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望去,四周漆黑荒芜而又空旷,只有面前这鲜红的院落,透出点点光亮,以及嘈杂纷乱的声音,好不热闹。
殷仁不敢进去,现在他所遇见的一切,都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如果是别人口中转述,自己绝对不会相信,同样的,如果自己可以活着出去,告诉别人,别人也不会相信。
殷仁不断的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想法,控制着自己不让那个字眼出现,这种离奇的环境下,想到那个字,只会让自己更加的恐惧。
他想要离开,却又无处可去,都说望山跑死马,可他现在环视四周,连土包都看不到。
深吸一口气,殷仁眯起眼,望向大开的木门。
鲜红色的灯笼大亮,虽然光线有些暗淡,但已经足够让他看到门牌上的字了。
“招贤纳婿。”看清字眼,殷仁愣了一下。
嘈杂的声音,鲜艳喜庆的布局,都在告诉殷仁这是一处喜庆,热闹的婚房。
“在这种鬼地方结什么婚,有谁会在这结婚!”殷仁咬了咬牙,越发的感到不安,恐惧要将他淹没。
正在思索着,一阵风吹来,却不知自哪而来,好似四面八方吹来,吹的殷仁一阵晕眩,手中油灯飘摇。
风停,微弱的火光倔强的燃烧着,殷仁站稳回神,发现自己距离大门已经不足两米的距离,只差一步,就进入门槛下方了。可刚才他明明距离大门足足有近十米远,只是一阵恍惚,就不知为何出现在门前。
殷仁脸色有些苍白,身体微微颤抖,正思索着,呜咽的风声渐起,像是又要起一阵莫名的风。
他知道,这是在警告他,又或许说是在拯救他,但无论以哪种情况理解,现在都应该进入这座欢闹的院落中,如果不考虑院落现在所在的环境的话,还真是挺喜庆,热闹的。
想到这,殷仁不再犹豫,高高举起手中油灯,抬腿跨进门槛,进入了院子。
在门楼处站稳,身后就是平原,原本呜咽嘶吼的风声,在殷仁跨进门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殷仁微微勾起嘴角,猜测正确,使得他内心的恐惧感消淡了些许。
来不及高兴,他又发现了不对,太安静了,莺莺燕燕的嬉笑声,吆喝声,也在风声消失的瞬间,同时安静下来。
静,寂静。
这种环境下,院子里的灯光好似也暗淡了些。殷仁在原地不动,看着这处院子,气氛越发的怪异起来,气息也变得越发阴冷。已经在这里,他不再顾虑,抬脚前行。
绕过迎门墙,终于看到了院里的景象,一间间四合院相连的格局,四周的回廊上,四处装饰着鲜红,艳丽的花团,一道连着一道,各个门窗上,也都粘贴着精致的窗花,只是屋顶铺设着深黑色的瓦,透着阴沉沉的感觉。
院内杂草纵横交错,只能依稀看到一些行走的小道,回廊的柱子上的灯台,烛火油灯灼灼燃烧,照亮这个荒芜萧索的院子。
殷仁仔细观察着,这怎么看都像是一处荒了很久的院子,到处都是杂草荒草,漆黑的房间前都有着燃烧的烛火,道路都被荒草淹没,没有一丝一毫的活动痕迹,喜庆的装饰却又遍布院子。
鲜红与漆黑,浓重的割裂感不断刺激着殷仁的神经。
看着院子里的景象,不知为何,殷仁的额头上在瞬间冒出一层冷汗,冷汗顺着他的鬓角缓缓流下,心脏也在此刻狂跳起来。
静,如死一般的寂静。
没有风,但院子里的草木在此刻微微摇晃起来,心跳越来越快,殷仁的呼吸也越发急促起来,那些鲜红的花团和窗花,好似在此刻变得更加鲜艳起来,如血一般,猛然映在视网膜上,顿时使殷仁全身起满了鸡皮疙瘩。
一阵阴冷的气息传来,像是给殷仁从头到尾泼了一盆冷水,心跳的频率正在慢慢降低,变得正常起来。
内心的恐惧也变得淡了很多,再看向那些装饰,不再鲜艳刺目,但仍然透着诡异的气氛。
殷仁扫过被荒草掩盖的道路,向前走去,三步并作两步,越过杂草丛生的道路,在回廊前停下,他把油灯放在回廊扶手上,一手撑住扶手,轻轻一跃,翻身落入回廊中。
殷仁举着油灯,蹑手蹑脚的靠近窗边,耳朵贴近,什么也没有听到,还是一样的寂静。他不明白,为什么会选择让他来到这处院子,总感觉是让他来送死的。
思考了片刻,殷仁顺着回廊绕了起来。
走到尽头,每一个房间他都仔细听过了,都很安静,也漆黑一片,只有回廊上的烛火,和他手中的油灯散着点点光亮,也只有他行走的声音。
“呜呜呜......”
就在殷仁一筹莫展时,一阵呜呜咽咽,空灵幽远的哭声回荡在院子里。
哭声响起,一阵恶寒自殷仁心底升起,猛然回头,想要找到哭声的源头,但这哭声飘忽不定,又时高时低,像是被一阵风吹来。
院子里的静被打破了,所有荒草微微摇曳,像是起风了。可殷仁站在回廊尽头,并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空气流动。
眼下经历的一切已经使得他变得麻木,但在此刻丝丝缕缕的恐惧,还是止不住的在心间蔓延。
咬了咬牙,殷仁折返,准备再一次探寻这回廊上的房间。
只是刚回过身,还没行动,他就看到了正中间的堂屋里,亮着一簇火光,透过窗花,映在他的眼中。
提起一口气,快步来到房门边,想要透过窗纱看清房间内,任凭他如何努力,都只能看到那一团光。
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吐出。
殷仁轻轻一推,房门开启一道缝隙,微弱的光线自里面照出,还没到他看清,呜咽幽远的哭声自房间内传出。
一时间,他进退两难。
迟疑了一下,院子忽然吹起了大风,穿过院落,回廊,风声呼呼作响,呜呜咽咽,如泣如诉。
已经熟悉这些现象的殷仁,当下也不再迟疑,推开房门,一个闪身便进入了房间。哭声还在持续,殷仁扫视了一圈,房间内的物件,全是由大门同款的红漆木构成。
拔木床,木桌,木柜,木凳和木椅,全部都是红漆木构成,也都粘贴着红红的喜字,活脱脱的一个老式婚房。
哭声在房间内环绕,除了自己以外,殷仁没有发现其他人。哭声凄厉,越发的明显,殷仁转身想离开房间,却发现房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关闭了。
殷仁顶着这幽幽的哭声,费尽力气,无法打开房门,于是他只能硬着头皮,再次面对这诡异的房间。再次扫视一圈,殷仁注意到了木桌上燃烧着的两根红烛,以及红烛旁的一面镜子。
拼命暗示自己忽视耳边的哭声,几步走在木桌前站定,仔细观察这面镜子。
这面不知道多古老的镜子,同样的红漆木做成镜框,光滑的镜面一尘不染,像是刚刚被人细心擦拭过,而且镜面明亮清晰,跟这房间,或者整座院子都格格不入,院子无处不透着古老的氛围气息,这面镜子却像现代的工艺品。
两根红烛,一左一右在镜子边燃烧着,黯淡的烛光静静散发着昏黄光芒。殷仁将手中的油灯放在桌面上,伸手抚过镜面,将镜子倾斜,自己的面庞便出现在镜面中。
只是略微扫视一眼,殷仁发现镜子的右上角有几点微小的褐色痕迹,不知道是怎么留下的,虽然不留意绝对不会发现,但却依然像根刺一般,破坏了镜子完美。
殷仁有些别扭,伸出手想将痕迹扣掉,但就在手指碰到褐色痕迹的那一剎那,有股恶寒突如其来的爬上脊背,殷仁浑身一颤,心脏恐惧地快速跳动起来。
整个房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变得一片血红,而且那股血红的光芒,还如同有生命般不断蠕动,将房里的一切都笼罩了起来。
蜡烛依然静静地燃烧着,只是蜡烛在空气里无风自动,每一次摇晃就会分泌出一丝红光。
殷仁想要呼喊,却发现自己张开的嘴里,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红光有若实质似的,不断缠绕在他的身上。他就像掉入了阻力极大的液体里,每动一下都要花上极大的力气。
过了不知多久,殷仁终于取得了身体的一丝控制权,他伸手用尽力气把蜡烛扫到地上,只见蜡烛飞了出去,火苗也熄灭了,掉在地上弹了几下后滚进了床下,但是血红色的光芒依然没有消失。
他猛的感觉有一只看不见的手,狠狠掐住了自己的脖子,然后控制着他的头看向镜面。
在镜子里,他又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他正用力的捂住自己的脖子,身体不协调的扭曲着,殷仁瞪大了眼睛,痛苦地挣扎着。
桌面上的镜子却动了,微微转向,看着自己的身影消失在镜面里,替换他的是红木床。
床沿上,端坐着一名身穿红色嫁衣,盖着盖头的女子,呜咽的哭声持续不断。
同时,钳制着自己脖子的手消失,殷仁猛然转头,床上空空荡荡,他再次回头看向镜子。
原本端坐的女子此时缓缓起身,隔着盖头,殷仁仿佛感觉到她的目光正死死的盯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