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缓冲的时间，潘学武也能将冲上头的愤怒稍微收敛一些，转而情绪也稳定一些，面对着关昊的询问，他深吸一口气，从兜里掏出一支烟点燃，伸手捂着腹部，还是隐隐作痛。

    “在碳素厂那边游戏厅结的仇，玛德那边老板不讲究，机子太黑，坑我，我要点钱，还是你这玩的安心，谁承想那帮孙子追这来了，今天是我的错，不该在你这跟人硬顶，对方是五连子，我这差点意思，怕出去之后吃亏……”

    关昊看着他，平静说道：“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也不管你会怎么样，更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我不在乎，可我家里人在这，你闹事出去，以后来玩不玩的我不在乎，别来这闹事，有事找我，随时接待，看在大家都是钢厂子弟的份上，今天这事我不追究你了，再有下回，武哥，我还叫你一声武哥，要么你弄趴下我，否则我绝不会再留情面。”

    事情涉及到的人很多，不止是潘学武，也不止是真的送来钱的黑三儿，更不止事情就这么寸的黑三儿背后老板是程鑫。处理起来按照马大志的说法会很复杂，结果……

    潘学武不认识程鑫，要知道他是张海峰的外甥，也绝不会在他游戏厅里输了钱闹事，也就不会有后来程鑫找来黑三儿的事情。

    这些人之间的关系，都因为关昊这一场而纠结到了一起，程鑫没有第二天来找关昊，他知道第二天又是钢厂去银行取钱开工资的时候，找关昊也找不到。

    也感慨这小子是真猛，黑三儿不是驴粪蛋子表面光的人物，是狠茬子，结果在他面前一回合都没支撑，昨晚到了医院，也是一声不吭，有人觉得黑三儿肯定是要狠狠报复，也有人觉得，黑三儿可能要迟这哑巴亏。

    作为金主，程鑫表示自己先谈，找回面子里子，这事可以放一放，找不回来，你黑三儿要报复，没关系，我这边给你拿钱。

    短短半个月，程鑫又一次的进货游戏机，太赚钱了这东西，想要站稳脚跟，江湖层面你摆不平，不去威慑四方，你根本玩不转，光是输钱的人和那帮眼红的人，就有无数种方式将你游戏厅弄得开不了门。

    程鑫想好了，大不了去找舅舅，压一压这关昊。

    晦气，黑三儿你个鳖孙，你说你惹谁不好，跑去惹他？

    心里这么想，程鑫也不打算放弃黑三儿，他不算什么，莽汉一个，可他背后的大哥，那在松城可是了不得的人物，是个真正意义上的狠角色，听闻身边还养了两个贴身的兄弟，一个猛，一个狠。

    机器进来两批，也差不多到了程鑫目前能够撑起来的极限，在黑三儿和关昊之间，他选择了前者，不愿意得罪能够在江湖上撑起自己游戏厅不被宵小侵扰的黑三儿。

    不过一天时间，所有人都不这么想了。

    潘学武没有怨气了，他服了，那画面他一辈子都忘不了，小时候还觉得自己挺猛，那画面一出，他才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

    黑三儿在医院里得到消息半天没有说话，有点庆幸自己当天晚上真是说话算话，把钱给送去了，不然这件事后，自己好意思送一万吗？拿得出手吗？

    程鑫恰好准备到厂子去找舅舅，刚从游戏厅出来，在通往钢厂大门的那条路上，成为了亲历的目睹者，只不过因为当时的场面太过疯狂，他吓得早就跑到了远处。

    ………………

    几个月，一样的配置，一样的路径，一样的模式。

    尽管邻省的那群穷凶极恶凶犯还没有抓捕，可对于时间能够渐渐让人忘记谨慎的人之常态思维逻辑，可能二科的安保队伍，除了关昊依旧是照例行事外，其他人多多少少，开始放松下来。

    我们七八个人，全都拿着武器，只是几公里的路程，谁还敢跑到我们这里自讨没趣不成？

    二路公交车线路。

    从城区工厂区主干道，拐入水泥厂碳素厂的厂区和家属区之间道路，尽头处，是钢厂的大门。

    因为有肖厂长的命令，整个押送过程的配置是没有变化的，前后各一辆吉普车，中间是一辆改装的押运车，有点类似某些犯人的押运车，后半部分，是加厚加粗钢筋内部焊出来的‘临时保险库’，驾驶区域后面，还有一排三人座的空间，平日里都是财务人员跟随。

    关昊一直在副驾驶，背着一个帆布兜子，里面是一把五六式，腰间别着一把五四，兜子里还有两个五六式的备用弹夹，很多人都觉得每一次他这么细致的谨慎有些过了，还用装那么多的备用弹夹吗？在这朗朗乾坤之下，能遇到什么事？就算是遇到了，响一下，也就震慑住所有人了。

    车队行驶到这条路，突然间两辆出租车，一前一后，猛的别过来，别停了第一辆车，后面车则被在车右后侧撞了一下。

    车上下来几个人，全部戴着头套，手里又拿着短家伙的，还有拿着五连发的，前后同时对着两辆吉普车开火。

    素质、心态，决定了你的反应速度。

    而最快的当属关昊，一直以来的训练，一直以来恢复、保持和进步的射击手感，都让他在这样的环境下，第一时间便做出了最有效的反应。

    拉开身上斜挎着的帆布兜子，直接将五六式拽了出来，人也冲了出去，单手端着，左手将五四抽了出来。

    在事发的瞬息之间，有些事是本能，闪躲和控制局面之间，不需要思考，他人向着路旁跑了两步，直接扣动扳机，右看一眼扣动一下，左看一眼看扣动一下。

    五六式和五四，双管齐下。

    匪徒也是人，他们也不是专业的，更多是凭借着草芥人命的凶狠来行事。他们的风格是冲过来，近距离对着安保扣动扳机，在他们眼中，没有人不怕死，都是一群草包，我们这边举着武器冲过去，他们肯定吓傻了。

    结果刚有一个人开了一枪，他们就遭遇到了攻击。

    关昊也不是超人，他知道自己不可能两边兼顾，真打起来了，就看前后安保车子没有第一时间开门冲下来迎击，他就知道，指望不上，至少不能将他们纳入自己反击的帮手之中。

    没有将他们当成废物，奈何和平消磨意志，保卫处优渥的工作生活条件，这些年纳入了不少的关系户，真正有素质的退伍兵，在刚刚开放的时代，不再去凭票供应了，肉肯定是要尽可能吃够的，胖起来的人不在少数，训练糊弄了事，实力大大受损是比比皆是。

    右手端着的五六式，对着的尾部方向，对方别车撞车，也难以快速启动车子。

    以最快速度做出作战计划的关昊，左手五四，作为主力，不仅是压制，还要命中目标。

    右手的五六式，则是佯攻，顾不上瞄准，瞄一眼，别打得太离谱即可，迫使后面的人往前面跑，跟他们的人汇合。

    如果不是职业的，只是悍匪，在遭遇反击的情况下，反应不出关昊所料。

    有人被打中了，直接躺在了地上，有一个则被打中了肩膀，被人搀扶着要跑。

    后面的人也被赶了过来，后面车子的驾驶员，是关昊唯一瞄准的一次，直接命中，将准备下车实施抢劫的凶犯，直接驱赶向前方车子，要钻进车子跑。

    他们只是狠，可这碰到专业的，怎么玩。

    他们扣动扳机，那是近距离，十几米就是随缘枪法了。

    面对的却是专业的，看到关昊了，也冲着他射击了，可距离远，五连发没用，别的短家伙，都不知道打哪去了，你开一枪，人家那子弹打过来能让你觉得马上没命，只想着躲了，哪还敢还击。

    反击？

    当他们‘终于’处于关昊可以在一个方向阻击的方向时，也就注定了结局。

    都看过小马哥，都知道那叫一个帅，吊着牙签叼着烟战斗如同艺术一样，那是拍电影。可在今天，没有耍帅的画面，却是真的帅。

    有在家属楼看的，有在胡同里看的，也有路边骑摩托车骑自行车吓得钻进胡同又忍不住向外偷瞄的。

    到了一个方向，又是仓皇逃窜，背对着关昊，就算敢回头还击，此时此刻也进入到关昊的‘神之领域’。

    五四插回腰间，五六式更换弹夹，没有八一杠过瘾，弹容量太少。

    即便如此，他也奉献了让所有看热闹之人奉为神迹的表现，更是让这件事在口口相传之下，成为了松城百姓心里面十年经久不衰的话题。

    在钢厂，更是直接一战封神。

    凶徒要远比想象中的脆弱，而关昊也终于明白，有些影视剧里拍摄端着武器当街也不找障碍物，边追赶边射击，那不是一点根据没有。

    有的是为了画面效果，其中一部分也是真的有根据。

    当敌人的反击是溃不成军下的胡乱扣动扳机，而你找寻障碍物会影响你扣动扳机的速度和稳定，那真就可以端着枪，边往前走，边射击。

    他自己追击的第一反应是贴着车子做掩体，可当他开了几枪之后，发现射击精准度受到影响，而对方现在所有的反击都是争取逃跑，他也是胆子越来越大，站起身，向前走，脱离车子为掩体。

    上演街头追击战，瞄准，精准打中逃窜车子的后轮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