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羽此时,仍旧于客栈中巩固着修为。
这些时日里,荆悬独来独往,翻墙入院倒是显得轻车熟路了!
闻府中,诺大的宅院,多处皆是空旷无人。
往来穿行的一两个仆从,压低着脑袋愁容不展,更是颓靡至极。
这闻府遭逢大难,一蹶不振之下,已然少了活力生气。
后院厢房处,闻罗方是沐浴刚歇,恢复了些许神采。
家中仅剩的大哥不在,闻罗落寞地独坐于院落中,随即断了最后的牵挂。
此计,无论成否!这闻府之后,已是与闻罗无关!
饱含留恋地细看着,院落里的一草一木。那棵正繁盛的木桃树,还是闻罗年幼时,亲手种下的。
如今……十年已过!
不知,这大哥在外,是否又还安好。闻罗正这般百念杂生,思绪不断!
一缕隐匿无形的青烟,于院中停留飘荡着。
不多时,老管事却是领着一人,走进了院落中。
“罗统领,请!”
“二公子,已等候多时了!”
将罗统领引到了院落中后,老管家无有停留,随即便恭敬地告退。
“罗……”
见得来人,闻罗刚要顺势相迎。但话至开头,却是明显顿住!
神色变化间,闻罗立时显得极其复杂!此时却是不知,该如何称呼才是。
院落中,罗统领隐有所觉,却是神情丝毫未变。正见得一骁勇弘毅,身着轻甲的男子,身姿挺拔如苍松而立!
“二公子不必拘谨!”
“此番唤罗某前来,可是准备好了?”
生硬平静的言语,恰如罗兆其人,不苟言辞!
只此询问后,罗兆随之迅速沉默,亦不着急催促。
岁月风霜所磨砺雕刻的棱角,沟壑分明。统领禁卫二十余年,罗兆的身上已是不自觉染上了一股,执掌生杀大权的威仪。
巍然静立不动,罗兆面色始终如常,唯是平静地候着闻罗做着最后决定!
这等行事严明,雷厉风行的做派,就连隐匿暗处的荆悬,都不由得暗赞了一声!
能有如此英武的大将领军驻守,京城宫内的防卫,定然是固若金汤。
“嗯!今夜出城!”
“明日子时行动!”
再次拟顺了下思路,闻罗腹中酝酿许久,终是定下了全盘计划!
于此鼎立,互相牵制的局面。正当是剪除恶患,予世清宁的最佳时机!
“好!”
虽是闻罗方不过十八,罗兆亦是未有小觑闻罗的意思。
言简意赅的,罗兆颔首断然应下后。随即便不敢多待,转身就朝着院外走去!
京城四处暗探无数,人多眼杂!过于久留闻府,终是于罗兆不利。
今日能这般大张旗鼓的出入闻府,自是得了陛下手谕,奉命监察朝中大臣的所有动向,借了职务之便。
忽而!
快出院落之时,罗兆突地驻足。眼中微不可察的,莫名闪烁了一瞬!
于闻罗的复杂神情中,罗兆沉默了一阵儿,但几次皆是欲言又止。
而最终,罗兆弱不可闻的短叹一声后,终是骤然闭目!
“这十八年……你可过得还好?”
面容微动间,罗兆自顾自地说着。
可纵使罗兆停顿了许久,身后却依旧静悄悄的,久久未有回应。
可就在罗兆略有失望的,抬脚再次动身时……身后,竟突地又传来了响动!
不发一言!闻罗只是蓦然长跪于地,随后叩首拜下!
“呵……”
罗兆未有回头,只此这般,已是了无遗憾!
此时一别,更不知,是否还能有再见之日……
可待到罗兆径直而去,闻罗仍旧是并未起身。
荆悬匿于暗中,瞧得这隐有故事的两人,不由得亦是心中一动!
莫非这闻府牵扯进三王之乱,其中……还另有玄机不成?
……
夜静之时,一匹快马,自东城门内飞奔而出。
于此封城死守的紧要关头,竟是有人,能被守将偷放出了城。
而无人察觉之处,一缕飘渺青烟更是如影随形!
却是荆悬抽空回了趟客栈,正带上了朱羽同行,紧随其后!
隐觉大乱将至,荆悬可不敢有丝毫大意。若是出了变故,恐怕自己亦是分身乏术。
既是朱羽有了真人境修为,再配以撒豆成兵之术,已然可以帮到荆悬许多。
快马一路绝尘!
闻罗骑着快马,竟是朝着镇国公的方向冲去!
不去投闻远,反而转觅镇国公,这又是何故?
“驾!”
手中马鞭挥斥厉喝!
闻罗本有武艺在身,又常与三皇子同猎。这马上骑术,自是出众!
而平日里多有练武,闻罗的体格宽实,较之寻常同龄人,尚是要高大几分。
林中暗哨,见一快马急行,忙是将手中的警哨鸣响。
不多时,不过三里地外,前军营帐内,略有骚动!传令兵禀报之后,端坐于大帐内的先锋将军,已是得知了快马奔来的消息。
“站住!来者何人!”
前营阵前,哨兵骤然拔出利刃,已是大喝出声!
见急行而来的快马,远远的已是放缓了速度,哨尉官才未有下令将其射下马来!
一人一匹,胆敢独闯镇国公驻地!若是如今道不出来个原由,剑拔弩张的兵士,便要立即擒下闻罗。
“请速报镇国公!东门城防官,闻太傅之子闻罗,有要事相禀!”
自闻远公然于城门前叫阵,罪责陛下后!闻罗本是已监管待家。
但往日为讨好闻太傅,交好的上下尉官犹在,此时闻罗尚还留有实权。
如今先行自称东门尉官,亦是有提前造势的意味!毕竟,两军交战!如今围城之局中,城防官的作用可非同小可!
而听得眼前之人,竟是当朝太傅之子!守卫的哨尉官眉头大皱间,却是不敢疏忽了!
“公子稍等!”
哨尉官转身后,朝着左右两侧的哨兵使了个眼色。
令众人看好闻罗,随即就亲自拉起旁侧栓着的一匹军马,迅速朝着先锋将军的营帐处冲去!
不多时……得见先锋将军的亲自接见后!面色凝重的将军,马不停蹄的又带着闻罗,就赶往了中军镇国公的营帐住处。
几经周折之后,于十数位将军的环顾下,手无寸铁的闻罗终是得以面见了镇国公!
“下官闻罗,拜见镇国公!”
宽大的营帐内,闻罗单膝跪下见礼!
于此大帐中,闻罗贸然闯营!生杀予夺,皆是在镇国公的一念之间。
“呵呵!闻贤侄快快请起!”
镇国公迅速起身,几步上前后,热切地招呼着,赶忙将闻罗亲和地拉起。
“孙将军深夜来报。闻贤侄此时前来,是为降城一事?”
这般说着,镇国公轻拍着闻罗身上的尘土,举止显得更为亲密!
“不错!”
“闻罗于城中留有内应,可助国公不费一兵一卒,直取宫中!”
闻罗的眼中,怒意渐起,更是斩钉截铁地说道!
“哦?”
听得此言,镇国公的笑意更甚。能深夜强闯军营,若非确有其事,那这闻罗恐怕是自寻死路!
“可能细细说来?”
令营帐边的将军,亲自取来了座椅。镇国公拉着闻罗,就于帐内坐下。
此营帐内,诸位将军皆是侍立左右,唯有闻罗得以落座。由此可见,镇国公对此事的看重!
只是,落座后的闻罗,脸色并不见多少喜意。神色颇为急切的,竟是主动朝着镇国公献计!
“此事,还请国公速速决断!迟则生变!”
骤然起身后,闻罗不顾左右将军的防范,随即快速说道。
“先父忠义高洁,仁义贤德!”
“可我本原名罗正,却为宫中统领,罗兆之子!”
“先皇有言,唯恐生父叛逆作乱!便与我寄养于闻府中,以作钳制。”
闻罗刚是言及此处,镇国公虽不知后续如何,但眼中已是暮然大亮!
若有罗统领、闻罗同时倒戈相向,作为内应!这京城之城防,可谓是形同虚设!
“只恨!如今的陛下,为害忠良!致先父身死于狱中!”
“特恳请镇国公重振朝纲,坐镇宫中,还太傅一身清名!”
于此种种声泪俱下,皆是在理!只乍一听之下,镇国公就已然动心!
可身居高位,镇国公断然不敢意气用事!倘若此为闻罗巧言令色,所设下的陷阱,又更是不得不防!
“太傅清廉,本王自是知晓!可……”
状似犹豫间,镇国公几次三番自闻罗身上游走不定。却是扼腕叹息半响,无有再言。
这般情景,闻罗自是心知,该当有所表示以令镇国公心安!
伸手探怀,闻罗不敢拖延怠慢。随即就从怀中,取出了一沓文书,奉予镇国公的手上!
“国公请看!”
闻罗低着头,恭敬地将折叠齐备的文书递出。
只接过了文书,镇国公刚是翻看了几眼,顿时就大喜过望!
这各式文书中,竟不乏有数十位大小官员的罪证把柄。而整个京城的东门城防尉官,更是尽数立下了叛降生死状。
最后余下的几页,还有几位朝中重臣的投诚信,亲笔手书!
得益于闻太傅积久的声望,此闻罗一人投靠,便是已然拿下了半座京城!
“哈哈哈!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字,正是道出了镇国公此时的快意!
以此为谋,京城土崩瓦解,不足为惧!
然而,镇国公心性多疑!于此大喜之时,依旧不忘谨慎一番。
“得贤侄相助,有如拨云见月!可扫八荒六合!”
“只是……令兄身处齐王身侧!为何贤侄不去齐王帐下,反而却投了本王?”
既是准备万全,闻罗念及兄弟情义,自当是投靠齐王,方才合理!
“国公贤德!体恤黎民!”
“先父生前,常教导“仁德”二字!于狱中时,我曾私自入狱得见先父最后一面!”
“恐是先父自知时日无多,且万分嘱咐于我!”
“若天下大乱,必寻得国公入京,重振朝纲!”
正如此说着,闻罗已是愤然起身,单跪屈礼!
随后言明利害,闻罗更是大义凛然!
“齐王虽是称王,但实乃外姓异王!更是强取得齐王之位。”
“国公身为陛下皇叔,自可监国平乱!”
“此中轻重自知,下官定万万不敢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