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跟着陆仁比跟着马劲好多了，马劲虽然也有钱，但是本着做贼心虚的原则不敢张扬，陆仁就不怕人，一路上衣食住行都要最好的。

    曹泽感觉，两人就差坐轿子一路到扬州了。不过还好没有，大唐有非常发达的驿站系统，可以一路换乘骏马，再加上两位都是修士，施展轻身术后几乎没有重量，因此很快到达了扬州。

    晚上，看到了江家的产业后，曹泽说：“你没告诉我他们家赌场和青楼开在一条街上呀，旁边的当铺和酒楼也是他们家的吗？”

    “这大概还是我那位族兄建议的，他老是说生意要做配套，赌钱后赢了就去青楼或者酒楼，输了就去当铺，无论怎样都有的赚，这叫生意头脑。”陆仁说：“动手吗？没感觉到什么危险的气息。”

    “不急，几家场子在一起安保太强怕吃不消，我琢磨琢磨……要不这样，你去砸赌场把人吸引过去，不要打太深，保证能脱身，我去砸青楼，谁先支持不住了就发信号一起跑。”

    “可以。”

    “把脸蒙一下，别暴露身份。”

    两人分开，曹泽去到街道另一头，陆仁那边闹起来了，等到驻守青楼的几个修行者赶了过去，抓紧时间发作。

    他大踏步走进青楼，一掌叉开不长眼的老鸨，大喊一声：“打劫！”

    姑娘们被吓得花容失色，尖叫起来。几个留守的还在赌钱的打手赶紧冲上来应对，但是一个修士也没有，哪里挡得住？曹泽一拳一个打骨折以后扔在地上，又打翻几根烛火，趁着一楼乱成了一锅粥，直奔二楼。

    一脚踢开禁闭的门扉，一个赤身的男人正在干活，见有人踢开了门好悬没吓阳痿。还没等他生气，曹泽大喊一声打劫，直接把他从二楼扔了下去，那一排房间都是如法炮制。

    为了增加可信度，他花了一点时间抢顾客身上的嫖资，由于害怕陆仁那边支持不住，在三楼那里随便闹了一下就退了。

    就在他要走的时候，居然有一个姑娘抱住了他。

    “好汉你带我走吧，这里的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

    曹泽正处于神经紧绷的状态，又有武夫的本能，所以当腿被抱住的时候想也没想直接把那人踢飞了，直到他赶出大门的时候这句话才算在他脑子里过了一遍，但那时已经做不了决定了。

    “放鸽！放鸽！”他喊着早就教给了陆仁的黑话，从街的这一头走了，陆仁拿剑从包围中撕出了一条口子，趁着夜色消失不见。

    两人在约定的地点汇合，各自汇报成果。

    陆仁说：“你也太稳健了，根本就没有像样的高手，我抢了一点钱放了一把火，你呢？”

    “你没看到街上那么多东躲西藏的裸男吗？那都是我的成果，有了这些前车之鉴，我看谁还敢到江家的场子里玩？”

    两个年轻人显然低估了此次事件的影响力，不仅江家，整个扬州很长一段时间类似的场子都没了生意。

    那些被光着身子被扔在街上的人，个个都根据特征有了贴切的外号，有的叫小黑虫，有的叫小毛蛋，有的叫签哥，牙签的签。

    这些人里不少是有家室的，出了这样的事自然很难再过下去，一时间整个扬州城鸡犬不宁。

    损失最大的自然还是江家，被砸坏烧毁的家具、被打伤的护卫、摔伤的客人，这些都是钱，最重要的是口碑全砸了。

    看着原本繁荣的大街现在门可罗雀，陆仁和曹泽笑出了声，而另一边的江家家主江轩则怒不可遏，在他即将举办寿宴的时候出现这种事，嫖客们光着屁股转着圈地丢人都比他好点。

    这显然是一场针对，江轩想了半天谁有这个动机，可是因为做的孽实在太多，再加上他早就探过了陆家的口风，对有人会为一个外围子弟报仇没有最起码的思想准备，居然想不到陆家头上。

    他悬赏了二百两黄金追捕那两个恶贼，又动用一切关系去道上打听消息，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甚至还被几个自称的消息人士诈骗了一波（其中有曹泽和陆仁）。

    两百多岁的江家家主第一次体会到了江湖险恶。

    拿不到人，他寿宴干脆也不办了，眼看着生意一落千丈，那么多人张着嘴指望着他吃饭，头发都愁白了几根。

    那两人抓不到，他如鲠在喉，但也无法可想了。他想通了一件事，再恶劣的影响，日子长了人们总会忘记，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安保加强一下，赶紧让生意回到正轨。

    消息发出后，响应者不少，他一个归元境修士，自然能辨别好坏，挑了二十来人放到街上，心想这下怕是万无一失了，上次那二人如果再敢来，让他们有去无回。

    此时陆仁已经和他二哥陆义汇合，陆义此行带了五名供奉，一个归元下境四名开元境，再加上他自己是归元中境。

    陆家派到扬州城四名归元四名开元，在纸面实力上已经胜过了江家。

    曹泽和陆义已经成功混进了江家的护卫队伍，陆仁因为一看就是贵公子，所以不在其中，陆义让他带领供奉们在外面策应。

    陆义一直在夸这个计策好，动手之前先好好摸清对方的底细，看看有无底牌。但其实陆仁和曹泽根本没想那么多，他们只是想混成江轩心腹再背叛，杀人诛心。

    曹泽被派到被他砸过的那个青楼看场子，半个月过去此处已经修缮完毕，看不出之前被火烧的痕迹了。

    他看到了之前被他踢飞的那个姑娘，脸上至今有伤。她自称是出于想保护大家的心情上去拦了一下那个强盗，然后江家居然信了，她因此受到了表彰，被升成了管事，不用干之前的老本行了。

    曹泽之前就想了解大唐的民生，因此借职务之便与她稍微亲近了一下，了解到了很多东西。

    原来大唐也有吃不起饭的人，这里土地兼并非常严重，许多人都没有土地，气候再好收成再高自然和他们没有关系。为了吃饱饭他们往往干着牲畜一般的工作，要不就卖身为奴为仆。

    虽然早有思想准备，可现实还是让曹泽眼前一黑，气候恶劣履受天灾的燕国都不至于这样。不过想想也是，燕国人有反是真造，天灾还没开始饿死人呢，杜河就带领河工砸了老东家的府邸，燕国的门阀势力倒像是他们养的年猪。

    恶劣的生存条件铸就了燕国人坚韧的性格和顽强的斗志，注定不会像其他三国的百姓一样逆来顺受。

    自己之前的理想是消除世间的剥削与不公，现在想想这个目标有点太大了，先定一个小目标吧：消灭门阀势力，让所有人都能吃饱饭。

    马劲之前说他还没有定性，年轻人都这样，又被他说准了。

    得亏陆义不知道他的想法，人家甚至在考虑把家里哪个姑娘配给他，他却在想怎么消灭人家。

    很快过了一个月，他们没有发现江家有什么底牌。家主江轩是一个喜欢虚张声势的人，巴不得全天下人都以为他厉害，比如江湖上传的是他有归元上境，陆义却发现他只是下境而已。整个江家的真实实力也达不到纸面上的水平，核心成员羸弱不堪，供奉和客卿忠诚度堪忧。

    江轩本人道德水平极低，但凡有点追求的都不会追随他。

    陆义不想再为这么个废物浪费时间，决定收网，却在具体执行上面和小弟陆仁出现了冲突。

    他想按照陆太公指示的那样借刀杀人，不沾因果，陆仁觉得应该杀一儆百，让世人知道陆家保护家人的决心，犯陆家子弟者，虽远必诛。

    两人争了整整一天，谁也说服不了谁，清官难断家务事，曹泽也不好掺和进去。

    直到又过了一天，陆义才终于妥协，他太了解自己的小弟了，与其说他是天种不如说是犟种，他看着陆仁长大，还从来没见过陆仁改变自己认定的事。

    那天江轩得到通知，之前砸场子的小贼又来了一个，被他新收的那个心腹张龙（陆义）击败，正在逃亡之中，另一个他很喜欢的供奉赵虎（曹泽）在后面追着。

    直到现在两个月快过去了，他的生意都没有完全恢复，还多花了这么多钱请保镖，他对那小贼恨得牙痒痒，亲自点人捡起刀兵追了上去。

    他们赶到南城门外的野树林里的一片空地，赵虎正和一个蒙面人激战，江轩想也不想带人围了上去，不知怎么就触发了一个剑阵，霎时间成千上万的剑影飞来，他的供奉们如同麦子一般倒下，他本人则被身侧的张龙攮了一刀。

    张龙完全不受剑阵影响，大踏步地走到蒙面人身边，赵虎也不和他打了，林子里走出五人，分四角把他和仅剩了三个供奉围了。

    江轩暗道苦也，捂着被捅的腰子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老张，我这么信任你。”

    陆义回答：“好教你知道，我不叫什么张龙，我是陆家老二陆义，这是陆家老小陆仁，此行专为斩你人头，犯我陆家者，虽远必他妈的诛。”

    刚摘下面罩的陆仁侧目：什么叫陆家老小？

    陆仁早就名声在外，江轩见己方只有四人，三个归元境还个个带伤，对方一个天种是上境剑修，都够喝一壶的了，完全没有赢面，于是磕头告饶：“小人误犯陆家虎威，还请恕罪。”

    陆仁说道：“要饶你简单，尝我族兄命来。”

    江轩说道：“此事还是在下管教小女不严，让她犯下错事，奸夫误杀了女婿，我这就回去把他们一对狗男女杀了，为女婿报仇。”

    听了江轩的话曹泽才知道人原来能坏成这样，明明是他自己撮合了女儿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又在女婿撞破以后一掌打死了他，面对生死的时候居然一点担当也没有，也不顾父女之情，全部推到了女儿身上，还骂人家狗男女？

    曹泽是个义气深重的人，看到这种败类就来气，抽出摧城一锏就往他脑门砸去，江轩把全身真气运往脑门，硬受了一击，赶紧站起身来，一边逃跑一边喊饶命。

    但他不敢触发剑阵的禁制，只在很小的范围内跑，很快就被曹泽砸出了真火，他知道此人不能饶他，因此也拼了性命。

    陆仁陆义示意供奉们带了江家人退到一边，把场地留给曹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