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你把大漠国边防布局图，给了突厥人吧。”

    慕容胥语气轻飘飘的，像是冬天落下柳絮般轻飘的白雪，但是听在阿布德耳中，和沉重的一记重锤无异。

    他觉得自己浑身僵硬，身上的体温也丧失殆尽。

    呼延烈明明承诺过，他偷盗边防布局图给突厥人这件事情，整个大漠都只有他和呼延兰知道，也正是因此他才接受了前往鬼域之城接受惩罚的命令。

    可是为什么这个大梦国的宰相大人，居然也知道？

    慕容胥像是已经猜到阿布德心里的想法了，只是轻笑一声，语调平静地开了口，“此时也只有你我二人，我也就不避讳什么了。”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昏睡在阿布德肩头的呼延兰。

    呼延兰此时已经完全没有意识，因此也不会听到他们二人之间的谈话，说只剩她和阿布德二人也没有错处。

    “因为那张边防布局图，突厥人之所以千方百计，欺骗阿布德去偷盗，最终好不容易弄到手，只是为了要亲手献给我啊，”慕容胥边说，脸上也边浮现出浅浅的笑意。

    阿布德看着慕容胥脸上的笑容，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他也不知道是因为这沙漠之中夜晚的温度太低，还是因为慕容胥的话，所以才觉得如此脊背发凉。

    慕容胥如此轻飘飘，说出了毁掉了他一生的事件背后的真相。

    一时之间，阿布德竟然无话可说，只能攥紧了拳头，双眼盯着慕容胥，“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他的声音里透着隐忍的怒意。

    这怒意，慕容胥自然是已经听出来了，但她依旧波澜不惊地挑动着篝火堆里的柴火，“阿布德，你现在都被大漠国给驱逐了，看你这么惨，我给你指条明路吧。”

    阿布德的怒气此时已经到了顶点，她居然说要给他指条明路？

    他要怎么相信眼前这个害他失掉名誉，也失去了家园的罪魁祸首？她说要给他指条路，他怎么知道她是不是要继续背刺他几刀。恐怕没有什么明路，倒是要引他走上更加凶险的不归路吧！

    “哈哈哈！”慕容胥这回真的笑出了眼泪。

    她完完全全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不仅仅是因为她阅人无数，也不是因为她有多么知人善任。

    而是因为那个已经彻底消失了的人工智能。

    人工智能消失的最后一刻，那个从未露过面的妈妈，把这种力量给了她，自那天起她就有了能够读出他人内心所想的能力，而且甚至还能在某种程度上操纵他人的意识。

    此外自那之后，她好像一眼就看出人工智能编制的代码的流向。

    这也是为何在这茫茫大漠，她一路领着驼队，非但没有迷失方向，反而轻车熟路驭轻驾熟。

    “不会让你走不归路的，”慕容胥啼笑皆非。

    “原本突厥人的事情，你就是被误伤的倒霉蛋。我和你无冤无仇，何苦故意害你？”

    慕容胥见阿布德还是不信，只好看了一眼都在远处各自忙碌的驼队成员，再次确定四下都无人才继续说着，“突厥人的事真的无意拉你下水；但是现在事已至此，我也只能说也算是歪打正着，也只是能弥补多少就尽量帮衬你一下。”

    可是阿布德还是将信将疑，弄的慕容胥有些哭笑不得。

    “你应该不知道吧，这驼队里的人都是我搜寻的，并非汗王呼延烈的驼队。”

    阿布德愣了一下，其实从大漠国上路开始，他就觉得有些奇怪，虽然他一眼能看出来，驼队的这些人都是沙漠里摸爬滚打的好手，但这驼队里的人都是生面孔。

    “为何如此？”他忍不住语气里带着些怒气。

    慕容胥的笑容消失了，冷冷地看着阿布德，“因为我需要一个人，一个死心塌地能跟着我，进鬼域之城的人。”

    阿布德哑口无言，他没能懂慕容胥话里的意思。

    “你被大漠国汗王驱逐，因为你犯了整个大漠国都不会原谅的罪，无论你是因为什么理由犯下的罪过，都无法得到原谅。所以你只能选择前往大漠之心的鬼域之城，自行了断，这是你最体面的死法，也是你保全你的族人不被大漠国人钉在耻辱柱上的唯一方法。”

    慕容胥眼底冰冷，刚才的笑意早已不复存在。

    她看着呆住的阿布德，毫不留情地继续说着，“你会偷盗布局图，也不过是为了呼延兰吧。”

    阿布德这会儿彻底僵住了，他只觉得无法动弹，更无法反驳。

    因为慕容胥说的，都是对的，虽然真的很扎心。

    “汗王向来都被看作是大漠国的天神，尤其是现在的汗王呼延烈，更是被当作天神转世，在整个大漠国甚至大漠以北的蛮夷之地，都有着相当的威望和影响力吧。”

    慕容胥突然转换了话题，阿布德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而且作为汗王的妹妹，呼延兰也并非等闲之辈，身手了得，更是大漠国远近闻名的三公主，”慕容胥继续跳动篝火中的柴火，火遍又旺了几分，“作为三公主，恐怕最后的结局，是给突厥王和亲用吧。”

    阿布德沉默着，只是将拳头攥得更紧了。

    三公主呼延兰是他心里的月亮，他无法忍受她嫁给突厥王，他知道，呼延兰并不喜欢这样，即便对方能够给三公主以名誉和荣耀，她也不会快乐。

    慕容胥瞥了一眼沉默的阿布德，只是继续说着，但声音里已经带着些几近蛊惑的意味，“那么，想娶大漠的天神——汗王的妹妹，必然也要有对等的权势和地位吧？”

    阿布德痛苦地垂下头，他又何尝不知这些，只是不愿意面对而已。

    “大漠应该也流传着一个传说，相传进入鬼域之城的人，连人带魂魄都会消失得荡然无存，”慕容胥瞥了一眼阿布德，将他的痛苦和挣扎都看在眼里，继续问道，“那你觉得，如果有人能从鬼域之城安然无恙地出来，是什么？”

    阿布德睁大了眼睛，能活着从鬼域之城出来的，是什么？

    即便不是汗王呼延烈那天神一般的人物，也该是……魔鬼一般的神明吧。

    慕容胥轻声笑了出来，声音里带着些赞许神色，“不错，这个词倒是不错，魔神。”

    她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他突然觉得像是已经全然无法反抗她的意愿，他像是已经完全被她的意念控制了一般。

    “那么日后的魔神——阿布德会随我同去鬼域之城吧？”

    慕容胥轻声问道，但语气里没有任何征求他意愿的意思，因为她知道他必然会点头。

    “偌。”

    阿布德双眼发直，机械地回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