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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轮复习(二十)

    南国的冬天,气温依旧下降,凛冽的寒风时不时往身体里钻。

    12月底,我们已经开始准备期末和贵阳一诊了。一轮复习还有最后一个月的时间,虽然我有着鸿鹄之志,却也有点茫然了。听说兴义一诊大概就确定高考的位置了,以我现在的成绩,我有点害怕了。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效率不太理想,第三学月与兴义一诊,我都掉在A优线(学校的985线,大概在200名左右)外,都大概300名左右了,一轮复习好像总存在问题,这也许真的不是失误造成,或许……就是我自己能力不足。

    我坐在位置上,望着窗外,发着呆,突然地感到前途迷茫。算把时间账,这学期也快完了,距离高考也仅剩不到200天的时间,而我又做了些什么?我开始深思。

    “你真是个没用的家伙。怎么这样堕落了。”我在心里对着自己说道。“为什么文科总是上不来?容易忘记吗?”是的,我太容易忘记了,前几秒刚背诵的诗词,总是在后几秒背诵时突然卡住,大脑一片空白,没有记忆。而且我并不知道这是不是睡眠不足所影响导致,然而好像不全是。我甚至都会忘记我是多久洗的头,或是忘记因为鼻炎在凌晨大概几点醒来过。我好像没有时间概念,对一些除学习以外的事情不太上心。比如我总是忘记前一天是星期几,然后误判今天的日期。更可悲的是,有时在学校时间久了,我甚至会忘记家里有一位得了绝症的老人。就像鱼儿一样,只有七秒钟的记忆。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专心于复习,总之,我好像很健忘,记性变得极其糟糕。

    虽说我告诉自己时间还长,但那无形的压力却将我压得难以呼吸(其实鼻炎发作,就很难以呼吸了,需靠外用药维持才可),且作业也变得越来越难,可利用的多余时间也愈发的少了,即便有时候在课间做作业,晚自习也几乎没有时间再做作业之外的的习题了。成绩开始走下坡路其实没有什么,毕竟还在一轮复习,可怕的是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做,总是望着窗外发呆,迷茫。就像今晚一样。

    “何昊槿,去小卖部消费不?”翔哥问了问我,我缓过神来。

    “啊?你说什么?”我对自己所听到的话语不太自信。

    “你想不想去小卖部消费,哎呀,走嘛,走嘛,陪我去消费一波。”翔哥有点恳求的意思。是的,杜宇翔是小卖部的常客了,每次去小卖部,总是喜欢叫上一人陪他。以前也没少找过我,这次他又来了。

    “啊……”我有点犹豫。

    “哎呀,走嘛,走嘛。”

    我懒得纠结了,想着自己也能在旁边的奶茶店买杯奶茶,便还是跟着他去了。

    “何昊槿,你要去小卖部吗?”周多多问起了我,笑呵呵的。我一看就知道什么情况了。

    “嗯,怎么了?”其实我已经知道她一定是想找我帮带东西。我很少与女生说话,而周多多是这班上与我说话最多的女生了。经常一起八卦,或是谈谈琐事,我好像把她当兄弟了一般。

    “能帮我带一杯奶茶吗?”

    “嗯,当然可以。”我挺乐意。与周多多一起聊天,至少给这黑白的生活增添了一抹颜色,自然是毫不犹豫地帮忙了。

    我与杜宇翔走在下楼的楼梯上,楼梯口便对着7班教室门口,我突然地害怕起来。她要是从教室门口出来与我撞个正着,我该怎么办?我想象着。

    她与她的闺蜜走出了教室门,抬头看见了我们,我惊慌地转过头与翔哥聊起了小说《三体》。

    “你知道二维展开的质子吗?”

    “哦哦,知道啊,它能加速到与光速同步……”翔哥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而我,提心吊胆,假装出来的冷静显得不堪一击。我矜持腼腆到不敢看她,却仿佛能感受到她的位置。

    我给了她怎样一个印象呢?清爽?健谈?我知道自己没有颜值,却依旧努力着做好形象。

    “喂?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然而还没想完,翔哥让我从想象中走了出来。

    “不好意思,走神了。你继续说吧,我听着。”

    又是那自导自演的想象,我无可奈何。此时,我们已经走过7班教室门口(去小卖部不会经过7班教室),走向小卖部了。

    我简直想的太多,她一定在教室里努力学习吧。然而事与愿违,我在奶茶店排队时,她就在我前面。看见她的一瞬间,我真的开始变得提心吊胆,草木皆兵。寒风呼呼着,很庆幸,她暂时没看见我,我紧张到不敢大声与翔哥聊天。

    “水滴又叫强相互作用力探测器,能够达到第三宇宙速度……”杜宇翔说着。翔哥中途不想去小卖部买零食,也来买奶茶来了。

    我没有看她,只是低头看着地面,或是看几眼杜宇翔,偶尔迅速地朝前看几眼,又马上回避开来。我尝试专心于听杜宇翔讲话,可内心还是忐忑不安着,身体僵硬地侧站着。我忍不住想看她,却不敢正对她。我本可以像上次一样,走回教室,这可以让我内心得以轻松。可这次不行,我答应了翔哥下来的,不能丢下他跑了吧,而且我也答应了周多多帮带奶茶的。

    终于轮到她买奶茶了,她在与闺蜜聊天,没有往后看,兴许瞧过一眼,只是可能我没有看见,因为我不敢看她。她的奶茶做得很快,她终于离开了,可是我却觉得等了好久好久。至于她走得时候,有没有看我一眼,我全然不知,我都没有勇气去看她一眼。我害怕那种对视,让我紧张到颤抖,让我惊慌。就像在操场那次对视一般,或者像上两次进考场擦肩而过的对视。但这次,我害怕,我强控制自己不去看而避免了。

    我们回到了嘈杂的教室,周多多趴在桌上,她竟还睡起了觉,看样子睡得还挺香。我把奶茶小心翼翼地放在她桌子上,又害怕她醒来一瞬间,手一不小心碰掉,于是我又放回了我的桌子上。

    晚自习铃响了,她好像没有要醒来的意思。我只好摇醒她。

    “江峰要来了,还有,你的奶茶再不喝就要冷了。”

    她迷迷糊糊着坐起来,整理着额前有着几缕凌乱的头发。

    “嗷,谢谢。”她接过了奶茶。

    “我等会能不交物理作业吗?”她问我,一副有些讨好的笑容。

    “呵呵呵,那可不行,今晚就专门查你有没有交。别想了。”

    “那……那好吧……”

    收物理作业已经变得比以往更加困难了,但我也从来没有强制要求谁必须交作业,都是尽量劝说,除了周多多。好像只有关系好的人,我才敢于多说几句,让其交上作业。周多多每次都害怕我记上她的名字,所以每次都交了作业。其实……很多时候,我与她这样都是嘴上说说,因为江峰是会发火的,就因为几个不交作业的人而发火。为了不为难他们,我每次都会冒着很大的风险欺骗江峰说交齐了,可是他也是一位老精明人,班上有多少人他比我有数,有时只是给我面子。可是我为他们冒险,几年后,他们还会记得我吗?我不知道。

    晚自习放学后。

    “今天多少号来着?”我问起了周多多。

    “啊?这都不知道了?不会吧,明天元旦啊,明天下午放半天假你又不是不知道。”周多多一脸惊讶。

    “哎,你看我这记性,我知道放假,可还真不知道明天就元旦了。”我惊讶于自己的记性。真的就快成麻木复习的书呆子了。

    我戴起了耳机。“假如我年少有为不自卑,懂得什么是珍贵……”我听着歌写着手记,这可能是紧张复习生活中少有的一点悠闲了。我常听薛之谦,时不时也听李荣浩。如果说薛之谦的歌像散文,那么李荣浩的歌更像小说。

    2019年12月31日,今天晚上不出意外的话,买奶茶可能……是我2019年最后一次见张晨怡了。我在手记上写下了今年这最后一段话。

    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四个月的枯燥乏味的复习,没有颜色的黑白影片一样的生活,眨眼间,便成往事了。而张晨怡,无疑是这黑白生活中的一抹亮彩,突兀又闪耀。她给了我太多幻想,甚至在梦里,都幻想与她相遇。而我至始至此,没有一点行动,因自身骇人的恐惧与腼腆,始终逃避着。因为对自己的失望,因为不想让她对我失望,因为不想在关键的时间段连累她,而不得不放弃她。遗憾的是,她都不知道我为她做过的各种幼稚可笑的言行,她知道的话一定会腼腆地笑吧。

    “真的就这样放弃她了吗?”走在路上,我问自己,可是我……我……我真的,好喜欢她。我知道她有过自残,可我心生怜悯啊,难道她不值得同情吗?为什么世人总会对一些人的言行存在偏见,如果可以,我愿意用自己的行动,自己的温暖,去帮她免于心理的压力。可到底,我还是……好喜欢,她已经成了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人。但是我……

    “真的就这样放弃她了吗?”我再次问着自己。“真的要……”,可我也是理性的人,大家都要复习,而且我没有那个能力给她想要的生活,没有能力让她也喜欢我。

    “真的要放弃了吗?”思想在一次反问,过后变得沉默。

    “是的。”我停下了脚步,回答了自己,像是另外一个我,深沉又坚定。

    “那些美梦,没给你我一生有愧……”耳机的音乐响着,南国的冬天萧瑟,寒风呼呼着袭来,卷起落叶,拉扯枝条,抚摸着我的脸颊,一阵冰凉,却又清爽。我提了提衣领口,深呼吸,叹了口气,渐渐地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