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差点没能赶过来。”谢尔曼沉声解释，“40分钟前，又从码头上捞出来了一个死人，和那个学生一样，内脏莫名其妙消失。”

    “有他的详细信息吗？”马洛问。

    谢尔曼直摆头：“身上没有身份证明，还在找。”

    马洛朝桥对面望了眼：“那就先去哈佛。”

    四人穿过西波士顿大桥，进入剑桥市的范围，沿着马萨诸塞大街，经过那些颇具知识气息的楼房。

    “马洛，你读过大学吗？”罗宾突然问。

    “没有。”马洛说，“我高中毕业就加入了纽约市警局。”

    罗宾遗憾的“哦”了一声：“我还以为在1930年，会有更多的人上得起大学。”

    听到这话，查宁也忍不住在脑海里计算了一下自己上大学需要的钱。如今合众国的大学平均学费是150美元，马洛许诺给他50美元一月的薪资，加上提供了住宿和伙食，看起来他的大学之路不算很难。

    “不是学费的问题。”马洛说，“其实我在英国上的学，然而当我从伊顿公学毕业，即将进入剑桥大学的时候，欧洲爆发了战争。我妈妈带我回国，紧接着又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导致我也没有读上哈佛。”

    “是吗？”罗宾狐疑道，“索菲娅倒是跟我说过，你在哈佛学生面前说自己是剑桥毕业的英国间谍。”

    “完全是假话。”马洛回答，“我本来就是美国人，当然忠于合众国。更何况，我觉得大英帝国比合众国更没救。我妈妈只不过跟当时的许多美国人一样，被欧洲文化迷住了眼。”

    罗宾扭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对于他时不时冒出的胡言乱语已经习惯了。

    在进入哈佛大学校园前，他们找到一间旅店，把马留在马厩里。

    马洛这时才把索菲娅的事告诉给罗宾，并建议他去找找索菲娅，同事也为以免他们这行人出现在哈佛校园内引人侧目。

    谢尔曼倒是很支持他的建议，反正他过来不是为找到真相，而是为至少还有20年才出世的孙子们考察大学。

    于是罗宾犹豫了一番，答应了马洛和谢尔曼的计划。

    四人暂时分道扬镳，马洛和查宁去找心理学系，罗宾和谢尔曼则去找索菲娅。

    马洛通过拦下好几个哈佛学生问路，才找到属于心理学系的教学楼。

    这个时段没有威廉·詹姆斯教授的课，马洛内心感到有点遗。他的确读过不少他弟弟亨利·詹姆斯的小说，不免爱屋及乌，对威廉·詹姆斯也感兴趣。

    他们站在一楼走廊等了一阵，听到下课铃声。学生们兴高采烈地离开教学楼，他一一看过去，直到找到哈默的身影。

    哈默走在人群末端，身边是一位年长的男子。他们在讨论着什么：

    “詹姆斯教授说过，事物能‘不解自明’。”

    “可是哈默，教授的下一句是，‘事物就是事物，是无法解释其所以然的。’”

    马洛走了过去：“吉姆·哈默！”

    哈默顿住脚步，回头看着他们。

    “你好，马洛先生。”或许是桃乐丝提前告诉了他，他对于在学校见到他没有显出惊讶。

    他的同伴仔细打量了他们一番，伸出手：“拉尔夫·雷克斯。马洛先生，我从哈默口中了解过您，但我还是头回亲眼见到私家侦探。说实话，您给我的感觉跟小说里的侦探不太相符。我读过很多英国侦探小说，夏洛克·福尔摩斯系列自然是看完了。

    我很喜欢威尔基·科林斯的《白衣女人》，而查尔斯·狄更斯没能写完《德鲁德疑案》，一直是我心里一大遗憾。当然，爱伦·坡的侦探小说我也非常喜爱，谁能想到合众国在侦探小说这一分类上还能领先英国呢？啊，至于您旁边的这位青年，就是您的约翰·华生吗？”

    “是的，他叫查宁。”马洛同他握了一下手，觉得他废话有点多。

    这是个比哈默大不了多少的年轻人，不到30岁的英俊青年，一头较长的金发在脑后扎起，看起来热情且充满激情，可能有点德国血统。

    “查宁？”雷克斯同查宁也握了下手，“这让我想起了威廉·埃勒加·查宁，那位了不起的废奴主义者，他的父亲在世时是哈佛医学院的教授，我们有过一面之缘。他和许多超验主义者一样，现在就住在康科德。”

    “有机会的话，我愿意去拜访查宁先生。”查宁害羞地说。

    马洛看向哈默，后者若有所思道：“桃乐丝今早跟我发电报，说要是我见到你，就把你带过去见她。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找到我了。”

    “她同样发电报给我，让我去见她，可我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进入女校。”马洛回答。

    “噢，女孩们跟我们共享许多地方。”雷克斯说，“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女性就能正式加入到哈佛校园里。”

    这一愿景至少在1930年还没有实现。

    马洛看着他说：“您似乎很了解哈默的学生社团。”

    雷克斯看了看哈默，面露笑容：“除了我，他们还能找哪个教职工帮忙？不对，他们压根就没打算注册，是不是，哈默？”

    哈默耸了耸肩，回答：“毕竟我们的成员覆盖了波士顿好几个学校，还不如不告诉哈佛。”

    雷克斯笑着说：“我接下来没事，请让我跟你们一起去见劳伦斯小姐吧。我确实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她了，很想知道诺拉·阿斯兰小姐的大作完成得怎么样了。她是个很有趣的女孩，自然是相比于她单调的律师父亲。”

    在路上，马洛问：“雷克斯先生，听哈默说，您是美国心理学会的成员？”

    夹在中间的哈默一脸茫然：“我说过吗？”

    雷克斯微笑着，带着淡淡的得意神情：“詹姆斯教授是美国心理学会的创始人，1894年起便担任心理学会主席，而我则是威廉·詹姆斯教授的得意门生，还负责组织过多次学会的会议。”

    “说实话，我对心理学一无所知。”马洛说，“我听说英国也有心理研究会？”

    “您指伦敦心理研究会吧？”雷克斯说，“他们成立于1882年，詹姆斯教授之前是这个学会的早期会员。他们主要研究唯灵论，柯南·道尔写福尔摩斯的时候也受到了唯灵论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