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干净的峰下小屋，寻常人误入大概会迷路的桃花林，以及偶尔踏足的桃花镇，这就构成了李繁花两年的三点一线。
第二天清晨，她吃过早饭后慢慢走进桃林。
寻常时候丑剑都在沉睡，所以她一般也不会这么早过来。
可今天不是要听隐秘吗。
李繁花其实骗了丑剑。她对神启大陆上的东西并不是全无兴趣，只不过她觉得自己一个非土著，要短时间内消化这个世界的各种信息，实在太难。
她性子惫懒是从上一世就自认了的事实，所以她老是知难而退。
但听听也不打紧。
桃花林很安静，只有李繁花的脚步声。
远远望去，丑剑挂在熟悉的枝头，只是头顶多了把红色油纸伞，莫名的搭。
“丑剑，早上好。”李繁花走了过去，轻轻靠在邻旁的一棵树前，“今天的你还挺顺眼。”
丑剑幽怨地说道：“你甚至还是不肯叫我一声师兄......”
“不谈这个。”李繁花摇了摇头：“一开始我就说了，这称呼别扭。”
要知道，在前世有这个身份的也是叫学长。
师兄......真有点矫情。李繁花知道这是她的问题，所以对于丑剑一直执着于改换称呼她也没有过多阻拦。
“罢了......”丑剑在半空中晃了晃，刚好映射到清晨的日光，一时间倒凭生几分仙气：“李繁花，你真想在这青山里待一辈子？”
李繁花背着手，摇头：“还没想好。”
这是老实话。
穿越一次，要是真的什么都不干，也说不过去。
只是她确实没想好。
获取的信息太少，在这之前，她不想轻易踏足这个世界。有句话是不打没准备的仗，对李繁花这种惫懒的人是个很好的借口。
“你对‘循神’有了兴趣，这是个很正常的苗头。”
丑剑说道：“对神启大陆的大多数人来说，循神并不是什么太大的隐秘。但对于你来说，如果去找别人询问，一定会被抓起来当作‘不敬神’给抓起来。”
李繁花静静地听着。
对这点她也深以为然。
因为昨天饼铺老板娘提到“循神”的时候，神情极其自然，那是自动把李繁花当作知晓此事的人才会有的反应。
她和丑剑是两年前相遇在这片桃林。
后者也问过李繁花为什么什么都不懂。
她将其简单解释成家族之祸逃难于此，她忘了很多东西。
这个原因也很符合她不想走出青山的行为。
李繁花问道：“‘不敬神’是什么？”
“是一群人。”丑剑语气里有几分轻蔑：“但只不过是跳梁小丑，不必在意。”
“青山界地处最南方，又有三千青山遮蔽，自然会看不见一些东西。”
他开始娓娓道来：“但如果有一天你走出青山，每隔四年的这个时候，你都会看见一个异象。”
“异象？”李繁花重复了一遍。
“这世间有神。”丑剑语气平淡，但在说出这话时也有些波动：“而且他们每隔四年就会在高天之上出现一次，十尊神祇，分布在神启大陆的十个地方。只要抬头，就能看见。”
李繁花有些惊讶。
虽然她早已知道这个世界多半有着不少非凡的地方。
一把会说话的剑就是最好的证明。
但她还是没想过，这个世界有神，而且竟然如此......亲民？
每四年出现一次，还要在天上低头，俯视凡人？
李繁花犹豫道：“它们出来做什么？视察一下人间的情况？”
丑剑晃了晃：“只是证明他们还存在。”
这句话信息量很多。
让李繁花有些头疼。
你别他妈当谜语人啊！
叹了口气，李繁花问道：“十尊神祇，分别是什么？”
“这个问题，是另外的价钱。”丑剑嬉笑几声说道：“练剑吧，李繁花，你每学会我教你的一招，我就告诉你一尊神祇的名讳，而且保证你在这青山界内默念他们之名时不会出事。”
李繁花：“......”
良久，她说道：“行。”
丑剑：“或者你练会一式我告诉你两个名字也行......哈？什么？你答应了！”
剑身震颤，足以看出他的喜悦。
甚至李繁花能感受到一股凌厉的气息横着从桃林朝外扩散，震落无数桃花，而这股气势的中心便是丑剑。
不是，你该不会真是什么神剑仙剑吧？
你丑我普，在这青山作伴，合着只有我是小丑？
李繁花沉默了一会儿：“可是你还是没告诉我循神是什么东西。”
气息收敛。
桃花林重新恢复平静。
丑剑：“追寻这十座神祇，信仰祂们，从祂们那里获得力量，甚至......成为祂们。这就是‘循神’，而走上这条循神之路的人，我们叫他们循神者。”
李繁花的心口颤了一下。
她好像明白了为什么丑剑刚才会说每四年出现在高天之上的神祇是为了“证明自己还存在”了。
神这玩意儿。
看不见摸不着的时候，就是信则有不信则无。
但如果每四年让你看见这么一回呢？
李繁花甚至都能想到，神启大陆上拥有这十座神祇的十个地方，那范围里的人，必然都会对其产生最虔诚的信仰！
等等。
李繁花忽然意识到，在说到“循神者”时，丑剑用的是“他们”。
她猜想过丑剑曾经是人类，而不是什么所谓的剑灵。
现在她有些动摇这个猜测了。
于是她问道：“丑剑，你以前不是循神者吗？”
对方轻声道：“曾经是过。”
点到为止。
李繁花不想过多窥探他的秘密。
因为秘密这东西，一旦交换了，就会构成莫名其妙的羁绊。
她觉得太过麻烦。
李繁花伸出三根手指做了个前世的手势。
“这是什么意思？”
丑剑一怔。
“这是‘明白了’，也可以是‘好的’。”李繁花收回手：“我琢磨出来的。”
“倒是有几分简洁明了的意思。”丑剑笑道：“你在这鸟不拉屎的青山里，还能折腾出这些玩意儿？”
正当李繁花准备回答时，却忽然抬起头看向青山界外的天空。
原本明媚的天气逐渐黯淡下来，厚重如墨的乌云开始汇聚。
“循神咯。”丑剑不咸不淡地说了声，“如果你想成为循神者，我倒有不少法子，走在十条神路上的人我曾经都接触过，你大可挑一条喜欢的路子。”
他顿了顿，语气中有些遗憾：“就是错过了这次，你只能等待四年后了。”
“为何？”
李繁花扭过头问道。
“踏上神路，需有引子，可我现在只是一把自己都动弹不了的剑，无法为你寻来。”
丑剑自嘲般地笑了笑：“而且，成为循神者的前提便是提前引导感应神祇，等到待会儿神启之时就能引导祂们‘看见’你。这个感应的预备阶段，常人三年五载，有神缘者一年半载，虽然也听说过极少数天才循神者甚至能与神祇对话，一夜获得力量，但这样的人，我只见过一个。”
李繁花安静地听完，表情平静，倒也没多少遗憾。
四年吗？
的确有些久了。
“循神的机会四年内只此一天？”她问道：“别无他法？”
丑剑：“别无他法。”
“好。”
既来之则安之，过多陷入遗憾之中则是庸人自扰。
丑剑忽然话音一转：“循神者踏上神路，提升自身，虽是极为重要的立足之根，但也不代表一切，你可以先跟我学剑，以你的天赋，到下一个四年之时，初入神路的循神者也不一定能胜你。”
李繁花心想，学剑好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她现在的确对循神有些兴趣了。
也想知道那十位神祇的名讳。
但丑剑说了，学一招才能知道一个。
怎么跟前世打游戏做任务解密一样？
李繁花：“丑剑，能不能先预支一个？”
丑剑：“预支？预支什么？”
“一个神祇的名字。”李繁花伸出一根手指：“勾起瘾了，解解馋。”
忽有风起。
天色彻底暗下，整座青山都像是在颤抖一般，桃花零落。
就算是李繁花不懂这东西，也知道循神应该正式开始了。
丑剑的声音也在此时如惊雷般响起：
“青山界往北三千里的范畴内，神祇是......”
“后土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