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说有什么问题，但也确实解决了我的疑问。”
叶笃光苦笑一声，他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只有刘宙和吴城才记得二十五里屯发生的事。
如果将吴城说的那些当做“曾经”发生过的事，那么，现在好好站在这的吴城，无疑是改变“现实”活了下去，这与他的“结局”并不相符，所以，吴城才会在隧道里突然神色大变，记起了他刚才说的那段经历。
只是这段经历，到底是如何产生的？平行世界？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叶笃光揉了揉额头，强行把自己发散的思维拉回来，现在不是深究这些的时候，真正的重点，还是那条隧道。
若事情的起因都大差不差，那石期肯定就不是什么因为要调查他才来的，他……恐怕也是为了那条隧道里的东西。
吴城说那个收购花瓶的买家与石期很像，正好也能和他向吴叔开价这事对应上，叶笃光想起那家伙满嘴的胡话，难免担心起石期的真正目的。
因为那个目的，肯定也跟隧道有关。
只是隧道前后都被封堵住了，就算吴叔留了暗道，一时怕也难找……叶笃光想了想，向吴城确认道：“你们那时候，是从哪进的隧道？”
“从哪进去的？”吴城诧异地重复了一遍，他露出一副思索的表情，皱着眉好半天才回答道：“我记不清了，好像就是从你家附近过去的，但肯定不是从隧道口那去的。”
这倒是和叶笃光推论的差不多，只是还是不知道该往哪去，但看来吴城这条路是行不通了，只能期待石期给他留了信息。
叶笃光揉了揉额角，说：“我知道了，我会先过去看看，你就……”
叶笃光话还没说完，一个声音轻笑着响起：“小叶哥哥要去哪里？不如，也带我一个。”
“砰！”
两个人都被吓了一跳，叶笃光的反应更是剧烈，他猛地后退两步，后脑勺直接撞在了树上，痛得叶笃光眼前一黑。
“……”
吴城表情顿时变得古怪起来，叶笃光怎么看上去比他还要不淡定，交给他真的没问题吗？
而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不禁莞尔，沈绛巧笑倩兮，说：“抱歉，吓到你了吗？”
“……让你见笑了。”叶笃光不禁尴尬，他揉了揉胀痛的后脑勺，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问沈绛什么时候来的、听到了什么，此时此刻似乎也没那么必要，叶笃光也不认为自己的拒绝一定有效，他略一停顿，直接问道：“你离开了，曹阿婆那不会有事吧？”
沈绛笑容一滞，她眼波流转，似乎露出几分审度，只是转瞬即逝，沈绛很快恢复如常，肯定道：“当然不会。”
“好。”叶笃光于是也答应得干脆，他转而看向吴城，说：“你先回去吧，还是曹阿婆家更安全。”
吴城点头，他可不想如那段记忆里那样，被怪物撕碎。
“不过……”叶笃光再度开口，平静的语气里却透着几分警告，“既然田安和宋敏敏没印象，你就不要在她们俩面前冲动多嘴了。”
吴城猛地一抖，窘迫地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了。”
二十五里屯的夜晚一向深沉，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但叶笃光和沈绛却默契地选择了不用照明，两人在黑暗中移动的速度也不受丝毫影响，在叶笃光的带领下，很快就到了吴叔家附近。
吴叔家依旧大门禁闭，屋内也没有亮光，看上去，他人还没有回来。
“这里是？”沈绛还是第一次来，她疑惑地问道。
“吴叔，那间木屋真正的主人住的地方。”叶笃光如是回答说。
沈绛顿时恍然。
叶笃光却不禁多看了沈绛一眼，他说得简略，沈绛却立刻明白了过来，恐怕刚才和吴城的对话，全被她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
不过沈绛时机出现得正巧，又似乎和石期认识，搞不好她就是石期说的那个接手了二十五里屯事件的人，反正叶笃光和吴城也没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沈绛听了便听了，正好也省得他再多嘴解释。
叶笃光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正准备找找附近有没有什么标记时，却发现沈绛正看着隧道的方向。
“那边的拱门……就是那条隧道吗？”
沈绛眯了眯眼，黑夜在她面前似乎并不算阻碍，竟仍然能分辨得出那道拱门的形状，这农村可不是什么一马平川的地形，在树枝的影影绰绰间，就连叶笃光也只能凭借记忆，勉强辨认而已。
而见叶笃光点头，沈绛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只是她很快皱起眉，说：“不过，这个距离去那隧道，是不是远了些？即使二十五里屯人少不容易被发现，但从这个位置打一条去隧道的密道，未免也太耗时耗力了些。”
“我也觉得不是这里。”对此叶笃光也表示认可，他说：“吴城说是从木屋那附近去的，那边也的确离隧道更近，但现在我住在了那里，即使不常回来，吴叔应该也会担心被我发现，所以，他肯定是将密道安在了其他地方。”
“你知道在哪了？”沈绛不禁惊讶。
“还不清楚，不过也有大致的方向。”叶笃光摇头，“而且，石期已经跟了上去，他应该做了标记。”
“石期？”
沈绛有些惊讶，但叶笃光已经动身，她也只好跟了上去，同时问道：“你怎么知道是往这个方向？”
叶笃光刚刚还在否认，此时行动起来却又毫不迟疑，他见沈绛面露疑问，于是耐心地解释道：“二十五里屯是个小地方，互相之间熟得很，谁家有什么风吹草动很快就能传得人尽皆知，因此吴叔不可能搞出什么大动静，他只能将位置选在隧道附近，又得是自己经常会去的地方，才不会遭人怀疑。”
“这样一来，吴叔能选择的地方，就很好猜了。”叶笃光说，“我想，他应该是把暗道藏在了他家的田地附近。”
二十五里屯交通闭塞，却不缺野山荒地，因此村民们大多自给自足，就在家附近开垦农田菜地，而临近隧道的这边平日里人烟稀少，很难发觉吴叔的动作，纵使有人要来找他，吴叔也可以推说自己在种田，这便又多了一重保障。
事实也果然不出叶笃光所料，两人没过多久，就是看到了石期留下的标记，所示的方向几乎和叶笃光推论的一致。
视野逐渐开阔，吴叔家的田地出现在两人面前，密密麻麻的玉米杆子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而石期留下的暗号也只剩最后一个，方向直指那片玉米地。
叶笃光看着地上的那几个数字，念道：“暗道在地下。”
沈绛一怔，目光奇异地看着叶笃光，说：“看来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呢，小叶哥哥。”
“……这没什么。”叶笃光却沉默了一瞬，他干咳道：“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他和沈绛并不算熟悉，这一口一个“小叶哥哥”喊得叶笃光头皮发麻，还是普通一点更合适。
“噗，也好。”沈绛不禁笑出声来，她挽起额前散落的刘海，说：“不过，你也不用自谦，能在这么短时间里获取石期信任的人，你还是头一个。”
“什么意思？”叶笃光一愣，石期信任他？沈绛是从哪看出来的。
“这是蜉蝣的联络暗号，如果不是他告诉你的，你又是从哪知道的？”沈绛问道。
蜉蝣？
这不是叶笃光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了，就连刘宙和吴城都曾提及过，似乎还将他当成了蜉蝣里的那个十九，可叶笃光的确对此毫无印象，更没想过，自己能认出蜉蝣的暗号。
这些石期都没告诉过他，此时却以蜉蝣的暗号为标记，是料定沈绛也会跟上吗？还是在试探他什么？
叶笃光觉得自己又被石期耍了，但偏偏在沈绛面前他也不好否认，不然，他要如何解释自己能看懂这串数字呢？
叶笃光只得如默认一般，转移话题说：“先找石期说的暗道在哪吧。”
“也是。”沈绛打量着叶笃光的一举一动，见他没有流露出什么多余的表情，也只得专心眼前。
附近的地面敦实，踩上去也并无异样，看样子秘密藏在了这片玉米地中，只是在层峦之间，哪怕石期还留了信息也未必能察觉，看来只能他们分头去找了。
沈绛也是这个打算，她随手往旁边一指，说：“我找这边。”
“等等，你记得多注意田地的边角处，以及地上泥土的颜色，”叶笃光提醒道，“隧道深处的泥土，是红色的。”
虽说在这种情况下还要人辨认泥土颜色，着实有点强人所难了，但那多少也是一条线索，比起两个人跟无头苍蝇一样的在地里瞎找要好，但注意田地的边角，又是为什么？
沈绛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比了个手势表示自己了解，俏丽的背影很快消失在玉米地中，动作更是看上去格外老练，灵活的身影似乎连枝叶都不曾触碰分毫，显然她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
但叶笃光却没有急着进去。
一来，若这片区域与隧道深处相连，那指不定能冒出什么东西来，叶笃光可不希望自己的那个弱点，成为拖累沈绛的累赘。
二则是，吴叔……一个土生土长的二十五里屯人，会如何设置暗道呢？
叶笃光其实并不觉得吴叔会将暗道设置在玉米地中间。
且不说技术和条件支不支持，但无论如何，底下都被挖空了，上面即使有一层土地做掩护，也是种不了农作物的，二十五里屯就这么一亩三分地，以往村民还多时，都会相互帮着耕种收获，吴叔的田地若空了一块出来，必然会遭人多嘴询问。
但他若开在边上，只需要拿竹护栏之类的东西往上面一罩，反而还不会有人对此感兴趣，毕竟那些东西家家都有，没谁会觉得稀奇。
顺着这个思路，叶笃光还真找到个被竹护栏掩盖住的地方，就在玉米地的边角处，几层竹护栏靠着泥堆边叠放，颇像是吴叔用来休憩时的座椅。
可叶笃光走近一看，就能看见些许红色的泥土，散落在竹护栏周边。
看来就是这了。
叶笃光将位置牢记于心，但他并不打算自己一个人下去，既然有同伴跟来，那还是得叫上沈绛一起行动。
然而就在叶笃光转身时，异样的挪动声，在他身后响起。
叶笃光警惕地转身，却见一只巨大的蜥蜴从地下破土而出，灰雾下意识弥漫上叶笃光的双瞳，可等待他的，却是一片淡红色的喷雾。
这东西是……辣椒水？
什么异常会用这种东西？
辛辣刺鼻的味道紧随而至，双眼仿佛被火烧一样难受，叶笃光不得不闭上眼睛，踉跄着向后退去。
正在这时，刘宙得意洋洋的声音，在他面前响起：“没了这双眼睛，我看你还有什么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