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想……活着。”患者在床上颤动着身躯。艰难的呼吸。
“快，快！”同事叫到。
“我……我才……才十七岁，救……救救……我。”她的呼吸逐渐微弱，最后昏迷。
“快！快！”
我与诸位同事把她送到了急救室。
“心肺功能出现衰竭，病人没有意识，进行心肺复苏。”
“马上通上ECMO。”
眼前这个正在被抢救的新冠病人，情况不容乐观。她的血压已经低到五十几左右，氧饱和更是只有百分之四十几的。
我努力地按压气囊，心率已经按压到67左右，护目镜上凝结了少许的汗珠。
“一毫克肾上腺素。”
同事们都各司其职。
“ECMO流量在下降。可是除颤心率依旧没有出现。”
我依旧按压着，有些紧张，但我知道，我不能慌。我一直按压，说不定她还有心肺复苏的机会，但如果我停下来，她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我努力按压，可心电图波幅依旧在减弱。尽管很累，但我尝试更用力。“天哪，它还在下降。”我心想着，我不能够紧张，但难免不紧张。
其他同事也没有闲着，但是我的注意力只在手中的气囊上。
然而，心电图还是归零了。仪器发着连续的“滴————”的声音，那一刻，我心中冷不防的一颤，牵动着四肢神经抽动式地一下收缩。我知道，我们失败了。一条生命，就这样没有了。内心一瞬间崩塌，压抑难忍。我已经难以说出话来，非常缓慢深呼吸声，伴随心脏的跳动，在防护服里听的异常清晰。护目镜上也渐渐的凝结了一层水雾。
那一刻，我知道，我没有把她抢救过来。我没有把她抢救过来！双手开始微微颤抖，精神极度紧张，濒临崩溃的边缘。
突然，我坐起了身，身体仍在微微颤抖，不过环顾四周后，才发现原来自己刚才在睡梦之中。
“天哪，居然是个梦，我在救谁？”
“她连写遗书的机会都没有。”我心想着。她的父母以后又要怎样生活？
我知道，在ICU里，难免会面临死亡。可我却害怕那种自己的病人死在自己的眼前，而自己却无能为力感觉。
“病人的家属会因为我尽力却没救活病人，感到极度痛苦与难以接受，认为是我没有尽力而把我告上法庭吗？”我心想着。可还是有那么多ICU医护人员承担住了这样的精神压力，可我却发现自己难以做到。也许每一个ICU人员都是这样走过来的。也许每一个ICU人员的心中都有一片墓地，埋葬着他们的遗憾。
如果我去做一名外科主刀手术医生，又不忍看那血腥的现场。我的一举一动，可能就决定了病人的生死。也许同样的病人，同样的操作，可能都会面临不同的结果。一个粗心大意，有希望的病人可能都会直接下地狱。
我不敢再想，干脆还是努力做肿瘤专家吧，没有太大心理压力，帮助病人更好的活着，更好的度过余生，不也是在拯救一个人吗？
这是我第一次对自己学医有着这般深入的思考。其次，在梦里，我亲眼目睹了一位新冠重症病人的死亡，他死得悄无声息，就躺在那里，没了心跳，见不到任何血液。这让我害怕起这病毒来。
我告诉罗企生、赵立成、周多多还有我儿时的伙伴，也告诉了亲人，让他们戴上口罩。我本也想告诉张晨怡，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那样的勇气。我很想告诉她，让她戴上口罩，小心病毒。可腼腆、拘谨与死要面子，让我不得不犹豫。先前的新年祝福，她都没有回我一句，我再发信息，想必是不很好的。所以到底我也没有向她发送消息，后来想想还是后悔没有告诉，被问起难道还不能找理由吗？这可是有关一个人的健康平安啊，我竟然胆小到这地步，真是让人失望。
午饭后，当我翻起上次逛她空间保存的那几张照片时，还是那种突然的心灵一颤的感觉，略有激动，一股强烈的愉悦感涌上心头。这种感觉并不是那种男人看美女的那种愉悦。可能也有一点点，但肯定不全是，因为它还伴随着心灵一颤和之后难以抑制的激动之情。偏偏就是这种感觉让我上瘾，竟让我时不时地去看看那几张照片。可不知为什么，就这样的几张照片，却能让我焦躁的心得以平静，也会让那时而缠绕我的莫名悲伤瞬间消失。
很早之前我便有着焦躁，我想是因为高三复习的压力。但那莫名的悲伤，我只知道大概的原因。也许是学习成绩还不够好，也许是外公身患癌症，也许也是自己身体不争气，也许是家庭贫穷（其实我的父母关系也很一般，只是长期在学校，已很少见他们吵架罢了），但好像不全是这样。其实我老早提到过这种悲伤，而且有时还夹杂一些莫名的罪恶倾向。也许也是恨自己不够完美，自己家庭不够完美，但也好像不全是这样。也许和这单调机械，如同死水潭一样的麻木生活也有一定关系，我不很清楚。
反正我经常去看那几张照片，那几张照片并没有美颜与滤镜，有的也只是她那个性的发型，可爱俊俏的脸庞，可就是会有一种让我上瘾的愉悦感。下午，我无意间（也许也是闲着没事刻意点了一下）点进了与张晨怡的聊天界面，看着那单调的聊天背景。怎么可以这样单调乏味呢？我想着，于是将聊天背景就换成了一张她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