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泽不假思索地说道:“我不入黑道,你还是杀了我吧。”
飞魔冷哼一声:“你先别急着死,要不你先跟着我慢慢考虑考虑?假如过两年你还是这样想,我再杀你不迟,你也不吃亏。”
曹泽眼珠子转了转,“这样也行,不过你别强迫我做坏事。”
“你连死都不怕,我怎么强迫你?你叫什么名字?”
“曹泽。”
“我叫马劲,赵国人。”
见已经达成共识,飞魔帮曹泽接了断骨,拿出干粮两人吃了,曹泽发现他似乎忘了灵参这一茬了,也不提醒,只是问他下一步打算。
“当然是去挣钱,钱对于修行非常重要。”
“怎么挣?”
“绑票。”飞魔一边吃干粮一边说:“就算纠集一帮人,打破了一处庄园,最后也搜不出多少钱,没人会放大量现银在家里,房子和地又带不走。绑票最合适,只要绑对了人,苦主自会筹钱。”
“能挣很多吗?”
“随便一单也有几百两金子吧,心动吗?”
“区区财帛,怎能动我心?”
于是曹泽只能跟着飞魔慢慢养伤,看着飞魔制订他的计划。
他决定先踩点,去城里找人攀谈,打听都有哪些有钱人。再看此人是否重情,是否有重要的家人,或者直接绑家主本人……
“你说我们就把人绑这里来怎么样?这里挺荒的,而且只要半天就能到。收了钱把地址留下然后溜了,岂不美哉?”
“我外行,不懂,别问我。”
最后飞魔马劲打定了主意,带着曹泽进城,他从土匪那里要来的马也累死了,于是二人只能御风至上党城外,再步行进城。
曹泽仍然背着他的木箱,当他问起马劲为何身上没有行李的时候,马劲从衣服里掏出了一个袋子:“储物袋都没有听过吗?土鳖。”
赵国的城市果然比燕国的繁华,进入熙熙攘攘的街道后,曹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想着如果在这里突然逃跑会怎么样?
不会怎么样,他肯定会被抓住,说不定会直接没命,也没人能留住马劲,真元境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路上二人甚至和一队巡捕擦肩而过,马劲拿眼看曹泽,发现他没有任何动作。那是因为他不想害死这些无辜的人。
马劲心情大好,带着曹泽进了酒楼,点了一大桌子菜,热情地招呼曹泽吃菜喝酒。回归人类社会的他看不出半点戾气,一个普通的中年人罢了,就是壮了点,一看就是练武的,和曹泽在一起还真像两师徒。
反而是曹泽非常的不自然,绷得很紧,神情有一些恐惧。
“我每次离乡,最怀念的就是赵国的饭菜,有时办事哪怕绕点道也要路过一下,就为了这几口。”
燕国人对食物天生就是尊重的,再没有心情也要吃饭,而且不能浪费,于是吃了一碗又一碗。马劲见曹泽胃口不错,又要点菜,被曹泽拦住。
“不要点了,吃不下了,不能浪费粮食。”
就在二人收尾的时候,旁边一桌人的闲聊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听说了吗?飞魔流窜到我们这里来了。”
“真的假的,他来这里都干了些啥?”
“聚了一帮土匪,劫了一批药材,那个叫平威镖局的死了几个人,剩下的全当了肉票,以后这上党城要难受了。”
“何出此言?”
“上党城附近本来都是些不成气候的小土匪,被他全聚拢了,凑了五百多人。那几个小寨干脆并成了大寨,几个寨主分别做了头领,寨主的位置还给他留着呢。我们先不说万一他在别的地方混不下去了,真来这附近落脚,就说这五百人的大寨,你要是出远门怕不怕吧?”
“关我什么事?我这辈子都没出过上党地界。”
“羊毛出在羊身上,商人运送成本高了,还不是着落在我们百姓头上。”
“那确实。”
曹泽见他们话题有点偏,没说到他想知道的,于是主动上前搭话:“老兄,您刚刚说那平威镖局的人都成了肉票,大概有多少人啊?都回家了吗?”
那人笑笑,“这种事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捕快。回家没这么早吧,才一天,勒索信都还在路上呢。”
出了酒楼,马劲说道:“你担心那些人,想放了他们也行,只需我一封书信,他们就能回家了。”
“有条件的,对吧?”
“对。”
“投名状?”
“恭喜你,学会抢答了。”
曹泽似乎在考虑,最后说:“为了一个人去杀另一个,这种事我还是做不到。”
“我有时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人分亲近远疏,难道你爹和陌生人一起掉水里,你先救陌生人?”
“这不一样,一个是主动害人,一个是我能力不足,无法救全。而且你好像没有故意为难他们的意思,如果交上赎金,他们能回家吧?”
“我把他们赏给那些喽啰了,我送出去的东西岂有收回的道理?如果放了他们,赎金我需补上。”
“没想到你也挺有原则。”
“看不起谁呢?我和你的区别只是原则不一样。”
“我们这是在往哪走?”
“各个城市消费最高的几个地方,梨园、青楼、赌坊。抓赌狗最好玩,但是今天想看戏了,去梨园。”马劲看了二人的样子,“等等,我们俩这样子可不像是玩的,不要露了马脚,你去把箱子在酒楼寄了,我们去买两身衣服。”
“不能寄,箱在人在,箱亡人亡。”箱子里的东西太过贵重,曹泽不敢乱放。
“不就几根人参吗?看把你稀罕的。”
“原来你没忘?”
“当然没忘。”
“那你怎么不抢了?”
马劲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了一个故事:“大唐有一些猎人发明了一种抓猴子的办法:把一个瓶子装上猴子爱吃的东西,然后固定好,瓶口刚好够空手进去。如果猴子来拿里面的东西,手就会被卡住,必须放手才能拿出来。这时猎人大摇大摆过来,没有一个猴子舍得放手,都是在那使劲拔,直到被抓了都不放。”
曹泽若有所思。
“或者你应该把它们吃了,吃了就不怕被抢了。”
说话间二人来到裁缝铺,马劲说要看现成的衣服。曹泽这辈子第一次穿上了丝绸,只觉得丝滑得不习惯,好像这随时会从自己身上溜下来一样,最后他挑了一件黑色的方领长衫。
“你别说,你小子收拾一下还挺帅,以后不知道要祸害多少小姑娘。”
连裁缝看了也称赞:“就像量身做的一样,身条好穿什么都合适,真是一个英俊公子。”
给曹泽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差点说不要了,最后他郑重地把箱子寄在了裁缝那里。
马劲付了钱,又拦了一辆四轮马车,两人坐车来到梨园。
庭中唱的是那武王败走焉支山,赵国的江山正是文王武王两父子打下的,是赵国人心中的英雄。当时赵国百战百胜,何其风光?正带得胜之师挟胜利之势进攻大唐,却在焉支山惨败。不仅折了二十万兵马,武王本人也病死在撤退的路上,从此失了争霸的势头,接连失了好几座城,若不是占了天险,恐怕早已亡国。
因此焉支山被视为由盛转败的转折点,武王也成了功败垂成的悲情角色,由此衍生出不少艺术创作。
那戏子情绪酝酿得到位,一曲唱罢台下已有不少泪眼。曹泽不是赵人却也了解这段历史,对武王十分钦佩,因此听得也仔细。马劲此时打量着看台里的人,看到衣服好首饰多的就多留意一眼,心中正在计较。
散场之后,二人走散了,曹泽先走出来,便在一处摊子点了两碗热茶等马劲,却不想看到从大门里走出好漂亮一个姑娘,顿时惊为天人。
那姑娘唇红齿白,五官精致容貌秀气,身穿淡黄纱衣,宛如细柳扶风,长得十分秀丽。她朝着门外走来,仪态端庄,走路间上身基本保持不动,看来是极有家教的大家闺秀。
这边曹泽看得痴了,茶碗倾斜尚不可知,热茶淋到身上,狼狈不堪。那姑娘回看了一眼,正与曹泽对上,曹泽慌忙移开了视线,再抬头时姑娘已走远了,倒是她的丫鬟回头看了他一眼。
实在不怪曹泽失态,他老家穷山恶水,哪养得出这般可人儿,又是少年怀春的年纪,被一个姑娘搔到了痒处,有此表现情有可原。
曹泽心里有些感谢她,让他暂时忘记了自己的处境。
“看上了?”身后传来马劲的声音,吓了曹泽一跳,也把他从幻想拉回了现实。
“你吓死我了,我一直盯着大门,你什么时候跑我后面来的?”
“我就跟在那姑娘后头,你眼睛都瞪直了,当然看不到我了。”马劲料得桌上另一碗茶是曹泽买的,直接端起来喝了。
“有这么失态吗?罪过罪过。”
“这有何妨?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要是看上了我就去给你绑回来,算是为师的拜师礼。”
“万万不可。”
“就算你不愿意,我还是要绑她。”
“为什么?”
“头上的簪子是黑曜石,项链是翠玉,鞋尖上嵌着夜明珠,就连纽扣都是珍珠,不绑她绑谁?”
曹泽正要说话,马劲打断了:“也不一定就定了,她是人选之一,先看看她家庭。赵国的太傅老家就在这里,我可不想绑到他家里,整出一个举国轰动的绑架案。城主家的也不行,我也不想以后走到这里都要小心翼翼……”
却说那姑娘带着丫鬟走远了,问道:“小倩,那公子长得如何呀?”
丫鬟调皮一笑,打趣道:“小姐自己不晓得看吗?”
“我不好意思嘛,好小倩,跟我说说。”
小倩又打趣小姐两句,终于认真起来:“长得其实挺普通,还有一点点黑,但是看着很干净,尤其是眼神,一点也不像那些纨绔一样色眯眯的。”
“那是什么眼神呀?”
“惊艳,小姐把他迷住了,哈哈哈。”
那小姐嗔怒,作势要打那丫鬟,二人打闹着进了一处府邸。
“林府,上党城有名的富豪呀,我就喜欢这种有钱但是不当权的。”两人藏身街角处,马劲自言自语。
“换个人行吗?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你的人情值几个钱?你要是我徒弟还差不多。”
“当你徒弟必须杀人才行吗?”
“对。”
“我……”
马劲拍了拍曹泽肩膀:“做不到就别勉强,就算你为她杀了人又如何呢?你们是两个世界的人,这辈子都不会有什么交集。还不如看着我绑了她,还能有机会跟她说两句话。”
又戏谑道:“我不能让你动肉票,摸一摸还是可以的,等你度过一个失败的人生,老得快死了的时候,还能看看自己的手掌,安慰自己一句:我这只手可是摸过她的。”
曹泽深吸一口气之后说道:“你不就是想诱我入黑道吗?不用拿话激我。”
“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你看老夫一生多潇洒,如果我是你,那娘们已经被我强了一百遍了,厌了就换一个,这样的在赵国多得是,大唐更多。”
这时有一个行人路过,两人闭了嘴不说,二人去裁缝铺拿了木箱,马劲找了一个客栈,又和曹泽说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