吃得消。

    她只觉得眼前一黑,之后就不省人事,昏倒之前只听见宗堂里慌乱一片,慕容府上登时就乱作了一团;有那么一刹那她觉得这个场景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记忆深处似乎也曾有过这么似曾相识的一幕,只不过那时她尚且是个刚出生襁褓的婴儿。

    慕容家族的老顽固也并没想到会把事情弄成这样,原本只是想借此打压慕容夫人和慕容胥的嚣张气焰,却弄巧成拙,都乱了阵脚。

    慕容夫人急了,推开围住慕容胥的那一帮老头子,大声呵斥着下人还不赶紧叫冯太医过来。

    她原本就不愿答应慕容胥这出苦肉计,可是她也不得不承认,慕容胥这孩子什么都想周全了,简直就是滴水不漏;这出断袖之癖的戏码一唱,后面儿的这处苦肉计的戏就不得不唱下去,否则就露了馅。

    可是就算如此,苦肉计演一演差不多就行了,也不必跪上一个时辰,真拿自己的身子骨不当一回事吗?

    她心里觉得又急又气,看到那些慌乱迂腐假惺惺的家族老头,更是觉得心里发烦。

    “夫人,公子的身体原本就弱于常人,近日又接连操劳,身子亏空过多,需静养一段时间。”说话的是宫里的冯太医冯绍。

    冯家时代是太医世家,一直与慕容家交好,而冯家的这一辈的接班人冯绍和慕容胥在太学里是同学,同窗之谊毕竟更信得过。

    慕容夫人闻言心里的石头也算是落了地,长吁一口气,脸色终于缓过来由阴转晴,吩咐下人给冯太医准备银两和谢礼,但冯绍只是作了一揖推却了。

    “子胥在太学时就常帮扶在下,深以为念不胜感激,能帮到子胥也是我的福分;慕容夫人切勿礼谦,日后若有其他事情只管传唤在下即可,冯绍必随叫随到。”

    一旁的下人见状,也只好用眼神征询慕容夫人。

    慕容夫人点点头,脸上是满意的笑容,也不知道是满意这个冯绍为人得体,还是满意慕容胥有让冯绍这样的能人心甘情愿赴汤蹈火的本事。

    慕容胥好男风的事就算这么过去了,这出苦肉计效果不错;宗堂之上昏倒虽然并非预料之中,但最后结果不坏;原本打算跪满一个时辰就开始装昏倒,然后慕容夫人会叫冯绍过来。她和冯绍事先就打过招呼了,一切都在计划之中;但是唯独没料到自己真昏倒了。

    她撩开马车的帘子,守在宫门口的侍从赶紧上前,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脚踏放在马车下。

    当朝太子宠臣慕容胥因好男风负荆请罪在家族宗堂晕倒的事情传到了朝堂之上;慕容胥身子骨差的事也就一传十十传百,连宫里守门的侍从都知道了;得知慕容胥今日得太子召见进宫议事,守门的侍从便一早准备好了暖手香炉。

    慕容胥看了一眼那个侍从,生面孔,一张娃娃脸,正一脸紧张眼神游离不敢看他,脸上还稚气未脱。

    “你叫什么?”慕容胥没拿侍从准备好的香炉,脸上看不出喜恶,城府颇深。

    侍从被这么一问,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或者犯了什么规矩,脸一下子就涨红了,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整话来,“小,小的叫二狗子,是城南柳家村,村的;今年已经二十了,父母打小就没了,吃的百家饭,成人就入了宫里作侍从。”

    慕容胥像是触电了一般——柳家村,诞下自己的丫鬟就叫柳扶风;她穿越到这个世界第一眼就看到柴房里虚弱的柳扶风抱着怀里没有喘息的婴儿连啜泣的力气都没了;她原本生活在一个高科技的现代社会,作为财阀世家的千金从小就锦衣玉食,接管家族事务之后更是做得风生水起,一路顺风顺水,可是她偏偏从自家集团的楼顶上摔了下来;三十多层,下坠的动作就像是慢镜头;坠落到地面之前,她的灵魂就被吸入这个世界。

    她本以为自己在做梦,可后来发现这个世界同原本那个世界一样真实。

    或许等她彻底熟悉这个世界的生活,就该大梦初醒了。她脸上第一次露出茫然,怅然若失。

    一旁的侍从见慕容胥脸上神色不对,慌慌张张就跪下去磕起了几个偌大的响头,“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侍从一顿猛磕头把慕容胥从思绪里拽出来,慕容胥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表现可能让这个小侍从感到不安了,他蹲下身去,止住了侍从继续磕头,“香炉是你准备的?”

    侍从脸吓得煞白,抬头看着慕容胥,呆愣地点了点头。

    慕容胥从侍从那里接过香炉,脸上露出微笑,苍白虚弱地像是下一秒就要在太阳底下化作泡沫消失一样,柔美得像幻影。

    小侍从一下子有些看呆了;都说这位慕容公子好男风,现在看来人家慕容公子也确实有男风的风骨,小侍从第一次觉得心脏砰砰直跳,脸涨红如同熟透的番茄,连忙低下头,生怕自己心底那点小心思泄漏出去,好在慕容胥转身就进了宫,像是没注意到他的这些小举动。

    书房里熏着香,檀木桌上拜访着笔墨纸砚,当朝太子夏颜侯正拿着毛笔在宣纸上写着什么,笔走龙蛇,腰背挺得笔直,落笔成文,有板有眼,确实带着天子的气魄。

    她悄悄走进夏颜侯身后,看着他的动作,一时之间古香古色的书房内两人相安无事。

    “身子可还安康?”夏颜侯在上等的宣纸上又落下一笔,装作漫不经心轻飘飘问一句。

    慕容胥笑了笑,晕倒之后接连几日夏颜侯都派人送来补品,唯独对于她好男风一事只字不再提,“尚可,这几日已调养过来,劳烦太子挂念。”

    夏颜侯的手僵在那里,落笔的地方在宣纸上洇开大片的墨色,他心里总归有些不大自在,毕竟安排安阳和慕容胥婚事的人是他,归根结底是他逼得夏颜侯不得不将好男风的事公之于众。

    终究他考虑欠周全了,他就不该被安阳那丫头软磨硬泡一时嘴软就应下来;安阳喜欢慕容胥这事可能是宫里上上下下都心照不宣的事,只是他夏颜侯对于儿女之事向来一窍不通,等到安阳来求他帮忙撮合这桩婚事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

    “如此便好,”夏颜侯半晌憋出一句话来,往后就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顾左右而言他。

    “子胥有什么想要的,只管提便是;此事是我唐突了,不知子胥的心事。”

    慕容胥顿了一下,莫非夏颜侯这是在表示歉意?这倒大可不必,她原本也没觉得夏颜侯的安排有什么错处,为拉拢日后的权臣必然要建立牢不可破的纽带,最好的方式莫过于联姻——安阳公主小慕容胥三岁,正是大梦国女子婚配的年龄。

    这个安排对于太子稳固自己的地位再合适不过,于慕容家而言这门亲事也是美事一桩。

    “太子言重了,”慕容胥瞥了一眼宣纸上的字画,是夏颜侯自己写的辞赋,字字句句都透着一国之君的威严和气量;才年仅而是就有如此视野,太子日后必有无量之才。

    慕容胥思忖,事已至此,不提要求也不行。

    夏颜侯是她的主子,就算她位居宰相依旧是人臣。主子让她提,她就得提。但什么是该得的什么是不能要的,她心里有杆秤;如此,只能是无伤大雅的小请求;她躬身作了一揖,“太子若不嫌弃,臣有个不情之请。”

    “子胥但说无妨。”

    书房别致的雅院传来一阵喧闹——安阳听闻慕容胥来见她的颜侯哥哥便硬闯书房,又怎是侍卫能拦得住的。安阳推开书房正看见夏颜侯和慕容胥两人一人作画一人在旁赏着,两人格外融洽,和谐得很。

    安阳公主眼底神色是遮掩不住的挪揄,原本她提慕容胥的亲事就是为了激一激颜侯哥哥和慕容胥,只是没想到事情如此顺利,她嫣然一笑。

    “子胥哥哥好生分,来了也告诉安阳一声,只独独来见颜侯哥哥。”

    慕容胥愣了一下,她看了看安阳脸上并无被拒婚之后的恼怒神色,相反倒是相当满意。慕容胥明白了,安阳只是要用国婚逼迫她慕容胥出柜?慕容胥觉得有点哭笑不得,躬身朝安阳公主作了一揖。

    “劳烦安阳公主费心了,今日觐见太子殿下只是为三日之后的登基大典,本打算之后就立刻拜访安阳公主,是子胥不周全了。”

    安阳公主抿嘴一笑,眼底波光流转,古灵精怪地看了眼夏颜侯,慕容胥在儿女之事上倒是个明白人,果然是个七窍玲珑的人,她的意思慕容胥只需一个眼神就懂。

    只可惜她的夏颜侯哥哥在这种事情上就是个榆木脑袋。

    二狗子跟着慕容胥的马车回府时觉得像是在做梦,上午才碰见这位街头巷尾都口口相传的神人一般的慕容公子,下午就被慕容公子领回慕容府。

    侍卫总管来告诉二狗子的时候,看向他的眼神都是复杂的;听说是慕容公子亲口找太子要的人,而侍卫总管无论怎么端详眼前这个刚来不到两天的新侍从,都不觉得二狗子是能入慕容公子眼的人;侍卫总管一言不发地把诏令递给他,脸色阴沉地能滴下水来。

    慕容胥从车厢里撩开车窗的流苏帘子,叫停了马车,朝二狗子递了一个眼神,又让其他人统统下去,二狗子心领神会走到车窗旁边。

    “大人有何吩咐?”

    慕容胥看了眼紧张的二狗子,领二狗子回府定然会让家族那些老家伙坐不住,毕竟她刚出柜不久就领回一个男侍从,同样坐不住的或许还有慕容夫人,毕竟二狗子是柳村人,和柳扶风出自同村,慕容夫人难免多心。

    “记着,从今日起你就是我慕容胥的人,你叫苟牧卯,是城东苟村人;你不知道什么柳村,更不认识什么柳村人,明白了吗?”

    二狗子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没懂,但不管懂没懂只要是慕容胥吩咐的他照做就是了。

    “偌,大人的吩咐小的记载心里了;从今日起,小的名叫苟牧卯,城东苟村人,无父无母吃百家饭长大,不知柳村,也不识什么柳村人。”

    慕容胥沉吟不语,点了点头。

    她预料到慕容家会为此坐立不安,但没料到这个她原本以为安全无虞的要求,之后居然对她和太子间的关系造成如此波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