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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家教风波3-4

    那天,江城子第一次知道了那样的“兼职”方式。

    但他从来没有想过那样做,天真的他一直这么认为,师生关系附带着赤裸裸的铜臭味是一种不能原谅的罪恶,并且当他一想到自己那段灰色、荒凉、苍寂的童年时代,他就觉得能有现在的工作与生活是多么的幸福与快乐。

    少小经历了太多太多的苦难,长大后得到了一点点的安稳,往往会发自内心地感到那是多么多么的幸福!苦难以后再获得幸福,便珍惜而知足。所以江城子不会再去想什么“兼职”赚钱的事了。

    日子一天天的逝去,像撕去的一张张日历。天瑞中学的小花园里种了不少桂花,九月的风一吹,把花儿吹醒了,每一间正在上课的教室里空气中也萦绕着丹桂的香味。不少学生钟情于那桂花的香味,课间便会来到小花园里,有的在交谈,有的在嬉戏,有的在看书,不知名的蜻蜓与蝴蝶围着小花园的花朵,时而停留,时而采蜜,时而在空中自由地追逐。

    深南大道两旁的各色花草染上了秋韵——那像是一条存在于淡雅水墨画中的大道!

    九月开学后的第三天,金老师一家就搬离了学校教师宿舍,一开始江城子并没有在意,又过了两周,江城子发现了金老师也一直没有在学校上班,后来听银老师说金老师已经辞了公职了,就在福永开了一家规模不小的家教培训中心,自己做老板。因为地段好,学生很多,不久后金老师又开了几家分“公司”,银老师平时在学校工作,晚上和周末的时间都在金老师开的培训中心里中任校长,工资远高于学校每月所发。

    二00三年。年末。临近寒假,天气愈发冷了,越来越多的人穿上了羽绒服。

    一个周六的晚上,金老师开车到了学校找江城子,在阳台上看风景的城子看到了楼下刚刚停下的一辆豪车——本校老师不会把车开到教宿舍前,城子断定那一定是外来的车。他没有在意,将目光又交给了福永清冷的夜色。

    几分钟后,城子听到了敲门声,开门一看,原来是金老师和银老师。城子把他们请进了家里。年末的天很冷,但两位老师却是春光满面的样子。他们还是手里拿着酒菜,不同的是那酒不再是低端酒,而是茅台飞天。

    摆好菜,金老师拿起飞天酒,高兴地说:“今天,我们喝点好的!”说完便把酒递给银老师,银老师一手接过,熟练地打开,斟酒。

    城子有些惊讶:“金哥,喝那么好的酒,你发达了啊?”

    金老师刻意以广东口音说道:“小意思——洒洒水拉!”

    “金哥,说说你怎么那么快就发达了。”

    “来,先干一杯再说。”说着三个便喝了起来。金老师继续说道:“城子,你知道的,去年我就辞了公职出来开家教中心——现在我名下有三个家教中心,”边说边伸出三个手指头,自豪写满了冷冬里却能看到春光的脸上,他继续说:“城子,你根本想象不到深圳的中小学培训市场有多火爆!去年九月我辞职后开了第一家,学生太多,没有那么多地方做课室,我只好又找了地方开了第二家,两个月不到,我的第二家中心的学生又爆满,我又开了第三家,我想用不了多长时间我的第四、第五家培训中心就得开张了。我现在很需要信得过的人才来帮我打理,现在银老师就在我的一家培训中心里担任执行校长一职。不怕告诉你城子,我给我的每一位老师和执行校长开出的工资要远远高于你们在学校的工资。”

    银老师伸出两个手指头,一脸兴奋:“城子,金老师给我的年薪是这个数。”

    城子端起酒杯与两位老师干杯,一口干了,他也高兴地说:“金哥,这个不愧是好酒,甘醇无比,比起以前我们喝的好得太多太多了。”

    金老师拿起一瓶还没有开启的飞天,晃了晃,一脸得意:“小意思,这酒有的是,以后这就是我们兄弟相聚的标配。”说完把酒瓶递给了城子,他想了想,接着说道:“城子,今天我来呢,一来是为了与兄弟你聚聚,这二来是有一事相求。你知道,现在我的家教中心是越开越多了,很需要人——准确地说是需要优秀的人才!我的第三家培训中心现在还缺个执行校长。我一直在招聘,但没有遇到合适的,这个职位交给一般人我放不下心。火车跑得快,全凭车头带,校长是领头羊,这个位置太重要了!城子,你的教学水平我了解的,也是十分认可的,绝对是一流,你看看是否愿意做我的一个执行校长——工资的事你放心,老哥一定包你满意!”说完就满脸真诚地看着城子,等着他的答复。

    城子有些受宠若惊,他想了想,说道:“金哥,你太抬举我了!我也想帮你,也当是自锤炼的一次良好机会!可是你知道我的情况,我连中层领导都没有做,如何能做执行校长?你刚才也说,校长一职是极其重要的,我这样一个没有实际管理经验的人,说得可笑些,不但无法帮助你,而且极有可能还会让你的培训中心的发展受到严重阻碍。”

    “城子,你过谦了!你的教学水平是一流,至于管理经验,也没有听说谁生来就自带做校长的经验的,我说你行你就一定行——我看人不会错!不过,你也不用急着答复我,我可以给时间你考虑考虑。”

    银老师端起酒杯与城子干了一杯,带着酒后特有的兴奋说道:“金老师说的一点儿没错!城子,过来做金老师的执行校长,可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首先,时间用的是你下班以后的自主时间,完全不影响到平时的教学工作;其次,就只是利用下班后的时间,工资却比学校的高,而且高得多,何乐而不为?这第三嘛,你自己也说了——可以把担任执行校长视为自我历练的一次良好机会,这可以说是一举多得的美事!当然了,金哥也是很够意思的兄弟,这样的平台与机会不会轻易给别人。就如金哥方才所说,你不必急于做出答复,先好好想想!”

    金老师求贤若渴,他对银老师的这番助攻十分满意!

    城子是一百个不愿意做什么“执行校长”,师生关系附带着赤裸裸的铜臭味是一种不能原谅的罪恶!但两位老师急切地伸出橄榄枝,若是无情地拒绝,实在是于心不忍——心太软的人容易自己为难自己!

    城子只好说让自己先想想。那晚他们喝到十二点,月亮高高地佳在天空。虽然道不同,但城子觉得他们真诚,不会做什么违心的坏事,总该是不好拒绝的。

    临近期末,也临近岁末,深圳的天气干冷得很,但无论多冷,深圳极少结冰,更极少下雪,似乎没有人见过深圳被白雪覆盖的样子。

    吴小幸听说学校附近的一家培训中心是城子的朋友开,于是把儿子汪原道转到了金老师的培训中心里,正好银老师就是执行校长,吴小幸一次性交了一学期的培训费。

    在一次交谈中,银老师拜托吴小幸帮忙劝说城子做他们的执行校长,吴小幸感觉到银老师认为她与城子之间正在交往,欣然答应。

    吴小幸约了江城子周五晚上下了班后一起吃饭。自从学校老师们在议论他们交往的事,吴小幸再也没有来过学校。吴小幸发现自己应该是喜欢上了江城子,但她在爱的围城里受过伤害,不会轻易地向谁表达自己的心。而江城子也觉得自己似乎是喜欢吴小幸的,他不嫌弃她结过婚,也不嫌弃她有个那么大的儿子,但他也不敢轻易表达自己的爱——爱上自己学生的母亲,这或许真的是“有失师德”。

    吴小幸很想试一下江城子,试什么呢?她自己也说不清。那天晚上,她带了50万现金来到了吃饭的地方。两人还是照例点了几个菜以及一瓶红酒。

    叮——两人干了一杯,干涩干涩的红色液体在口腔中如小溪般激流勇进,回味起来唇齿留香。

    “江老师,学校附近的那家‘官学培训中心’是你的朋友开吧?”吴小幸问道。

    “是的,他原来是我们学校的一位老师,去年才辞了公职,在外面开了一家培训中心,而且听说学生很多,后来又开了几家分店。”城子平静地说道。

    “我把原道转到了他的培训中心里。”

    “哦,那挺好的,离学校近些,我让银校长也多给予他一些关注。对了,那里的银校长也是我的同事,他和老板的关系很好。”

    “金老师和银老师都教过原道,我和他们也认识。江老师,他们说想请你去担任执行校长,听说你不愿意去是吗?”吴小幸带着些不解。

    “我们聊点别的,不说他们。”江城子想引开话题。

    但吴小幸并不想聊点什么别的,她想知道江城子的想法,真实的想法,她继续说道:“是他们给的工资低了吗?”

    “不,他们给的不低——远高过于我在学校里的工资。”

    “那你为什么不去呢?”

    江城子沉默不语。

    静静的片刻之后,酒精过处,吴小幸的脸上泛着红润,她说:“江老师,如果你不想帮他们,那能帮我吗?”。

    “帮你?我能帮你什么?”江城子看着吴小幸的眼睛说道。

    “我打算也开一家培训中心,”吴小幸刚刚说到这里,江城子就有些不想往下听了,这个时代怎么了,难道所有人都在打学生的主意?但他没有做声,静静地听着吴小幸的话:“地址我选好了,就在离你学校不远的一个地方,一二两层的地方都要,把规模做大一些,我让你担任我的执行校长,你只需要利用下班的时间来帮我就行,绝不占用你正常的上班时间。作为执行校长,你主要抓好培训中心的教学质量,至于招生之类的工作不必亲力亲为,我给你配好两个招生主任。关于年薪——你自己开,想要多少都行。你知道,现在深圳培训市场极其火爆,深圳的有钱人很多,愿意投资孩子教育的家长也很多——特别是像我一样没有时间去照顾孩子的人!只要地段好,谁开都能赚钱——当然,我开这个培训中心也不只是为了赚钱,我想把原道放在自己的培训中心里,有你在这样我更放心。我也知道你有菩萨心肠,正如刚才我所说,开这个培训中心我不只是为了钱——我决定,每年都会拿出营业利润的百分之二十来捐给红十字会或者西部偏远地区的山村学校,如果你觉得不够,百分之三十也可以,算是我这一介女子为这个社会尽一点绵薄之力,你看行吗?”

    听到这里,江城子以炯炯有神的双眼看着眼前的吴小幸,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并不是一个庸俗贪财、唯利是图的商人,而是物欲横流的现实社会中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干净、纯洁、透明,敬佩之情油然而生,他欣然答应了。

    吴小幸没有想到江城子会那么爽快地应承了,她很意外,也很高兴,笑容如春天的桃花般绽放在带着淡淡岁月痕迹的脸颊上。她立马身边的一个从袋子里拿出那50万现金,放在桌子上,一脸激动地说道:“江老师,这是50万,算是提前给你的年薪。”

    江城子惊呆了,他的表情很平静,一如一潭没有涟漪的立新湖湖水,但双眸却散发着炽热而明亮的光芒,那光芒充满了异样的渴望与震撼,像小小的青蛙历尽重重艰难困苦后刚刚跃出方寸井底见到了广阔的天空,像涓涓的细淌过条条蜿蜒曲折后刚刚脱离浅滩汇入了无边的大海,他从小到大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钱,他也没有想到钱会以堆积的方式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更没有想到这些钱会成为自己的:一张一张整整齐齐地叠在一起,许许多多张组了一小捆,一小捆一小捆累在一起形成了高高的一摞,五摞人民币就那么重重地摆在桌子上,就这么深深地映入江城子的眼帘里。他觉得那五摞钱是五座山,是五座高高的大山,比自己见过的所有山都要高,都要大——只要自己愿意,马上可以将这五座大山拥入怀中!

    ——看着那堆现金,江城子慢慢陷入了深思,他的眼神迷离了,恍惚了,思绪回去了自己那段灰色、荒凉、苍寂的童年时代,如果那时候家里有那么多钱,母亲就不会英年早逝;如果那时候家里有那么多钱,父亲就不会背井离乡;如果那时候家里有那么多钱,自己就不会成为留守儿童,就连被高压锅爆炸严重烫伤后还得强忍着装做若无其事……

    “江老师——”吴小幸小声叫道:“你在想什么呢?”

    城子的思绪被她的声音打断:“哦,没事没事,我们说到哪里了?”

    “我说这些钱就是提前给你的工资,你看怎么样?”

    江城子看着着吴小幸,坚定地说道:“吴小姐,不,吴总,我很愿意做您的执行校长,但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你每年要把营业利润的百分之三十捐给红十字会或者西部偏远地区的山村学校,另外还要加上我的工资——您的工资我一分都不要,学校有工资,我够用了。就按您说的,把这个培训中心每年营业利润的百分之三十加上您打算给我的年薪一起捐给红十字会或者西部偏远地区的山村学校。您看行吗?

    江城子,一名共产党员,经住了金钱的极度诱惑——这种诱惑的力度不亚于一枚能可穿透铁甲的穿甲弹!他的身上穿着无形的甲胄,那甲胄是大学时老党员杨教授以共产党的信仰为他锻造的。

    吴小幸看着他,看着他的双眼,那眼神还是那么干净、纯洁、真诚——当初自己的感觉没有错!在生意场上打拼那么多年,谁不是为了一点利润而不断争取,谁不是为了一点利益而绞尽脑汁,谁不是为一点资本而你争我抢?一个普通的老师,自己没有多少钱,却能如此慷慨、善良、无私,这样的人,他的内心会是怎样的一片净土?

    想到这里,吴小幸决定了,决定了打开自己的心门让这个男子住进来,决定了允许自己放肆地爱眼前的这个男子!

    但是,她又开始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不自信——自己是个离异的女人,还带着个孩子,脸上留下了谁也擦不去抚不平的时光雕刻过的痕迹,更重要的是那个干净如天山雪水一般的男子根本不在意金钱——而金钱,这是自己所拥有的唯一资本!

    这种不自信开始一点一点地侵蚀她的内心!

    深圳河静静地流淌,不改她的温柔;伶仃洋悠悠地起伏,不变她的浪漫。早晨旭日东升,傍晚夕阳西落,穿过高耸大楼空隙的阳光是条条线,长了又短,短了又长。

    一个月后,吴小幸的“学习状元”培训中心正式营业,来报名的学生很多,有补习文化科目的,也有学习艺术科目的——江城子也正式担任“学习状元”的执行校长,他很敬业,很多事都亲力亲为,除了做好管理工作,他还担任一个语文补习班的补习老师。

    在那段日子里,吴小幸大多时候是在自己的“港灯业”公司里,也常常抽时间到“学习状元”培训中心来,因为这份工作,她们两的交往越来越多,感情也越来越深,他们都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各自的影子,但谁也先没有开口说那三个字,两颗不自信的心让谁都迈不出那小小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