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需赘言太多,李繁花只是借着闻谢二人冥想之际偷偷溜出来确认丑剑还能说话。
当然,接下来丑剑仍是告诉了李繁花一些有关怨力和恶灵的事。
她将其牢牢记在心中,而后回了前山。
虽然闻渝治好了李繁花的右臂,但也需要好好休息,靠调息观想恢复战斗力。
于是一夜无话。
清晨到来,朝阳落下一条金线,照亮了岭南剑宗的牌匾,山色逐渐清晰。
闻渝率先醒来,看着还在冥想中的两人,想了想,起身离开。
过了一会儿再回来时,他已经打好了溪水。
到李繁花听到动静睁开眼时,谢仰止却也早她片刻醒来,在做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吃早饭。
循神者和凡人不同。
毕竟神祇只需香火和信仰就能喂饱,循神者自然也不需要太多的凡俗食物果腹。
稍微低阶的循神者还不能完全与之切割,但到了谢仰止和闻渝这般位七的境界后,那便可有可无了。
谢仰止吃得很慢,也很认真,是真的在享受这顿早餐。
“师妹幼时在中州长大,一直到入道宫都没有放下吃早饭的习惯。”
闻渝的声音传来:“而且她吃饭的时候会两耳不闻,李姑娘你现在跟她说什么她都听不见。”
李繁花笑了笑,却也没去尝试。
她站起身,一夜的调息算是恢复了七七八八,除了和张生战斗时受到的一些轻微内伤尚未痊愈,其他都无大碍。
剑光充盈,双眼有神,周身淡淡的剑气也将污秽尽数除去。
“李姑娘的剑道天赋也十分不俗啊。”
闻渝将此看在眼里,疑惑道:“倒不该在这个境界徘徊。”
李繁花说道:“我练着玩的,没上心。”
闻渝:“......”
不一会儿,谢仰止吃完了早饭,一挥手,食具尽数消失。
李繁花一直在注意他们到底把这种能收纳的空间之物藏在哪里。
但速度太快,还是没看清楚。
谢仰止愣了愣,扭过头,扬起手臂,一根红线轻轻挂在她的手腕处。
她说道:“我的空间命器就是这根红线。”
李繁花无奈道:“在你面前,我好像没有一点秘密可言。”
谢仰止疑惑道:“可这样省事儿。”
李繁花耸了耸肩,不再说什么。
还好她只是能感应到情绪波动,具体的听心声也无法做到,不然可真有些难以面对。
忽然,谢仰止看向闻渝:“师兄,我想......”
“不行。”明明话还没说完,闻渝却已经拒绝了。
谢仰止蹙着眉,放下手腕。
李繁花有些好奇,她想做什么。
但二人不再提起这个话题,她的好奇情绪固然能被谢仰止感应到,但她好像也没有为其解答的意思。
“走吧。”闻渝将昨夜的篝火残余清理完毕,看向洞窟的方向:“一日之晨,恶灵处于最虚弱的时刻,趁这个机会,我们可以入洞看看情况。”
话还没说完,谢仰止已经率先走出一段距离,像是在赌气。
闻渝无奈道:“师妹心性脾气都算极佳,唯独在这件事上,一旦不让她做,就会闷闷不乐。”
李繁花说道:“是什么事?”
闻渝叹道:“她想喝酒。”
“......”李繁花沉默片刻说道:“很独特的习惯。”
闻渝说道:“想必李姑娘也看出来了,此行各种决定的权力都在仰止师妹手上,但唯独这件事,道宫的师长们特地吩咐过,必须管住她。”
李繁花说道:“怕喝酒误事?”
闻渝摇头。
李繁花说道:“不误事的话,喝点也可以的。”
闻渝知道她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笑着说道:“希望李姑娘没有机会见到仰止师妹喝酒,因为......岂止是误事。”
“闻渝师兄。”
谢仰止在山路的尽头转过身,看向此处:“不要耽误。”
闻渝给李繁花投来一个无奈的眼神,朝前走去。
李繁花微微一笑。
倒是两个很有趣的师兄妹。
......
......
进石窟的入口之路李繁花也算走过两遍了。
但这一次却像是头一回进来似的。
因为变化太大。
阴暗漆黑,脚下黏湿。
三人踏入石窟的瞬间,皆是感到了一股瘆人的阴冷攀上脊背。
而且不知是不是怨力太过重的原因,李繁花的剑目在这里竟然无法生效。
前路黑暗,她看不真切。
闻渝面无表情,忽地一道温润醇厚的白光从他身上泛起。
笼罩住三人。
“恶灵怨力虽然对循神者伤害不算直接,但长久直面,难免不适。”他对李繁花解释道:“李姑娘,你此时境界暂时低微,待会儿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情,记得不要硬撑,我和师妹可护你周全。”
李繁花笑道:“不必太过担心我,说不定我还能帮上些忙。”
闻渝点头,不再多言,走在最前方朝里摸索。
昨夜丑剑向李繁花解释了为何要跟着二人来这一趟。
道理很简单。
恶灵因“愿力”化作“怨力”而诞生。
如果处理得当,怨力自然也能再度变为愿力,或消散于天地间,或再废点功夫消化为神力增长自身。
佛之神路的消解之法与鬼之神路的转化之法,目的都是如此。
并且,丑剑还说了一个隐秘。
——那般处理后的愿力,是增长不敬神们实力的最佳补品。
李繁花现在修炼【凡愿心力法门】,自然不能错过。
当然,面临的最大问题也很明显。
那就是李繁花不可能当着闻谢二人的面吸取这些愿力。
再有,她们也暂时没有办法净化这些怨力。
所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石窟的顶壁不时有液体滴下,被闻渝唤出的白光挡住,但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那是血。
“这些凡人信徒本可以不用死得这般痛苦。”
闻渝语气凝重:“愿力纠缠链接着他们和那张生,张生死他们则死,张生活着他们还能残留着一些生机,直到张生将他们吸光。”
谢仰止说道:“到了这个程度,不死也是行尸走肉。”
闻渝沉默片刻,说道:“那还是死了罢。”
李繁花一直没说话,只是心情略微沉重。
她曾说过对张生她必杀之,所以那虞途一剑将张生杀了,她倒也算了却了一件心事。
但没想到还会有这种影响。
“虞途杀张生太过突然,不给我们反应的时间。张生的身份尚且存疑,他脖颈后的那个数字,必然牵扯着某些隐秘。”
闻渝若有所思地说道:“好在尸体还在我这里,等回了道宫,再慢慢追查。”
谢仰止忽然说道:“我看见了。”
李繁花和闻渝都是一愣。
下一秒,自谢仰止的背后,那具神祇虚影若隐若现。
祂和谢仰止的目光重合,都看向石窟暗处的一个角落。
闻渝正色道:“师妹,昭神不可滥用,对你道基有损。”
谢仰止听后,撇了撇嘴,散去虚影。
闻渝掐了个法诀,朝方才谢仰止看的方向一点。
如烟花绽放,那个角落被点亮。
谢仰止方才已经看见了那里有什么。
但李繁花和闻渝却没有。
所以他们这时直接怔住,瞳孔微缩,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这个方向是张生为自己塑的那处巨大石像。
然而此时,这座神像已经倒塌,一半横在石窟顶部,一半化作齑粉与石块填充着石窟的内部。
而在这些残余部分上,有着成百上千、密密麻麻的黑色小人。
它们像极了遇上食物的蚂蚁。
在每一块石像残渣上排着队爬动,舔舐,悄无声息。
这些便是还没成型的恶灵。
最多只能算是怨力化身。
它们在找覆盖在这石像上的、自己的愿力。
这更像是某种本能。
因为它们不知道愿力正是它们自身。
闻渝艰难地说道:“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到恶灵的形成过程。”
谢仰止说道:“我能感受到,它们很痛苦。”
李繁花说道:“我们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