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安静，另外两人应是早早睡去。

    掐指一算，明天是集，该要更早出摊。

    要不以后让老两位歇了吧，虽然等燕老爷回乡后燕侥臻出手大概不会像如今这般阔绰，但到时候燕兄老大，我今儿左膀明儿右臂，养活家里人肯定没问题。

    明日去集上帮帮忙商量商量吧。

    拿定主意，李拾欢回屋，桌上有份东西被油纸抱着，打开来看是几个火烧，拿起个咬口，皮厚馅足，一个顶俩，百分百是自家的手艺。

    李拾欢边吃边想，家里菜的味道是否包含着“多吃点”这一类的叮嘱。

    食罢，洗手，解衣，躺到床上，有些温暖，被褥有白天晒过的味道。

    李拾欢想到自己母亲看天色好，跑回来给自己把被子晒上的样子，有些感动，闭眼也想早睡，明天起来帮忙。

    睡不着。

    脑子里忍不住浮现那把扇子，扇子被放在棺材上，棺材在灵堂里。

    这比自己亲手了结还要难受。

    亏欠。

    李拾欢盘坐在床上，修炼明魄，想转移注意力不再想此事。

    闭眼。

    毛茸茸湿漉漉的东西在蹭自己的嘴。

    睁眼一看，是四耳兔子在自己怀里撒娇，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又来到宇宙小岛上。

    “兔子哎兔子。”李拾欢习惯性抱起来抚摸，发现短短一日不见竟然瘦的能摸出肋骨，兔子耳朵也半耷拉着，不如之前活泼。

    你还能需要吃东西？

    你真是兔子啊？

    李拾欢看看这个世界，撕不开的书还咽不下的土，且说自己在这个世界从没想过吃东西这件事情，因为自己在这因为不饿还差点疯了。

    在思考能不能从自己家厨房拿大葱来这个世界当食物的时候，李拾欢发现兔子在不停的蹭自己。

    越瘦越精神，老车没油烧什么劲？

    难不成。

    李拾欢用手运转出落月明魄，送到四耳兔嘴边。

    兔子双脚扑在手掌上，将不多的明魄吸食的一干二净，再摸摸肚子上，肉已经长回从前模样。

    “哎哎，不能再吃了，你想胖成什么样子。”李拾欢对着兔子楚楚动人的眼神摇摇手指道。

    兔子蹦下身去，李拾欢刚打算指责放下碗筷不认娘，只见兔耳做出个奇怪的动作，那形状像是指引。

    它要我跟它走。

    李拾欢起身抬手示意前方带路。

    几步距离，兔子停下，李拾欢定睛看去，是棵草芽，新鲜嫩绿，拇指高矮。

    “你从那扒拉出来的种子？”李拾欢蹲下摸兔头，看看草芽，完全瞧不出来是什么品种。

    兔子看李拾欢完全搞不懂的啥样，前脚蹭蹭脸，整个兔身盖到草芽上，只见兔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瘦塌，叶落世间四耳兔回归之前苍老逃难状。

    “我没怎么你啊你怎么还抽上脂了……”李拾欢见兔不妙将其抱起，又以落月明魄相营补，希望四耳兔回归健康美。

    草芽被压弯，但明显长高许多，虽然仍旧认不出来是什么品种。

    这植物的生长不是靠阳光与水和田肥，他只需要一样东西，自己的明魄。

    李拾欢看着兔子，明白过来，这兔子只留存下让自己活着的能量，其余全用来将草芽破壳以及生长。

    “你怎么不告诉我呢。”李拾欢问兔子。

    兔子疑惑的看看眼前人，无语凝噎。

    “接下来就轮到我吧。”李拾欢让兔子扑到地上，自己盘坐下，呼口气，草芽已回直，昂首等吩咐。

    聚魄，蕴生，给予茁壮与生机。

    草芽接触到明魄，激烈的贪食进体内，根茎破土，交织稳扎，底固得强，才见向上生长。

    向上生长的形状也很奇怪，草芽城树，主干没有正直向上，而是盘旋生长，选择了一圈一圈环绕而行，且根部圆圈中等，到中下绕至最大，再向上又逐渐变小，远视差不多是个椭圆状。

    李拾欢稍感吃力，心里奇怪怎么会有植物基因决定出这样的一压就死的造型，物竞天择中居然选择了“我就这样活绝种就活该”这个选项。

    终于长到最顶，主干向里生长，越向下越细，从三人高的顶点慢慢向下延伸至一人高高度。

    停止生长，开始结果。

    绿叶凋零，白花开放。

    树木将所有营养全部供给给果实，枝干开始皲裂干枯，春之生长到夏之茂盛再来到冬之衰老，年月被浓缩成了分秒。

    花败，果子慢慢成长，见绿豆，渐长，见壮，由发育走向成熟。

    辛苦的李拾欢伯伯以体力与汗水浇灌，只等有个好收成。

    良久，李拾欢歇停功力，心想看看他到底能结出个什么奇特，起身趴到枝干上，由缝隙处往里窥看，不看不知道，一看顶多小奇妙。

    这植株最后结出的吊在空中的果实竟然是南瓜，或说只是南瓜形状，大小半人高，棕红带点黑。

    “巧克力南瓜？”

    李拾欢喃喃道。

    忽然，一只巨大的毛绒粗柱伸进去拨弄巧克力南瓜，吓李拾欢一条，往那边一看，原来是四耳兔变的巨大，有两个刚生成的植株大小。

    “不是我说，我就奇怪他结一个南瓜能让我筋疲力尽，感情您老师偷着厚积薄发挖我墙角，再说，你本来就那一揪揪现在这么大，你身体受的了吗，你不关注关注健康？”

    兔子瞟一眼，因为变得巨大化之后，神情反而格外的明显，李拾欢一秒钟就看出来它庞大的不屑。

    “你嘛意思，你瞧不起我，你对不起我，我一把屎一把尿……哎呦！”

    李拾欢背身对着四耳兔发脾气，全然没注意到兔耳近身，话到一半人被耳朵倏然卷起来，在兔子面前飘着。

    兔子神气脸，看李拾欢手舞足蹈。

    “我知错了，放我下来，其实我没怪你，我只是觉得你态度有问题，懂吗，情绪价值，以后你不提供这个东西对母兔子是没有性张力的。”

    兔子做个干呕表情，随即将果实用前爪举到李拾欢面前。

    “干嘛？”

    兔子另一只耳朵指指果实。

    “要吃？”

    又一只耳朵点点头。

    “不会有毒吧？”

    兔子皱眉，李拾欢看到了前十几年最经常看到的别人的表情：你怎么废话这么多？

    “吃，我吃。”

    李拾欢探身过去咬一口，稍微带点酸，肉软似浆。

    味道没什么特别，感觉很特别，刚才那一口果实咽下肚子，李拾欢居然感觉出了饱腹感。

    “怎么样，放我下来吧，我可吃了。”

    最后一只兔耳伸过来左右摇摇，示意还不够。

    “你不会让我全吃下去吧？”李拾欢看着眼前大车轱辘般的南瓜质疑道，“我吃完不会直接死了吧？”

    兔子没什么表情，只是将李拾欢贴近自己眼睛。

    李拾欢看着兔子瞳孔，并没有看见自己身影的反射，反而看见个小人在瞳孔里呜呜喳喳，细听还能从瞳孔里听见声音。

    “……没怪你，我只是觉得你态度有问题，懂吗，情绪价值，以后你不提供这个东西对母兔子是没有性张力的……”