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哪里？”马洛高声问，“你的名字怎么念的……爱斯梅拉达，还是黛斯美德拉？”

    霎时间，耳边响起尖啸，几乎要洞穿耳膜。那些镜子再次闪烁了一下，从四面八方发出的强光刺得他的眼睛生疼。

    他仿佛失去了听力和视力。

    他感觉到领口被一只凭空出现的手拽住，他用双手抓住那只手。手腕纤细，皮肤细腻，触感冰凉柔软。

    “你已经被选中了，难怪嘴那么硬，胆子那么大。”

    这是格蕾丝夫人和猫的声音混在了一起，变得格外尖锐。

    马洛的眼前还是白茫茫一片，看不见任何事物。他感觉眼眶里的眼球滚烫，即将像黄油一样融化。他紧握着那只手腕，它好像能轻易被捏断，但这并不妨碍他手下用力。

    “我其实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说，“或者，你可以告诉我，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

    强光黯淡下去，他使劲眨了几次眼，眼睛又能看见了。

    格蕾丝夫人在镜子里面，那只手，就是从镜面里伸出来的她的手。她面目狰狞，如同愤怒的猫。

    马洛松开手，可她没有松开他的衣领。

    他向前挪动了一点，使自己不至于被勒得喘不过气来。

    “你现在正在地球上的某处吗？”他问，见她久久没有回答，继续说，“见鬼，你到底会不会说英语？”

    她终于放开了他的领子，那只手收回镜子里，他感到如释重负。

    “你对黛斯美德拉了解多少？”格蕾丝夫人问，同时也是黑猫乌撒，还有自称黛斯美德拉的存在在询问。

    “你诞生自群星。”马洛说，“你是地球的入侵者。”

    格蕾丝夫人猛地扑了上来，两手抓着镜框，低吼道：“还没有！”

    这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你不在地球上，而是地球之外？”

    她金黄的瞳孔骤然缩小：“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每个星球都有属灵。当属灵衰弱或消失，外来灵才能降临。你所在的这个，被你称作地球的星球，她的属灵失踪了很久。”

    “那么，你知道在很多很多年前，在人类诞生之前，地球已经有过一群异星来客吗？”

    “祂们并没有占领地球，反倒被地球属灵拖入深海沉睡，后来地球属灵也失踪了。因此，地球仍是一块开放的地盘。”

    “稍等一下，我想到了一个词来概括你们这个行为——星际殖民？”

    “只有产生自灵界，诞生于群星的灵体才能支配一颗星球。人类没有资格掌控地球。像你们这样的星球产物，除了作为灵体的锚外别无用处。”

    马洛冷笑了一声：“还好我是一个美国人，不然就信了这种帝国主义骗局。我大概听明白了你的意思，你们在人类身上植入【种子】，再通过这群人的信仰，巩固你们同地球的联系，也就是放下【锚】。随着【锚】的增多，你们就能控制这颗星球，对吗？”

    “星球产物永远无法理解灵的世界。”格蕾丝夫人轻蔑地说，“地球发出的声音此刻在整个宇宙间回响，黛斯美德拉不会是最后一个看上这颗星球的灵体。”

    “但是你们无法直接降临地球，有什么东西阻碍着你。”

    “愚蠢的地球产物。黛斯美德拉已经说过，每个星球都有属灵，在这里，仍有地球属灵留下的庇护。没有足够的锚，灵体无法突破庇护，降落到星球上。”

    马洛沉默了片刻，开口道：“你刚刚说，我被选中了，又是谁把我当作了【锚】？”

    格蕾丝夫人没有回答。

    镜中的她淡去，转而只剩下空荡荡的大厅镜像，其余镜子里面的画面同样转变，在镜中展现这栋宅邸正在发生的情况。

    身后有了动静，他转过头去，透过镜子，看见桃乐丝和诺拉从门外走进了大厅。

    桃乐丝的脚步轻盈，看起来心情不错，诺拉倒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马洛沿着镜子迷宫，朝她们的方向走去。

    桃乐丝熟门熟路地来到Y型楼梯前，停下脚步，抬起头。

    马洛只能来到距她10英尺的地方，身前便被镜子组成的墙挡住了。

    他随之向上望去，发现格蕾丝夫人扶着栏杆，施施然从楼梯上走下，身上还是那套20年后流行的蕾丝白裙。

    乌撒比她的步伐更快，迅速地从跑到了桃乐丝身边。

    桃乐丝仿佛没有注意到姨妈年轻了20岁，而是愉快地说：“下午好，格蕾丝姨妈。”

    “下午好，格蕾丝夫人。”诺拉说。

    桃乐丝半蹲下来，摸了摸乌撒的头，对它说：“下午好，乖猫猫。”

    乌撒似乎很享受她的抚摸，喵喵叫着。诺拉站在她身侧，低头看着她们。

    格蕾丝夫人站在楼梯上，注视着她，面色冷淡。

    桃乐丝的鼻腔里忽然流出了一滴血。黑猫敏捷地伸出舌头，在桃乐丝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接住那滴血，吞下。

    乌撒往后一跃，抖了抖毛，一股桃金娘香味弥漫开来。

    【种子】已种下。

    “桃乐丝！”马洛冲着镜子喊道，可她听不到他的声音。他用拳头砸了一下镜面，坚固无比。

    他看到桃乐丝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收起手指，站直身子。

    “好啦，姨妈，让我们看看那个雕像吧。”她用撒娇的语气说。

    “在餐厅里。”格蕾丝夫人淡淡地说，“你们自己过去吧。”

    “好的。”桃乐丝露出关切的眼神，“不过您还好吗？是身体有点不舒服吗？”

    格蕾丝夫人轻轻摇头，不说话。

    桃乐丝观察了她一会，还是决定朝餐厅走去。

    格蕾丝夫人看着她们离去的身影，走下楼梯，慢慢走到马洛面前。隔着一层镜面，她对着他微笑。

    “那个雕像跟你有关吗？”马洛问。

    “噢，你好像既不在意我，也不在意桃乐丝，你只关心你的工作。”说话的仿佛是格蕾丝本人。

    “我得说实话，我跟你们俩都不熟，对你们俩都没兴趣。你们被黛斯美德拉当作【锚】，而我自己还不也成了某个未知外神的【锚】？我只想知道那条信息的来历，还是说你们外神之间支持完全竞争？毕竟，那条信息不应该是你留下的，黛斯美德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