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上赵不凡尽量保持和三位大人交谈甚欢,除康有为之外,那两位也是清室响当当的人物。
认出赵不凡这位是沈大人,沈曾植。清朝老臣,著名的书法艺术家。康有为把他找来,只要是因为摄政王自从溥仪退位之后,退居家中喜欢上了书法。
另一位王乃徵,诗词大家,清晚期著名的反贪英雄,曾上书弹劾过袁世凯。
不过,最后败于形势。
沈曾植是为了劝服摄政王登高一呼,王乃徵则是拉拢旧部人心。
康有为就不用说了,变法维新,代表的是清朝的新思想一代。
总之,张勋复辟看似莽撞,实则用了不少的心思。
……
下了火车之后,有一个马车等着,康有为等人用袖子遮脸,匆忙上车。赵不凡正要离去,后面有人拉了他一把。
赵不凡回头,心中有些诧异,嘴上却说:“曹武兄,你也来了。”
“大帅吩咐,莫怪。”
“哪里话,大帅有什么吩咐吗?”
“王爷那边拒不见客,还望公公周旋。”
载沣王爷可不是历史书里写的那样懦弱无能,他是一个智者,只是生错了年代。大清和以往任何一个历史朝代都不同,它首次遭遇了欧洲列强和未知的枪支时代。
当载沣掌权的时候,国库空虚,民不聊生,权利溃散,他已经无力回天,但他仍然希望老百姓能过得好一些,所以他才让赵不凡放了汪精卫。
明知对方革命,却视而不见,这是一种大智慧。
当然,这次张勋密谋复辟,联系了的清室旧部,亲王贝勒,但是因为没有摄政王登高一呼,这些人也只是观望,并不敢做出判断。
如今,摄政王闭门谢客,就是不看好这次复辟。
“放心吧,有我在,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已经为公公安排了马车。”
赵不凡心里明白,曹锟看似安排周到,其实就是给他上了一个锁链,生怕他这个棋子失去了作用。
“帮我谢谢大哥,安排得可真周到。”
赵不凡上了马车,回到了熟悉的醇王府。
到了醇王府,赵不凡在门房和人打了招呼,让人传一句话,就说:奴才赵不凡,回来请死了。
传话之后不久,来了一个人,如今清室覆灭,传事官儿已经没有顶戴了,布衣,他引领着赵不凡往内走,赵不凡以为会去内院见王爷,没想到却被引到了回事处。
回事处跪着四五个老者,看着都是风烛残年,半条腿进了棺材的人。他们颤巍巍的跪在回事处,无论回事太监如何劝慰,都要留在这里,势必要见王爷一面。
赵不凡也不知道回事官儿把他领这干什么?看到这帮老头都跪着,他咬咬牙,也跪在地上。
人家都是常跪,会跪的人,赵不凡哪会啊,跪了一会儿,膝盖疼,不,浑身膝盖疼。
不一会儿,张文治露面了。
赵不凡对着张文治使眼色,张文治视而不见,对着几位老头:“各位达人,王爷今天身体欠安,就不见了,跪安吧。”
“张大人,请务必让老臣见王爷一面,一切为了大清。”
说完,这几个老头痛哭流涕。
张文治无奈的摇摇头,这才看向赵不凡,装作惊愕的说:“这不是赵公公吗?您在这跪着干嘛呢?”
“等着王爷指示。”
“各位大人来者是客,您是自家人,还等我给你传话呢,现在没这规矩了。”
没这规矩,把我领这来,就让我看这些老家伙吧,还让我陪跪,故意的吧。
赵不凡看着张文治一脸似笑非笑的笑容,心里不高兴地想。但他脸上可没有半点埋怨的意思,还一副感恩的表情:“谢张大人指点。”
说完,赵不凡往里面走,追过来一个回事太监,低声和赵不凡说了两句,赵不凡点点头,凭着记忆去见载沣王爷。
回事太监说载沣王爷在书房。
这又是一个考验?
载沣王爷有两个书房,办事的书房叫做宝翰堂,以前当摄政王的时候,为了办公早点都得在这吃,唯一和家里人见面的时候,就是去内院和家人吃午餐,午餐之后,回到宝翰堂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晚上还是先回内院吃晚饭,晚饭后向母亲问安。
王爷的生活一直就是这样刻板,不做丝毫改变。
赵不凡本打算去宝翰堂见王爷,但回事太监这么一说,他心思转了转,去了小书房。
小书房是阿哥和格格读书的地方叫做任真堂,载沣王爷管教子弟很严,每天上午8时到正午,下午1时到4时,都是孩子们的读书时间。
到了之后,小书房的门关着,里面传来了阿哥朗朗地读书声。
赵不凡跪在外面:“奴才请见王爷,求王爷赐死。”
“自缢吧。”
书房内传出来载沣王爷的声音。
赵不凡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看来王爷近日精神可佳,会说笑话了。”
载沣推开门从小书房走出来,看着赵不凡面带笑容:“让你这奴才去售卖几幅字画,你没卖出去又不是死罪,带着字画回来即可。字画送回来了,人却逃得无影无踪。”
“奴才死了。”
“怎么死的?”
“请了一些彩门江湖中人,提前做了一些道具,在火车爆炸之前金蝉脱壳。”
听到金蝉脱壳,载沣眉头挑了挑:“走吧,去大书房。”
赵不凡跟在载沣王爷后面,去了宝翰堂。宝翰堂如今没有政事可做,到成了载沣自得其乐的地方。里面有一些载沣练的字,还有报纸。
显然载沣虽闭门不出,但却对世事并不陌生。
进门之后,载沣关了门,这才说:“跪在回事处的那几位老臣,你都见了吗?”
“回王爷,奴才见了,还和他们跪了一会儿。”
“累吗?”
“累。”
“他们年事已高,如此辛苦还长跪不起,你知道他们是为了什么吗?”
“儿女。”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虽然王府一直这样教导子女。但王爷从不亲自指点孩子学业,阿哥和格格的学业都是由老师教导的。
今天,载沣王爷在见赵不凡之前,特意去了小书房,就是给赵不凡一个暗示。
赵不凡看懂了,也明白了,载沣王爷这是有事儿让他做,要不然也不会三番五次的试探。
载沣王爷对于赵不凡的答案也很满意:“那些旧臣,想让我登高一呼,复辟大清。可他们一不是为了大清,二不是为了百姓,你说这样的人能用吗?”
“他们只是军阀的棋子而已,王爷莫恼。”
“对啊,这些军阀各自为政,现在又想把清室当自己的棋子,你可有办法。”
“奴才认为复辟势不可挡。”
“我儿怎么办?”
“王爷,你信得过奴才吗?奴才可保护圣上,但奴才有个条件。”
“你和我谈条件?”
“奴才不敢,只是想请王爷借我个人用用。”
“谁。”
“张文治大管事。”
载沣王爷听到这几个字,忍不住笑了:“文治是上辈子得罪了你,你去办事吧。”
……
赵不凡换上了散差太监的衣服,大摇大摆的去找张文治。
“喂,老张!”
这一嗓子把守在回事房外面的回事太监吓了一跳,瞪着赵不凡说:“你是哪个房的奴才,怎么这么不知规矩。”
赵不凡捏着嗓子,回道:“您管得着吗?”
“我一回事太监管不了你散差太监,反了你了。”
“反了你了。”
这回事太监刚一咋呼,就被张文治一嗓子给弄熄火了,张文治陪着笑脸说:“赵公公,您有什么吩咐啊?”
赵不凡搂着张文治的肩膀说:“大管事,你租子收上来了吗?”
张文治脸色一变,庄园处的书柜里一叠叠折子式的文书,上面都写着‘甘结’,意思就是佃户们立下字据,保证下次一定交租。
想到王府巨大的开支,张文治无奈叹气:“现在年头不如从前了,就是好年成,他们也不肯交足租子。”
“哎哟,可让大管事辛苦了,这些阿哥、格格茶来伸手,饭来张口,养尊处优,要是哪一天他们知道自己没钱了,可咋整?”
“这不是咱们奴才担忧地事儿。”
“您是大管事,不得为王爷分忧吗?”
张文治苦笑:“赵公公,您可别用言语挤兑我了,您有什么吩咐,我照做就是。”
“不愧是老搭档。”
赵不凡说完,贴着张文治的耳朵小声嘟囔了几句。
张文治脸色一变:“你让我安排那些老臣吃饭。”
“嗯,在贵人没来之前,就让他们等着,香喷喷的饭菜摆在眼前不许吃。”
“赵公公,您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您明天就安排吧,午时,安排好了把位置告诉我。对了,这顿饭不是白吃的,门口安排一个,那叫什么?就是记送礼人那种,谁给了多少钱,让记账的喊一声。”
“为什么要收钱啊?我们不是代表的王府吗?”
“让他们觉得你代表的是王府就行,您啊,代表的就是您自个,大管事张文治。”
“得嘞,我懂了,那大人物是谁啊?”
“甭管了,等好吧。”
……
6月27日,今天醇王府回事处没有一个跪着请见载沣王爷的老人,不过,回事处还是来了两个人,请见王爷。
其中一个是沈曾植,一个是王乃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