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得倒真有几分像样。”
丑剑感慨道：“我都听进去了。”
李繁花平静说道：“要想拖延他的进境速度，只能让他畏手畏脚不敢修炼。”
说完，她便闭上眼，推算起到时候的各种可能性。
她问道：“如果他信了我刚才编的错误法门，会怎样？”
丑剑想了想说道：“【凡愿心力法门】从某种意义上的确能辅佐那邪术，缓解后遗症和反噬。如果按了你的解读去使用，那自然会走火入魔，轻则跌境，重则神路尽毁，但几次接触下来，你也能看出他的多疑，如果为了求稳，想必并不会轻信。”
李繁花说道：“不，他会信的。”
可信度不能空穴来风。
李繁花需要一个佐证来让张生相信她很有水平。
但连丑剑都不知道她何来的这般信心，没有继续说下去。
......
......
接下来的几天里，李繁花在石室里竟是没再等来张生。
只有按时的饭菜从转动的石门外递进来，却不见来送饭的人影。
只不过有点乌龙且好笑的事是。
李繁花没有用剑气斩开镣铐，所以隔着石塌和石门的距离，她拿不到放饭菜的木盘，所以......一顿饭都没吃。
不过借着每天这个时候的机会，能依稀听见石室外的窟内有着持续的走动声，十分热闹，很不符合李繁花来这石窟时看到的场景。
李繁花初入非凡，虽然耳力等感知比起此前提升了不少，却也远远没到通透了然的境界，只是能隐隐感觉有什么事在发生。
直到第五天。
......
......
石门缓缓转动，一个穿着破旧布衣、光着脚的小男孩走了进来。
他端着木盘，是来送饭的。
李繁花沉默不语地打量着他，年龄大约十四五岁，脸上稚气明显，但估计是长久的营养不良，让他显得比实际年龄还要小上不少。
他恭敬中带有几分畏惧，一直没有抬起头看李繁花，将饭菜放到她的身旁，而后小心翼翼地转身离去。
李繁花却叫住了他：“新来的？”
男孩身子一颤，背对着李繁花说道：“是的，大人，我刚来这里不久，以后由我负责给您送饭。”
李繁花踏入神凡之路后，雾里看花对她来说就相对有些鸡肋了，因为她甚至能时时刻刻保持开启后的状态。
所以她看得清楚，这男孩的身体状况虽然有些低迷，但并不是因为被张生汲取了心力，单纯是因为没吃好。
他的经脉中也没有肆虐的青气衰减他的生命力。
所以李繁花才会推断他一定是新来的。
李繁花好奇道：“你叫我大人？”
她明明是被囚于此，何来这种称呼？
男孩却以为李繁花如此询问一定是他有什么怠慢了，竟一下转身跪下，将头抵住地面：
“大人恕罪，前几日给您送饭的是我的哥哥，他以为是大人心情不佳胃口不好才不吃饭菜，竟没想到是大人行动不便......”
李繁花恍然大悟。
怪不得竟犯下那般......幼稚的错误。
她微微一笑，说道：“不必跟我道歉，你哥哥呢？没受罚吧？”
她已经猜测到了，张生应该是对这些信徒说不要来打扰住在石室里的人，所以他们自然会认为她也身份非凡。
毕竟张生若是用血肉转生神通换了身体，就要以李繁花的面目示人，到时候难免会被这些信徒怀疑。
男孩浑身颤抖，声音中竟带起了哭腔：“我哥哥他耽误了您吃饭......作为惩罚，已经为宗主献出了生命。”
听到这话，李繁花沉默了。
男孩磕着头：“不过......不过这也是他罪有应得，请大人放心，我不会再犯那样的错误！”
李繁花皱了皱眉，被铐住的双手抬起，一道无形的剑气掠出，止住男孩不停磕下的脑袋。
同时将他的头抬起，看清了面容。
面黄肌瘦，嘴唇单薄，不安恐惧的双眼。
李繁花在心中叹了口气，说道：“你出去吧，你哥哥的事，我很抱歉。”
她忽然在想。
如果自己起身将那几日的饭菜吃掉，或许会救下一条年轻的生命。
丑剑告诉过她，这被张生重新加固的镣铐，虽然比之前的要强硬，但也不是完全无法破开。
只不过李繁花现在依旧要伪装成凡人之躯，破开镣铐的行为绝对会被多疑的张生注意。
没想到他竟因为这种小事就随意杀死了一个孩子。
男孩惶恐着退出了石室，石门缓缓闭上。
李繁花望着石门发了会儿呆，而后安静地在石塌上吃完了饭菜。
一口一口，细嚼慢咽，吃得很认真。
吃完后，她又发了会儿呆，然后对着空气说道：“就算正道的支援不来，我也会找机会、拼全力杀了他。”
隔了一会儿，丑剑的声音响起：“这三年死在他手上的凡人信徒估计已可用千计数，这男孩的哥哥也只不过是其中之一，李繁花，你不必自责，这不是你的问题。”
李繁花摇了摇头：“我知道，所以他更该死。”
丑剑叹了口气，没有继续劝她。
......
......
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在男孩某一天送饭的时候，李繁花第二次叫住了他。
“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我叫黎淮。”
“家住？”
“......青山界的大河镇。”
李繁花点了点头，大河镇已是离蛇却山数百里外的镇子，而且已是朝北走到青山界范畴的边缘了。
这足以说明张生已经有些心急。
吸收信徒的速度加快，甚至有些不正常了。
而且她这几日都在观察这名为她送饭、叫做黎淮的男孩儿，并没有从他身上感受到浓郁的愿力。
李繁花说道：“宗主近日在做什么？”
她并不奢望从黎淮口中得到多么有用的信息，只不过是想了解一下外面的情况。
只不过却没想到黎淮说道：“宗主昨天刚回来了一次，向我问了您的情况。”
没等李繁花说话，黎淮又犹豫着说道：“我感觉......宗主好像不太开心。”
不太开心？
在张生身处的境地之下，能让他烦躁的事儿或许有很多。
比如担忧正道的围剿，又比如焦急于为何还没有境界突破。
前者的可能性稍微大一些，但这和李繁花并没有多少关系。
李繁花更愿意是后面一种情况。
见她紧锁眉头深思的样子，黎淮脸色一变，跪了下去说道：“大人，是我说错话了！我不该猜测宗主的心思！”
李繁花哭笑不得，又是一道剑气托住黎淮的膝盖：
“不必如此。”
看着黎淮的模样，李繁花猜测，张生或许对新来的这一批信徒并没有重视驯化。
推测其原因，她只能得出两种可能性：
一个是他即将步入鬼七，在这节骨眼上，他得提前外出收集晋升所需的物品，光是这个过程估计都要耗去不少时间。
另一个则是他或许开始怀疑起自己编造的法门是否真实了。
在未证实之前，他不敢继续毫无顾忌地汲取凡人愿力。
不然真暴毙而亡该怎么办？
所以新来的这批信徒，比如黎淮仍是心思单纯，身上还没有鬼法导致的幻觉缠绕，和之前在山门处看见的那些疯狂的信徒截然不同。
想到这里，她问道：“现在石窟里有多少人？”
黎淮想了想，说道：“五百七十几人。”
“新来的有多少？”
黎淮挠了挠头：“现在石窟里的，都算是新来的。”
李繁花皱起眉：“之前的人呢？”
黎淮犹豫了一会儿，咬着他那有些标志性的单薄嘴唇说道：
“他们好像......都为宗主献出生命，提前去往神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