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一条条长街，向着城外的路上，反而越发热闹起来。
做买卖的，踏青游玩的，也有寡妇追着那没给钱的…
宋季骑在马上，看着形形色色的人流，一路倒是瞧了不少热闹。
但让他最满意的，还是胯下…这枣红瘦马，被调教的很是乖巧。
即便他这个从未骑过马的人，也能轻松驾驭。
而随着人流出了城后，外面，却是另一片光景。
平遥城外不远处，是一块块被分好的田地，延伸到地平线尽头。
但，这些田地虽多，长出的幼苗却差强人意，甚至相比颜府的菜园都差了许多。
根枯叶烂，青黄不济，有的还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蚜虫。
飞起来漫天都是，叫人头皮发麻。
宋季抬眼望去，田里头倒是有几个面容枯瘦的汉子，爬在那里捉虫。
他们旁边，已经干了的水沟中，还有几个光着身子的孩童，似太饿把泥巴塞到嘴中…
这和城内相比起来，简直就是两个世界。
“哎，又是灾年，许多人都要饿肚子了…”
瞧着田地里荒芜的景象，邬冬沉声一叹。
不过好一阵都无人接话，他自觉无趣，就碰了碰身旁的宋季道。
“你瞧…”
顺着视线看去，在后面两架马车中，坐着下人那辆，正有两个婆子在抱着一只猪脚啃吃。
“她们倒是会享受…”
邬冬啐了一口，这种卤制好了的猪脚可不便宜。
但他说归说，还是悄声提醒宋季。
“可别小瞧了这些婆子，她们能在内院做事，根脚都不会太差，基本都是延绵了好几代的家生子。”
“甚至连他们的子侄，都有可能吃过增加气血的大药，实力不比一般护卫差…还真是近水楼台，先得势…”
邬冬有些羡慕，他的祖上可没这么好的运气，到了他这代，才堪堪出了他这一个护卫。
而宋季却是敏感的捕捉到了‘气血大药’四个字。
“颜府中，有能帮助武者增加气血的大药？”
宋季问道。
“是呀，前几日正想告诉你来着，还有护卫的俸禄待遇…却不想急着去留人巷倒是忘了…”
邬冬见宋季询问，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
“我们做护卫的，每月都有五两银子，主子赏赐另算，若是有外出任务，回来后还会多得到一块‘青鸡’肉。
这些用秘药喂养大的畜类，食之可补气血…”
听着邬冬解释，宋季一时语塞，敢情他还没有那些失足妇人重要，但他接着，还是问出了最关心的事情。
“那我们这次回去，是不是也能得到一块…”
“当然。”
邬冬肯定道。
宋季点了点头，倒是期待起来。
他虽踏入气血层次，但也不能懈怠。
气血武者，也是有强弱之分的。
……
路上，宋季等人的速度并不快。
栖蓬山离平遥城有大半日的路程，只要能在天晚时，到达即可。
故而到了晌午时分，他们一行九人，就在路边休息起来。
“表小姐，山上夜风凉，我们在山脚休息一晚，明日上山如何？”
休息了一阵后，一个婆子起身，来到马车边问道。
“一切按照张嫂子的意思办就好…”
滕樱在马车内轻声道，祭奠的正日，是在明天，赶上时辰就好。
且，听对方的语气，好像也不是在询问她…而是通知。
滕樱身旁的那个丫头兰儿面色一沉，就要开口训斥，却被滕樱一把轻轻按住，摇了摇头。
“小姐，她们也太欺负人了，你可是主子…”
兰儿不解，主子为什么要拦住自己。
“我算什么主子，不过是寄人篱下罢了。”
滕樱嗤笑，似在自嘲。
“表小姐，栖蓬山景色不错，所以很多公子小姐都会到这里游玩，只是此山夜里凉风大。
听说之前很多游人在上面过夜，回来都得了风寒，你本就身子弱…我这也是为你好。”
马车外，那张婆子的语气忽然变得和蔼起来，似在认真为滕樱着想。
“嘿，分明就是想给自己找个好地方享受，却说得这般冠冕堂皇。”
远处，宋季等人自然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邬冬却是先讥笑起来。
“这话怎讲？”
宋季好奇，这里面还有别的事？
而见宋季感兴趣，这也不是什么隐秘的事，邬冬就简单解释了几句。
原来，栖蓬山景色胜意，在平遥中也是颇有雅名。
所以来这里游玩踏青的的人很多。
但此山夜里确实凉寒，故让许多人都不敢久留。
而山脚下的一些村子，却见有利可图后，便不在种庄稼。
一村村的，开始自发组织起来，都盖了一些酒肆客栈，留宿行路不便的游人。
当然，越大的村子，花样和玩耍的越齐全…这花销嘛，自然也就更多。
“表小姐，你瞧瞧，我们要去哪一处大村过夜？”
滕樱那边，张婆子盯着马车，笑着一张脸，还在问话。
但显然，他们这位表小姐，是个没钱的主，看车队出行的配置就知道。
所以，当娇柔的声音从马车里面传出时，也将张婆子的那点小心思扑灭。
“麻烦张嫂找个寻常村子就行…”
……
最终，宋季他们选的是在山下北面一个小村子落脚，此地叫鸡鸣村。
因有不少游人都往这边走，他们也就跟着过来了。
“小宝、丫蛋，来客人了…”
远远的，宋季一行人，还未走近。
就看到村头有一个苟着腰的白发老妪，高声呼喊道。
随着她话语落下，立时就有两个穿着布褂的总角小童迎了出来。
“各位贵人，里面请…”
这两个小童很是热情，显然经常接待客人。
走上来后，就主动接过马车，引着向一座三层小木楼而去。
而小楼大堂中，这时也很是热闹。
尤其是一些做书生打扮的，正聚在一起，之乎者也的说着什么。
显然是今日登山有感，故来此宣扬一番，给自己积攒些才名。
除了这些书生外，倒也有不少穿着华贵的男女，在一旁静静吃酒。
那两个小童，很是机灵，带着宋季一行人进来后。
又兴冲冲的端上了几盘肉干和几壶米酒供众人解乏。
不过，刚进小楼，滕樱就因身子不适，先上楼休息去了。
张婆子两人看了看桌上的肉干，虽然羡慕，但也只能跟着上去。
“味道真不错…”
邬冬倒是没有管她们，伺候表小姐本就是这些婆子的事。
他先大刀阔斧的坐了下来，并随手挑了块肉干就扔到嘴中。
“呵呵，这是我家老头子，在栖蓬山上打的野味，算是我们这里的招牌菜，贵人慢慢品尝…”
白发老妪见邬冬吃得欢喜，她笑着解释道。
“这味道不错，你们都来尝尝…”
邬冬满意的冲老妪点了点头，还招呼着宋季等人过来。
只是，他嘴上说着，却将大半肉干都装到了自己怀中。
宋季和阆鹳倒是没说什么，那两个车夫却是一脸幽怨。
但奈何邬冬是府里的护卫，他们也不敢多说什么。
而因着明日要早起上山，众人简单吃了些东西后，也就早早休息了。
只有宋季三人因是护卫，所以都在滕樱的隔壁房间合衣而眠。
夜里，宋季忽然想起自己那匹枣红马，还没喂食。
要是大客栈，他也不用太担心，自有人照料。
这种小地方，怕是没有人会主动给马匹喂食，毕竟马料也是要银钱的。
此马挺合他的性子，一路上都很是听话。
所以迟疑少许后，宋季就起身往马厩而去。
只是，就在他还没走出多远，却忽然听到一阵动静。
像是有人在剁砍骨头…
而那动静，是从老妪家的厨房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