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府知府当年借了京债，花钱跑官得来这个官位。这官其实不算肥缺，但他还是欠着一屁股的账。明代的京债是真正的高利贷，由于经手人众多，利息高的离谱。像他借的这种要借一还三。

    他到任时，债主就来逼他还钱。他不得已打开府库把这京债还了。为了填补亏空，就只能更加卖力的搜刮。即使灾荒之年也不管百姓死活，拼尽全力的捞钱。平日也只看重各州县给他的上供。

    收到同洲知州关于白水陷落的公文后，他在第一时间计算自己会损失多少入项。至于从州府发兵，这种花钱的事情是万万不可能的。西安知府把公文往上一报，里面大篇幅的都是哭穷。

    最后报到了陕西巡抚胡廷宴这里。他的鸵鸟本性发作，又不想管了。他回文称“这不过是一群饥民泥腿子罢了，顶多闹腾到明年开春，他们自己就会回家种地了。”

    西安知府收到回文，乐得装聋作哑，转头继续他的捞钱大业去了。

    ……

    这天，种光道瓮声瓮气的来报“老大，外面有个瓜皮找你。”

    “谁啊”林飞正蹲在地上，认真研究那块试验地，他的枪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好像是白水那边一个姓叶的地主”郑彦夫正忙着带人做家具，那哨兵就报到了种光道这里。

    “这地主老财找我做甚？”林飞好奇心起，起身出去见人。

    来到营寨门外，林飞和那地主交流一番。

    原来这白水县地主名叫叶勇。叶老财居然是过来告状的，声称他在官道上的货物被人抢了，家仆也被杀了不少。而他捐了助饷，按他理解这就是保护费。林飞理应保护他的财产，消灭贼人。

    林飞脸上都是黑线“你的意思是，你请我这个盗匪去剿匪？”

    叶老财双手叉腰，理直气壮，掏出逼捐时林飞给的回执“对啊，我可是掏钱了的。”

    这叶老财也是实在被逼的没办法，周围有实力的官兵都被林飞干掉了。自己的买卖眼看就要被那伙盗匪搅黄了。他最后还是忍不住亲自上门相求。

    他听说虎家山盗匪与众不同，出来买东西都掏钱买，绝不强抢。且从不随便杀人。就算来逼捐的时候都是好言好语，有商有量的。

    不少地主老爷都表示，他们只痛恨那个拎着铁锤到处吓人的黑脸。而唱白脸的林飞还是可以好好说话的。此时的种光道没拿铁锤，叶老财没认出他就是那个黑脸。

    林飞摸摸自己越发黑硬的胡茬，想了想也对。收人钱财，确实该给人办事。

    而且这些盗匪杀人掠货，手段残忍，不管怎么看都不是义军做派。也算为民除害了。他思考一番。乞活营的杀手队中，新加入的饥民操练到现在也有十多天了，也该出去见见血了。

    随即他向叶老财表示同意出兵。但还是又敲了他一笔开拔银。

    林飞问清楚了叶老财所说的地方。那伙盗匪在秦家坡占山为王。

    他让郑彦夫放下手头上的木匠活，带两个夜不收去打探情况，郑彦夫当天出发，第二天就回来报告。

    原来这伙盗匪，都是原白水守备的营兵。由于上一次林飞并没有彻底歼灭白水守备，很多营兵散落山野。又惧怕将官追究，不敢归建。于是就在这秦家坡聚众沦为盗匪。人数有四十多个。

    他们也不挑食，逮谁抢谁。营兵们受了多年鸟气，一朝落草，杀性大起。劫货不说，还要杀人。更去周边村寨强抢良家女子，每日宣淫为乐。

    林飞听到这里，哪里还忍的住，当即喊上种光道和杨发，召集杀手队。排成队列，开出虎家山。

    众人路过蒲城县时，城中大乱，蒲城知县拼尽老命才安排好众壮丁上墙协防。再抬头看去时，那林匪的队伍已经远去了。

    临近目的地。郑彦夫带人悄悄敲掉了盗匪中放哨之人。此时的秦家坡内，众盗匪正在饮酒作乐，没人发现就要大祸临头。郑彦夫默默记住匪穴地形，出来汇报林飞。

    杀手队在秦家坡前摆好阵形，林飞向杀手队大声讲述这伙贼人的罪行，描述此间地形，末了大声命令“杀，一个不留！！”

    杀手队在两个队长带领下开入匪营，堵住前后入口。秦家坡的营兵一瞅又是这些黑脸老冤家，见之丧胆，慌乱下四散奔逃。

    沙哑的哨声响起，杀手队按甲散开，两伍行进。正面一伍举起长矛挺枪刺击。侧面一伍就分至两边举腰刀防护。很快把这些乱跑的的盗匪挑翻在地。为了锻炼队伍，林飞让没沾血的人去割首级。

    攻破秦家坡后，林飞清点缴获，都是些货品杂物。苍蝇蚊子都是肉，他让杀手队装车拉回虎家山。倒是秦家坡那些被强抢的女子让他很是头疼。

    这年代的女子，贞洁观念深刻心中。众女子被贼人糟蹋，都觉没脸见人。一获自由就有人哭闹着要去寻短见。林飞只好苦苦相劝。

    愿意回家的，当即放他们离开。那些实在不愿回家又寻死觅活的女子，则带回虎家山由杨发的老婆牛大姐劝导一番，同饥民妇女们安置在一起。

    彪悍的牛大姐正适合做这个工作。她一通河东狮吼，哭哭啼啼的女子们就不闹了。林飞悄声取笑杨发“兄弟，你也不容易啊。”杨发只能摇头苦笑。

    林飞甚是守信，剿灭盗匪之后，还把那些盗匪首级都送到叶老财家中。

    消息传开后，周围的白水地主老爷们都对虎家山这伙盗匪大为改观。

    平时他们对待佃农的时候，也宽容了一些。不然这些泥腿子都跑去投奔那林扒皮，自己不还是要出血。（农民队伍，他的存在本身就足以震慑这些地主老财。）

    再说这日子现在也滋润了。自从白水知县被灭掉之后，县衙失灵，那些勒索敲诈的胥吏因为惧怕林匪都跑路了。由于林匪声威赫赫，白水知县的缺迟迟没有官员敢来补。那些苛捐杂税、繁苦劳役瞬间没人管了。

    林匪还采买大量物资，都给现银。自白水陷落后，这商路居然繁盛了起来，道路上货物往来不断。叶老财就是做这买卖的其中一员。地主老财们甚至幻想着，要是这样一直持续下去好像也不错啊。

    周边的盗匪听说了秦家坡盗匪一日之间即被屠尽，均感惹不起这林阎王。远远的避开白水地界。

    蒲城县的地主老爷很眼馋，北边邻居的日子居然过的如此滋润。纷纷跑到林飞的虎家山营寨前鼓噪。催促他尽快去打蒲城县城。林飞不胜其烦，亏本买卖他才不想干。便让种光道凃好黑脸，拎好铁锤，没事就去那寨门前晃悠一圈，终于，世界清净了下来。

    又有那不要脸的地主老爷。跑过来要林飞去攻打那些骚扰他们的流民。还说价钱好商量。林飞当即大怒，乱棍将人打了出去。口中高呼“给你个好脸，就不知道姓啥了是吧！”

    林飞在心中默默告诫自己，“牢记血泪仇，不忘苦命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