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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读中文网 / 武侠仙侠 / 浮世游仙 / 第十三章 道是无情人有情

第十三章 道是无情人有情

    茶楼里,荆悬每日依旧坐在靠窗的位置。一来二去,也成了茶楼里的常客。连茶楼里的伙计,见着荆悬也熟络了几分。

    “哟,荆先生!”

    “今日不巧,来早了点。说书的还没到呢!”

    茶楼里的伙计,热情地招呼着。荆悬也顺势随口问了几句小道消息,但可惜的是,并未得到什么有用的。

    这些时日里,荆悬也有在时刻留意城中的异样。可来平阳城已近二十日,除了城中的琐事以外,并未有所发现。若不是曾应过朱羽,在平阳城中停留一月,荆悬已是打算,去城外再去转转。

    可尚在荆悬兀自沉思之时,晃神间看向了城中街道。荆悬突然惊觉,这城中的乞丐,似乎少了不少。

    ‘莫非……’

    神情微变中,荆悬霎时有了不好的猜测。而就在此时,一位身着道袍,面容普通的修士,已然来到了桌前。

    “荆道友,别来无恙?”

    荆悬看向来人,脸上的神色蓦然一松。

    尹兴运依旧神采依旧,好整以暇的模样,想来这除妖之事,应是应对颇为从容。这两位修仙之人还在城中,那大妖为祸之事,也并不需要荆悬来过于操心了。

    “尹道友,客气了!”

    待到尹兴运坐好之后,荆悬这才拿起桌上的空盏。而另一手中,微凉的茶壶刚入手不多时,便从壶嘴处已是腾腾冒出热气来。

    自从茶楼之中偶遇尹兴运之后,荆悬便每次都让伙计备好了两副空的茶盏。没想到,今日终是用上了。

    身前刚沏上了一杯热茶,尹兴运也并未拘礼,只是看着荆悬这一手含而不露的术法,眼中大为惊吓!

    御火之术?

    筑道之后,修士可修行的术法,不外乎于五行之中。可……这要如何精妙!才能不显火术之实,御火于虚,而将一壶茶水烧热?

    若是寻常御火之术,茶水煮沸之间,必有灵气涌动!而方才尹兴运只见,荆悬寻常接过了茶壶,壶中的茶水便在一息之间顿时沸腾了起来!

    霎时间,尹兴运连坐姿都端正了起来,丝毫不敢过于随意。

    若本身施展的,并非御火之术,那便是结论更为惊人!哪怕是自家师尊也难以做到,毫无灵气波动之下,这般云淡风轻的不毁茶壶而只热茶水!此等高深境界,已远非尹兴运所能知晓的了!

    而对面的荆悬,此时也微不可察地愣神了一瞬,随后神情自若。瞧得尹兴运这一番神色变化,举动异常,倒是全然出乎荆悬意料之外了!

    也并非是荆悬在刻意卖弄,只是荆悬自知对修仙之事,知之甚少。若是再次遇见,细说之下,必然有所败露。

    早有腹案之后,荆悬此时便是主动显露了些。可未曾想,尹兴运的反应竟有这般巨大!

    而未等尹兴运缓过神来,荆悬已是徐徐开口问道。

    “不知这除妖之事,可有进展?”

    喉咙中辗转许久,尹兴运心乱之下,竟不知一时该如何作答,应对荆悬才好!但言辞语气中,已然是不觉间带上了恭敬。

    “荆前辈海涵!请恕晚辈僭越,之前多有无礼了!”

    坦然自省间,尹兴运已是不敢自大,再同荆悬同辈相交!这无论如何,不以外显的五行术法隔壶煮茶,他是断然做不到的!

    回想起初见时的一幕幕,尹兴运只道是荆前辈已然玄法奥妙,道心脱俗,已不与后辈计较。

    “我与师弟二人,在城外守候多日,已是擒住一妖!”

    正当荆悬对“荆前辈”这突然的称谓,极为惊诧的时候。尹兴运接下来的话,正让荆悬颇为愕然。

    妖!真的有妖!

    还被两人抓住了!

    荆悬极力克制住,脸上神情的不自然。而本想有所解释,自己并非什么前辈,可荆悬心中剧烈起伏间,突地也就恍然沉默了下去。

    之前只是听闻尹兴运二人,下山历练是为除妖。但现在,确是真的抓到了!自从接触修仙之事后,荆悬所熟知的世界,也越发离奇了!

    而在尹兴运的眼中,荆悬如此沉默着,但又并不避讳“前辈”称谓,便是如同认下了一般。

    许久之后,等到荆悬再次回神察觉之时,却已然错过了解开误会的最好时机。转念一想,荆悬自觉能一眼看破两人当初的隐蔽身形,那尹兴运的修为应是不高。

    既然自身也有种种神异之处,这“前辈”二子,荆悬想来还是能强装得下来。

    一番迅速思量之后,荆悬的言行间,也少了些畏首畏尾。以灵火煮茶,瞧得方才尹兴运那震惊的神色,怕是还做不到自己这般。

    “哦?不知这妖,现在何处?”

    荆悬含笑间,露出了些许意动的神色。这真正的妖,荆悬还未曾见过。

    而尹兴运见此,心中更觉轻松了不少。虽不知荆前辈为何会对区区大妖感兴趣,但方才,他便是特意来此,寻荆悬助阵的。

    这荆悬变成了荆前辈,那铲除平阳城的妖祸便更无波折了。

    “祁师弟正在城主府中看守,荆前辈若是有意,可同我前去!”

    尚且不用尹兴运费心劝说,荆悬已是决定去城主府里见识一番。只是,荆悬忽而又想到,说书人的故事里,仙人们从来都是高来高去,腾云驾雾的。

    若是他这般慢步走过去,少说不得,要毁了前辈高人的形象。

    ‘这还真是,作茧自缚啊……’

    心中哀叹一声,要想顺利瞒过尹兴运二人,迈入仙门世界,可确实不容易!

    “啁啾!”

    恰在此时,略带亲切的鸟鸣声,在耳侧响起。荆悬一愣之下,转过头去,突地眼中莫名一亮。

    ‘这便是有借口了!’

    ……

    去往城主府的路上,朱羽只是在前引路,一言不发。而荆悬亦是困惑地跟在身后,一时竟难以开口。

    ‘唉……她与井研回到了井家,看来之后,又发生了些什么。’

    念头翻滚间,荆悬心中微叹一阵,但依旧并未直言询问。想来,以朱羽的性子,若是想说,一会儿她便会自己开口的。

    多日不见,朱羽身上的冷漠更重了,浑身都透着摄人刺目的厉气。寻常人,只是略一照面,便忍不住地绕道走开。

    方才。

    尹兴运刚走不久,朱羽便跟着鸟儿,一路上楼找到了荆悬。然而,朱羽找到荆悬之后,却只是端坐在了对面,沉默不语!

    直到荆悬无奈中,终是忍不住打破了沉闷,开口提到了城主府。朱羽这才站起身来,缓步引路走在了前面。

    “啁啾!”

    眼神颇为灵动的鸟儿,已是欢快地落在了荆悬的肩膀上。一蹦一跳地,朝着荆悬,一直雀跃地鸣叫个不停。随意逗弄了鸟儿几下,荆悬突地心中一跳!这鸟儿受他影响,灵性增长,莫不是这以后还能有机会化妖吗?

    想到此处,荆悬亦惊觉有些后怕。那木桥县里留下来的鸟儿,足有近千之数!若是尽数化妖,那岂不是会为祸一方?

    忽而,荆悬心中又自嘲劝慰了两句,若是能如此轻易化妖,那世间的妖怪岂不是多不胜数?

    再细瞧了几眼,荆悬确认了鸟儿并无异变,又暗自安心了许多,更觉是自己多心了!

    这鸟儿的灵性虽是足了一些,但应该还远远未能达到化妖的程度。或许,荆悬在城主府中,亲眼见识过妖物之后,就更能有所定论了。

    不远处,城中楼阁渐少,城主府已是能清晰可见。

    离城主府更近了些,连过往的行人,也几不可见。而一路上,始终前行不语的朱羽,竟是突然停下了脚步。

    “井乾成为了井家的家主,他要让井研去和城主订亲。”

    平淡而冷漠的语气中,却明显能察觉出,朱羽此时对井家的厌恶。为了井家的延续,井乾更是已经决定,要不惜一切!

    “井卿已经被软禁了起来。”

    朱羽冷面缓慢地陈述着,井家这些天来所发生的变化。只是语气显得更加平淡,也更难以察觉出喜怒。

    “井研本性良善,你可是希望,能帮到井妍?”

    心中惋叹一声,荆悬的脸上,也露出了不忍。井家为恶木桥县,是为世家的立场。可生在世家,也并非皆是能顺心如意的。

    朱羽闻言,默然许久。最终也只是平静地摇了摇头,眼神坚定而执着。

    “井研也已答应,愿为井家牺牲,尽自己一份力。”

    “可……我朱羽,不认!”

    忽而,朱羽目光直直地直视着荆悬,语气虽然依旧平缓,却沉重了许多。从怀中缓缓取出一张纸契,随后坚定地交予了荆悬手中。

    “若无身份地位,许多事,是否还会如此?”

    “我生而为仆,小姐生而为主。可事事,依旧掌握在他人的手中!”

    “我,不认!”

    此时,朱羽,骤然掷地有声!

    而与之同时的,朱羽的身上,气血蓬勃而出!一条凝实的血蟒,怒目狰狞,翻腾于气血之中,仿似正仰天长嘶!

    “朱羽愿为先生驾马驱车!但只求先生,能授我学问!”

    “这命……可是真由天定?”

    话到此处,朱羽立时一鞠到底!挺拔的身姿弯下直折,似是怒斥,又似是不肯屈服!

    “唉……”

    荆悬惋叹触动之余,这一幕幕似是从木桥县开始,就一直串连到了此时。

    整个木桥县,也如同命运无数根系中的一截,串连着,共同支撑起了整个天地间的命数。

    命数吗?

    错开身子,荆悬终是上前避开了些,揉了揉朱羽低下的脑袋。蝼蚁尚且偷生,这一鞠,荆悬自觉受之有愧!

    能有这般觉悟,想来,朱羽应是已困惑挣扎多时了。难怪这一路所见,朱羽总是显得心事重重的。

    “生灵逆命,终是非人力所能及!”

    “你若愿意,那就跟着我吧……”

    荆悬扫了一眼,手中拿着的,正是朱羽交予的卖身书契。能从井家拿回来,想来定是极为不易。

    火焰一起,整张纸契,便瞬间在荆悬的手中,随风烧了个干净!

    ‘这个,还是没有的好……’

    先生,应允了?

    朱羽低下头的脸上,好似释然,又得以解脱。

    能得先生应允,恍惚间,朱羽终是竟自然地浮起了一些,略带温和的浅淡笑意。

    抬起头来,朱羽只见春朝暖阳,好似正拨开着层层浓雾。整个平阳城,都逐渐被初阳镀上了一层金边!

    能得遇先生,定是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