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二的一天,天空不算晴朗,也不算阴郁,总之,我不在乎。迫于疫情的压力,我和家人又回到兴义。
路上,人们依旧与往常一样,来来往往,只是有一小部分人戴起了口罩。回家还算幸运,没有遇见封城的情况,不过下高速时,多了几个测体温的医护人员。
跟许多家庭一样,我们也购买了许多口罩,以防万一。我们打算着顺便给外公外婆也拿些。所以当天下午,我们便到了外婆家。
外公半个月前便出院了,身体渐渐好转一点。
“槿儿,你们寒假放了多久。”外公的声音比住院时好许多,可仍然比正常人要弱一些。
“放了有十天吧。”
“这么短吗?”
“高三了,要高考了,很正常的。”
“嗯,也是。”外公点了点头。
外公身体比住院要好得多,精神面貌也有些好转。化疗却是一直在进行的,每个癌症患者都是这般如此。其实,化疗不过是续命的一种最佳手段。
谁都不想轻易地离开人世。
尤记得外公检查单刚出来的时候,家里人都很焦急,想向医生询问情况。
医生是一位熟人,我随母亲去询问情况。
“做治疗的话会活多久?”
他沉默着用手比了数字“三”。
“三年。”他地说了一句。声音不大,略显沉重,也许是害怕我们反应激烈而刻意为之。
我没有说话,肺腑在一瞬间,把人压抑得难以动弹。可事到如今,我依然相信,外公能活很久。至少七八年那种,说不定那时他还能见证我的婚礼。
“活十年的那种几乎不可能,都是极个别的例子,非常非常少见……”医生继续与母亲说着……
那是三年前的事了,我只是想起了那时的外公。那个时候,外公体格还算健壮的,能够做很多家务活,能够走很远很远的路。可是今天,即便是出院有些日子,也还是不及几年前健康的他。
“这难道不是一种折磨吗?化疗或是放疗,严重的副作用,致使人消瘦。然后过一段时间,身体长回一些,肿瘤再次复发,继续放疗或是化疗,继续消瘦,就这样不断地恶性循环……”我心想着。可免疫终究不敌癌症,正常细胞生长始终赶不上肿瘤的肆意生长、扩散。我无能为力,我还没有学医,不过是了解一些生物上人体最基础的免疫的知识罢了。对于外公,我只能寄希望于现在的医学,能够让他更好的活下去,多几年,哪怕是多几个月。同时我也期待未来几年医疗发展。
求求人类医学发展再快点吧,再快点吧。现在我每次看见外公或是想起外公,都会这般在心中默默祈祷。
“外公,你身体有好点了吗?”我小心地问着,仿佛再大点的声音,会惊动他体内的肿瘤一般。
“好一点。”他默默点了头,接着弱弱答道。我知道,外公说话早已比较艰难。
我想再说些什么,可终究也是没有开口。每每听到那较为微弱的说话声音,总会让我心如铅石。曾经,我与外公总有很多说不完话语,现在两人之间更多的却是沉默。仿佛这样,两人可能才会好过一点。外公不必忍着难受说话,我的心情也不会更加沉重。
那一天下午,为了让外公高兴,家里人陪外公打了一下午牌,才回家。
那一天晚上我翻开手机,仍有零零散散的新年祝福,我都一一回应,虽然绝大多数都是群发祝福。我发过祝福的人都回复我了,偏偏张晨怡始终没有回复我。
“我知道,不回信息可能不太礼貌。她会不会也是过于腼腆呢?毕竟,刚刚加好友还没有几天。”我心想着。
我看了一下空间动态,一眼便看见了她的说说:“希望世间安好。”是啊,我也希望世间安好,可我更希望外公一辈子平安无事,可是那几乎不可能了。我用“几乎”一词,代表着我对未来医学仍然抱有着侥幸。如果我的寿命能分他30年,让他长命到百岁,我会毫不犹豫。我难以接受亲人不到几年离开我的事实,我的余生还长,少活三十年其实也无所谓,重要的是,外公能够更活到一百岁,能够陪在我的身边,能够陪在外婆身边,亲人们的身边。我也就没有太多遗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