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惕间,齐王横眉厉目,更是已然有了愠怒。这等令其以身犯险之事,闻远怎敢公然进谏?
压下心底的怒气,这闻远素有才谋,齐王亦是不愿轻易开罪的。
“为何?”
只寥寥两字,可齐王的语气,已是重了太多!
“哈哈,还请齐王勿怪!”
闻远大笑间,劝慰了一句,却是未有打消这般心思。
而闻远这等坦然无惧,倒是亦消抹了齐王的不少忧惧。
“倘以私情,我可劝说得闻罗归心!”
“可若要火速巧取京城,便须王爷亲随,镇压京中乱臣的违逆之心!”
“此当为,天赐良机!”
“这京城强攻不得!能不费一兵一卒就夺得城池,正该是定主天下之时!”
多加劝说下,齐王听得“定主天下”几字,更是欣然神往!
身为异姓王,却饱受京中号令、钳制。郁郁久居人下,可非是赵恬所能忍受的。
得闻远示意,紧随闻远而来的两位将军,亦是幡然决绝,霎时屈膝请命!
“还请王爷速速定夺!”
受众人蛊惑,齐王赵恬,一时乱了心智。
见闻远以礼苦求,两位将军更是长跪不起,赵恬默然慌神间,却是借着酒劲,匆忙下了决意!
“好!”
“孤王,便随尔等,走上这一遭!”
仰头又饮了一口酒,赵恬面色变换间,狠狠地就将酒壶摔在了地上!
“啪”的一声,白玉而雕的酒壶应声而碎!飞扬的白玉,立时就铺撒了一大片!
自古妄成大事者,皆是偏执亡命之辈!赵恬此时,更是如此。
欣然得令后,闻远立即唤过了两位将军,有条不紊的便迅速谋划了起来!
……
今夜无风,阴云掩月,夜色正浓!
不知是闻罗刻意挑选的今日,还是恰巧天公作美。
正与夜色下隐蔽行军的众人,马匹的脚掌上,皆是裹上了层层厚布,减弱了铁蹄急行的轰鸣。
孙同此时,身披黑鳞战甲,背负长弓。一手紧握缰绳,一手手持大戟,纵马紧密同行于闻罗身侧。
此举,既是为了护卫闻罗的安危,又可严防闻罗突然妄动,心生异心。
若能突袭顺利,自是无妨。倘若出了差池中了埋伏,定需率先擒下闻罗,才能应对一二!
翻过一个坳口,京城外的方圆三里内,早已是被坚壁清野,少了众多的掩蔽遮挡。
幸是今夜夜色浓厚,远见不清事物,才丝毫未有暴露众人的行踪。
且无论城中是否已真心投诚,只要能开得了城门,孙同等人入城后顺势夺取了东门城防。整座京城防御,顿时便化作了一盘散沙。
绕过了一片浅坡,孙同四下警戒之下,更是不敢大意!眼见抵达城池在即,孙同等人领军,亦是放缓了速度,掩行在了坡脚下。
可就在这时!
前部刚出山坡,无数人影立时从一侧山坡上显现!无数弓弩声乍起,利箭飞射!
一排排纵马的轻骑,立时连片应声而倒,惨嚎声乍起!
“有埋伏!”
“快撤!”
慌乱中,中部的兵卒立时混作一团,进退不得!
而两轮齐射下,纵使有夜色隐蔽,准头差了不少。但整个先锋军,已是被奇袭打乱了阵脚!
“不好!”
待到身后的惨嚎声传来时,孙同骤然凶神附体,勃然大怒!
一手放开缰绳,连忙制住身侧闻罗的马匹,手中的大戟已是落到了闻罗的脖颈处!
“好胆!你这泼皮,敢算计你爷爷!”
“非得剥了你的皮不可!”
慌乱间,若不是孙同直瞧得闻罗未有逃走,亦是一脸困惑惊惧!这一戟早就是不曾收敛力气,斩下了闻罗的头颅!
“孙将军!这来人是谁,我亦不知!”
“你我火速入城,还可争得生计!”
后侧的三千骑兵,不过瞬息间,不知便死伤了多少。此时黑夜中突遭埋伏,整队骑兵顿时混乱!趁夜溃逃的兵士,亦是占了不少!
“后面的人听着!”
“给我冲!”
退路已断,退无可退!
尚不明敌情如何,孙同不敢贸然折返。若是处置不当,这三千人马,定是会尽数折损于此。
当机立断之下,孙同卸下了闻罗的兵刃,一手将闻罗拽过了自身的马前。号令着残余的众人,断然就朝着城池冲去!
能为先锋大将,孙同自是素有胆识之人。
倘若闻罗此计诈降,只为消灭了自己这三千人马,那未免也太过于粗浅了些。只埋伏一处,纵使除去了这一队三千余人!于此围城之际,亦不过杯水车薪。
而暴露于此处的埋伏,定然会惊动后续的中军。多有防范之后,只会倍加激怒镇国公强攻城池的心思。
这等挑衅的不智之举,终会引得三王暂谋合力,三面齐攻城池。只此这般简易推敲,便可让孙同隐觉,今日所中埋伏,定是另有牵扯!
半空中,荆悬两人高踞云雾上,倒是看得更为真切些。
这伏击的人影中,荆悬竟奇异地看到了闻大公子闻远的身影。略有思量间,荆悬却是有些奇了!
闻太傅身死京城,两位公子又极力地卷入到三王的纷争中。莫非,这其中的暗潮,便是这闻家上下在隐秘地推动?
正这般思量着,底下的乱战,又出了新的变故。
被袭击后的骑兵士卒,能入得先锋军,自是训练有素!初时乱了阵脚后,但随着孙同的一声高呼,众骑兵依次高呼着号子,就猛冲跟在了身后。
“唉,可惜了……”
浅坡上,闻远借着夜色地利,埋伏了一波后。眼见着骑兵们将要脱困,只好吩咐着宇将军追上,围剿着剩余的残军。
今夜与镇国公交恶,唯有速战速决,夺回了闻罗,方可制胜!
待到宇将军率军突击后,闻远随后部吊在了孙同的后侧。而纵马多时,酒意有所清醒的赵恬,闻到了战场上的血腥味,亦是同样肃穆了不少。
离城池不过一里地,快马加鞭下,孙同已是领着剩余的残军赶往了城门处。
严阵戒备着突然的乱箭,孙同勒停马匹,却是不敢久停一处。如是稍有异状,孙同便要骤然折返!
“快开城门!”
马匹上,闻罗受制于孙同,却丝毫未有性命上的担忧!焦急地朝着城楼处高喊着,竟是这闻罗比起孙同,更唯恐后面埋伏者的追击!
听得城楼下熟悉的声音响起,一尉官耀起火光,确认了一番后。城楼上,顿时火光攒动。
不多时,城门竟是真的哄然大开!
神情振奋的孙同,哪还顾得后续的追兵!领着剩下残部,一路疾驰,便是冲入了城中。
“好!”
这城门大开之时,心喜的不只是孙同。
随后跟来的齐王等人,见得城门大开,亦是不肯错过时机。
紧跟其后的齐王军队,已是朝着此处赶来!只要两相牵制,拦下了镇国公的后续中军,齐王便可先行入城,抢占先机!
“王爷!且随我等入城!”
“成败,就在今夜!”
……
自修至真人境后,朱羽的目力,已远非常人可比。
即使今夜夜色浓墨,遥望京城中的各处,朱羽亦是不由得暗自叹息一声!
身居云上,举目而望!众多凡人不可留意的异样处,正纷纷显露在朱羽的眼中。
这豁然大开的城门,却好似潜藏恶兽的巨口,正静候着贪婪的猎物们自投罗网!
此计,环环相扣!难怪先生,不曾看好于镇国公。
孙同等人受伏之地,约莫位于镇国公驻地与京城城池的中段。往来不过一里多地,溃逃而回的后侧骑兵传回消息之时,齐王还尚未入得城池。
待到探子再次传来消息,镇国公正安然骑于马背上进军!可刚是听完探子回报,镇国公顿时震怒异常!
东城门城门大开,闻罗未有诈降!只是孙同的先锋军,竟遭受了齐王的突袭埋伏!
而齐王,更是抢先于镇国公,领兵率先进入了京城城中。
紧接着,听得齐王大军异动,已是朝着此处摆开阵势奔袭而来!镇国公气急之下,拔剑怒啸!
勒马而立,愤然便当即斩杀了一名跪俯的逃兵!
“齐王入城,带有多少人马?”
眼露森然杀气,此时镇国公身着密鳞甲胄,锋芒气势比之周遭的领军将军,亦是不逞多让!
“不足千人!”
虽是夜色中,齐王的奇袭部队规模,探子分辨得不够真切。但能悄然瞒过左侧遍布的暗哨行军,规模自是不大。
连敌军袭来的消息,都来不及传出。这支劲旅,恐怕正是隶属于齐王的虎卫军无疑!
这镇国公的威名,可非是先皇随意赐予。累累显赫战功,乃是镇国公刀山血海拼杀而来!
能令先皇到死仍是不奈之何,极为忌惮!镇国公可谓是,威高胜主!
“象武,字高!你二人各领五百“飞云骑”,随我奔袭入城!”
“那齐王敢入城!孤岂可怕了他!”
猛喝声中,镇国公高举染血长剑,直指京城之处!
凛然的煞气突显!一股摄人心神的军威气势,骤然弥漫而开!
众将士受镇国公的威势感染,皆是重拍着甲胄,嘴里更随之发出阵阵威猛的厉啸!
“呼!”
“呼!”
重重的呼气声,奏调一致!随后,于全军迅速蔓延席卷!
于此气势达到顶峰之时,杀气幡然凝结!
待到镇国公大吼之后,众将士亦是猛然大喝出了声!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