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是长江流过徽安市的一条支流,地图上以前不叫春水,耐不住本地人都这么叫,地图也得被迫改版。
春水以前是养活徽安市的母亲河,在化工厂污染猖獗的年代,春水也被保护的很好。
虽然春水在这座飞快发展的城市里已经格格不入,但总有人愿意在这急躁的年代停下来驻足欣赏他的美。
听到方源说要去看春水,简玥还是愣了一下。
她知道春水,小时候爸爸带她去过那里,她和爸爸在那里有很多美好的回忆。
她很久没去过春水了,起码有十多年了。
简玥想去再看看,所以她在方源问出口后,只是有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下来。
方源听她答应,随即变戏法似的掏出鬼火钥匙,让简玥等一下他,又回到了烂尾楼的三楼,掀开那防水布,把吉他还有剩的半包烟带上,然后又去的一楼点火,把那已经不再花哨的鬼火骑到简玥面前。
把简玥的小白头盔递给她,顺便把吉他一并让她背着。
招呼简玥上车,而简玥早没了前两次上方源车的犹豫,很自然的坐上后座。
两人不再一路无话,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分明很普通的交谈,却让两人时不时笑出声来。
春水的河貌很多样化,不同的江岸总有不同的特色。
大多数本地人喜欢去江路苑路段那里看春水,那段春水江岸是片河漫滩,细细江沙,柔柔晚风,清清江月都在指引着本地人和游客来享受这造物者的馈赠。
但方源一般不去那里,他会再多走一段路,去江洲新城那段。那里的江岸是片断崖,柔和的春水在那里也会释放自己的豪放。
江城看日出,江路看日落。这是很多徽安市人的回忆。
夜里的断崖江岸只能借助新城漫出的灯光和倾洒的辉月才能依稀分辨出江亭的轮廓,那幽深静谧的石路为江亭增添了几分神秘和高贵。
两人来到江亭坐下,春江水裹挟着夏夜的微凉拍向方源简玥所在的断崖。
简玥来过春水江岸,但爸爸只带她去过江路段,她没来江城段的春水亭看过日出。
愿意无他,只是以前简玥也可以无忧无虑的睡懒觉而放了她爸爸的鸽子。
所以当看到印象里一直温文儒雅的春水在这里竟激昂澎湃时,她的内心似乎也随之躁动起来。逃课的负罪感被抛到九霄云外。
在简玥面对春水亭在愣神时,方源从鬼火的后备箱里拿出了一块垫布还有半盘蚊香。
方源招呼简玥,简玥才回过神来。
“走吧。”
“嗯。”
两人走过石板路,进入春水亭,方源绅士的把自己的专属坐垫垫好让简玥落座。
然后又点起蚊香,暮夏的蚊子依旧猖獗,所以方源一连点了三盘。至于为什么不再多点点,是怕蚊子没先死,自己和简玥都先被熏晕了。
方源点完后,顺势坐在了简玥的对面,接过简玥背着的吉他,问她:
“想不想听什么?”
“你还会这个?”
“不太会,学过一点。”
“我不知道。”
“那我随便唱了。”
方源调试了音色,手里轻轻拨弹起来。
方源的音色不算杰出,就像他说的他也不是很精通。但少年滤镜的加成,让简玥感受到来自方源的自信与张扬。
方源的嗓音极其磁性且温柔,让人忍不住和他共鸣。
“窗外雨都停了,屋里灯还黑着数着你的冷漠,把玩着寂寞。
电话还没拨已经口渴,为你熬的夜都冷了,数的羊都跑了。
一个两个,嘲笑我,笑我耳朵失灵的。
笑我放你走了走了走了,走了。”
……
简玥听着方源的歌,不自觉的随着他轻轻哼唱起来,轻的只有她一人听到。
方源学习不好是人尽皆知,但他在音乐方面的天赋确实鲜为人知。
再加上他也没有什么系统的训练,他的歌声全是天赋与感情,毫无技巧可谈。但就这内心感情的外放,让他的歌声更加能引人共鸣。
方源似乎也唱的忘我:
“过了很久终于我愿抬头看,你就在对岸走得好慢。
任由我独自在假寐与现实,之间两难。
过了很久终于我愿抬头看,你就在对岸等我勇敢。
你还是我的我的我的,你看。”
一曲唱罢,方源踌躇满志,想着自己这歌写这么好,唱的也这么卖力,小样,还不迷死你。
但方源抬头望去,两行清泪落在了简玥的脸上。
方源急了。
他陷入了深深的自责里。
不唱给别人听不知道,原来我唱的难听到人想哭!T^
方源放下吉他,想上前安慰两句,但方源却是为大家伙展示了一把什么叫说话确实是门艺术。
“不是,你别哭啊,我知道我唱的不好听,但给个面子你先别哭……真难听到哭吗?不至于吧……”
安慰着安慰着,方源感觉自己要从自责换到破防了。开始怀疑自己,背过身去,开始在江庭内踱步。
而简玥开始面无表情时的两行清泪也已干涸,又看到方源手无足措的安慰,还给自己快安破防了,简玥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没,你唱的很好听,感动的。”
听到银铃脆响的笑声和温柔甜美的声音滑入耳朵,方源这才收起自己即将破防的哭脸。
咳咳嗯,都说了我是天赋型选手吧,我就说我怎么能给人难听哭的嘛。
方源看着笑着的女孩,又凑到她的边上,语气明显带着几分骄傲:
“我就说嘛哥们这么聪明怎么会难听到哭呢。”
简玥没有附和方源,而是问道:“你这歌是自己写的吗?”
“嗯?是啊。怎么了,不应景吗?”
“不,歌很好,你唱的也很好听……谢谢你,方源。我很喜欢。”
方源低头望着简玥澄澈的目光与她嘴角扬起的完美弧度,又是不经意间的心跳漏下半拍。
回过神来,方源轻咳两声压下内心的悸动:
“那是,你想学吗,我突然觉的这歌简直是为你量身打造的,你唱起来一定会很好听的。”
“我吗?算了吧,我不会唱歌。”
方源听到学习上万能的简玥竟然也有不会的,瞬间来了兴趣。
“没事,哥教你,包会的。”
“那好吧,我试试。”
听到简玥答应下来,方源立马赶回鬼火那边,从后备箱掏出一本本子,上面都是方源自己闲着写的歌词,有的有谱,有的甚至只有一段,密密麻麻。
方源从自己锋芒毕露的字里找到了那首歌的词,把它递给简玥。
“来吧我来谈,你来唱,唱不好没事,我包教会的。”
方源兴奋无比,有种出人头地的快感。
简玥接过歌词,小声嗯了一下,接着便是两人酣畅淋漓的演奏。
五分钟后,方源又自闭了,他呆呆的坐在石凳上,望着春水喃喃自语:
“他哥的,你管这叫不会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