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坐在我对面裴千硕在黑暗里举起了手,似乎又意识到,自己举手别人也看不太清楚又默默把手放下了。
他出声说:“不是我说,你们这都不够恐怖啊,来来,听我的。”
……
大概就是去年吧,那时候高考压力大,我有些沉迷于游戏……嗯,还有二次元。
那时候经常在网上买一些手办啊什么的。
有次我在某二手平台看到有个人出一个很好看的手办,准确的说,不知道能不能说它是手办,因为我不知道它是谁,查了半天也没查到它的原型。
而且它的样子也看起来不像是手办,更像人偶。
但是真的很好看,是一个穿着红色裙子,有着一头如墨般的黑发的年轻女人。
通过卖家的图,它,不,应该称其为“她”,她看起来那么真实,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她皮肤的纹理以及微微隆起的血管。
封面上还说,为了保证真实还原,在制作过程中,事先做出了她的骨架,之后再用仿真皮包裹制成的。
而且骨架是用动物骨骼打磨而成,与真实人体按比例还原。
我看了看价格,好奇怪,竟然只要599。
我看到这个价格产生了怀疑:如果按照图片的话,卖大几万都是情有可原的,599这个价格真的有些配不上她。
再不然就是他放的图是假图。
只是我看着那几张图片,真的很喜欢,我想着,599买就买吧,万一和图片一模一样,那我岂不是赚大了?
就算和图片不一样,我599买回来也不算亏,她就算和图片不一样,又能差到哪去呢,实在不行还可以退。
这么想着,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付完款了。
好,既来之,则安之。
就是说,既然她都来了,那么我将安装她。
我把我的那些手办都从柜子里挪出来,给她整理出来一个位置。
那个卖家离我很近,第二天她就到了。
我兴冲冲地把她拿回家,拆开箱子,入目的首先是一个半透明的磨砂玻璃箱子,我打开旁边的金属按钮,掀开盖子。一瞬间,她的美给了我巨大的冲击。
她整体大概有半米长,还有个和那个箱子相同材质的底座,只是底座上面雕刻的花纹更加精致一些。
她的关节是可以活动的,也就是说,我可以把她摆出任何动作。
我把她捧出箱子,太美了,真的太美了!
甚至我之前看到卖家的图片都拍不出她十分之一的美。
皮肤像真人一样细腻柔软,纹理清晰,还有着清晰可见的血管,捏着似乎还像真人一样皮肤下面有骨骼感。
我还是不敢相信这是我花599就可以买到的东西,我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怀疑卖家在价格后面少打了两个九。
我兴冲冲的把她放在昨天腾出来的地方,并且把那个底座也放了上去,给她摆出来一个坐在那个底座上面的动作。
感觉坐在底座上面的她更美了……
我把她的位置再一次调整了一下,让她在我一整面墙的手办里的C位。
她犹如神灵一般,那样的美丽而不可亵渎。
我想再一次伸出手触碰她,可又莫名其妙的自惭形秽。
这是她来到我家的第一天,我根本睡不着,一闭上眼就是她那神圣的美丽。
之后的几天里我根本无心听课,每天都想着早点下课,回家看她一眼,就心满意足了。
只是我最近却感觉越来越怪,我睡觉的时候总是感觉有人在看我,睁开眼后又发现房间里并没有其他异常。
直到那天……我猛地从睡梦中睁开眼睛她似乎活过来了,在黑暗中歪着头,看着我。
她那美丽的面容一点一点剥落,露出血肉,她身体上露在外面的光滑皮肤也变得青紫。
她朝我走来,我吓得迅速往墙角处躲,直到退无可退。
她离我越来越近,突然!她一下子就到了我眼前,用那快要掉出来的眼球瞪着我,我低着头,不敢看她。
“啪”的一声,我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落在我手上了,小小的,圆圆的,还很柔软,我仔细看去,那,那竟然是一颗眼珠,她的,眼珠。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原来只是一场梦吗?
可我心里还是有些害怕,我打开灯,柜子里的她依旧美丽,可无端的又生出来一股诡异之感……
我不敢再看她,于是把柜子上的帘子拉住,用被子蒙住头,就那么熬过了一晚上。
第二天我依旧无心听课,这回不是因为想见到她,而是我不停的在思考着,她那细腻的肌肤,根本不似作假,难道……
我不敢再细想。
是她那栩栩如生的神情,一直在我脑子里挥之不去,她似乎真的活了。
下了课同桌和我说,我的状态看起来很不好,说着就把镜子递给了我。
我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似乎老了十岁一般。
这下不管从哪里看,那个人偶肯定是有问题的。
于是我下定决心,今天晚上回去就把她扔掉。
我回家后,直奔自己的房间,可是就在我触碰到她的那一刻,我看着如此美丽的她,犹豫了。
但是一想到自己这几天的遭遇,狠了狠心,还是决定扔掉她。
我轻而易举的把她拿在手里,正准备把她和那个底座一起扔掉时,我却发现那个底座好像长在了柜子上一样,无论如何都拔不出来。
在我的印象里,把它放在这里的时候,是没有任何可以有粘性的东西的。
然后我继续用更大的力气往下拔它,可不管我用了多大的力气,它都纹丝不动。
我试图用小刀一点一点把它划开,或者用别的东西撬开,可都无济于事。
我当时想着,也许这一切的一切的诡异都来源于她,我把她扔了就好了,那个底座应该不碍事。
我把她扔掉的那一瞬间,似乎看到她眯着眼朝我笑了一下。
我打了个寒颤,匆匆上了楼。
自从我把她扔掉之后,也没有发生的中国鬼故事里她再回来的情况,只是我的运气一直差的很,甚至在今天早上,我下楼的时候还摔断了腿。
我爸妈急匆匆地带着我去医院,去医院的路上,我这才想起来和他们说了之前发生的事。
我爸妈一向是有些迷信的,他们感觉到事情的不对,想把我送去医院,之后赶忙四处打听,找到了一个有些本事的道士。
我出院后,爸妈把道士,请进家里那个道士盯着我看了一会,最后闭着眼,过了一会儿说了句:“东南。”
东南就是我房间的方向,他走进我房间,四处打量了一眼,之后就直直的朝着那个底座走去。
他对着那个底座念念有词:“一扫东方甲乙木,二扫南方丙丁火,生魂出,死魄入。”
之后就很轻易的把那个底座拿了下来。
我看见那个底座下面长满了根须,那些根须还不断的向下蠕动着,密密麻麻的,看着我有些犯恶心。
他问我是从哪里来的这种东西,我如实回答了这几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并且问他的问题是不是出在那个人偶。
他说,那个人偶只是障眼法,这整件事关键的核心正是在于这个底座。
他低声吵着那个底座念念有词,这回我也没听到他在说什么。
我亲眼看着那个底座发出“砰”的一声,断成两半,从里面掉出来一张黄色的纸,上面还有一些红色的字,以及一颗白色的像是石子的东西,我把它捡起来,拿在手上仔细看着。
他说这是有人要借我运,这个符就是用来借运的。
我举着那颗小石子:“道长,那这是什么啊?”
道士一脸平静道:“哦,没什么,那是借运者的牙。”
我惊恐地把它抛了出去,那道士后退一步,躲开了差点碰到他的那颗牙。
我爸妈一脸殷切:“那道长,怎么能把这个破了呀?”
道士把那个符纸烧了,之后又从自己的袖子里抽出一张黄纸,咬破手指,在符上写写画画,符纸突然无火自焚,他一把端起旁边的水杯,把符纸扔了进去,搅和了一下,让我喝下去。
我看着那黑乎乎的水,略微有些嫌弃,但还是一饮而尽。
道士点了点头说:“嗯,好了,对了,把那颗牙给我,呃,你们谁能先把它用塑料袋什么的装起来?”
最终还是我爸垫了两层卫生纸,然后把它装进了一个密封袋里,交给了道士。
道士拂袖而去。
我一脸木然。
我爸妈恨铁不成钢:“让你一天天的就鼓捣那些破玩意,这下好了吧?这下好了吧?前两天咋没吓死你?”
……
裴千硕好像是喝了口水,然后老神在在地说:“咳咳,讲完了,怎么样?比你们的都吓人吧?”
徐青山弱弱出声:“这个……是真的假的啊?”
裴千硕神秘开口:“当然是……是……假的啦!哎呀,哪一天天的有那么多鬼鬼神神的?这个故事是我刚刚从网上看的。”
宿舍里瞬间嘘声一片,王鑫博无语道:“你真的是,浪费我感情,给我听到心惊肉跳的,结果你和我说你是从网上看的?”
裴千硕耸耸肩:“管他哪来的,能吓到人的就是好恐怖故事。”
我也无语道:“行吧行吧,真是服了,下一个谁来?”
我想起平时在宿舍很少说话的李恺,就说:“那李恺说一个呗?”
谁知道刚才还有些吵嚷的宿舍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突然,“啪”的一声,宿舍灯亮了起来,来电了。
陈知昂干笑两声:“哈哈,池暮,李恺是谁啊?”
我一脸茫然地问:“啊?李恺?咱们室友啊。”说着朝李恺的床铺看去。
那里哪还有李恺的身影,不仅没人,就连床垫床单被褥那些都没有。
这下轮到我懵了。
徐青山颤颤巍巍地小声道:“谁是李恺啊?咱们宿舍不是一直只有五个人吗?”
这时裴千硕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池暮,我宣布你这个是今天最吓人的。”
我还是有些懵:“不是啊,我没开玩笑,李恺啊,徐青山下铺。”
徐青山默默把脚缩回了被子里。
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都怀疑全宿舍人都在和我开玩笑,李恺趁停电悄悄把东西挪走,然后他们联合起来吓我。
可我一个一个朝他们看去,他们脸上的神情不似作假。
我有些急了,忙向他们描述李恺的长相:“不是,就那个李恺啊,高高瘦瘦的,有点黑,老戴着副黑框眼镜,穿格子衫那个。”
其他人互相看了看,最后陈知昂开口:“行了行了,池暮,这可不好笑啊,看把徐青山吓成什么样了。”徐青山默默再往被子里钻了钻。
我有口难辩,最后突然想起来:“不是啊,裴千硕,你不记得了吗?当时开学第一天,你还和李恺还一起进的宿舍啊。”
裴千硕此时此刻才发觉我可能真的不是在开玩笑:“不是,开学那天我就和我哥一块来的啊,哪来的另一个人,池暮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我头疼极了,甚至怀疑我现在是不是在做梦。
王鑫博提出解决方案:“嘶……池暮你真的没开玩笑吗?你要实在怀疑是我们和你开玩笑,不如去问问班里其他人。”
我拿起手机,突然想起来可以看看微信和军训时候的照片。
……
不对,不对,我的微信好友里根本没有李恺这个人,甚至于军训的照片里也没有他。
若是平时的合照也就算了,可能是他不喜欢拍照,可是那张方队全体合照里也没有我印象里的那个李恺,我清楚地记得当时他就在我旁边。
我感觉李恺的样子好像在我脑子里越来越模糊了。
等等,李恺是谁?对啊,李恺是谁啊?
他长什么样子来着?
不对啊,我刚刚看军训合照想干什么来着?
恍惚间我看到宿舍其他人脸上都露出了古怪的笑容,一抬头却发现他们依旧关切地看着我。
我耸了耸肩,说出了一句让我自己都感觉很莫名其妙的话:“行了行了,刚才和你们开了个玩笑哈哈哈哈哈,你们还真被我吓到了,快十一点了,走,走,洗漱去。”
我为什么要说这句话啊?我开了什么玩笑来着?
其他人也没说别的话,我们轮着洗漱完就准备睡了。
还没上床,我头突然很疼,我猛地从床上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